周卓然对他这种幽怨的眼神接受良好,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分寸哥,前面带路,我饿了。”
  裴贺行看了一会他,面无表情的,和昨天晚上那个样子重合了,除了脸上不红,看着又在盘算什么脏东西。
  周卓然随手拿了旁边他放好的t恤和短裤,看着裴贺行下巴一扬:“非礼勿视,分寸哥。”
  裴贺行咬了咬牙冲上来贴贴他的唇,但昨晚他啃多了,周卓然不接受这样的亲昵,甚至觉得有点难受,逮到机会反咬了他一口。
  裴贺行只好转身背过去,周卓然迅速换好衣服,瞥到了旁边散乱的花束,想起昨晚他伸手从里面摸套,摸了老半天,最后烦躁地一把薅掉好几个花朵给拽出来。
  裴贺行回过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里,立刻一掀被子把他拎在怀里,他就单手托着他的膝弯,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屁股走去客厅吃东西。
  周卓然还以为是什么公主抱那种,一开始就没挣扎,他这么一弄,周卓然紧张的不行,生怕掉下来,立刻躬腰前倾抱住他的脖子。
  “喝豆浆吗?还是牛奶?咖啡不行,空腹喝对胃不好。”
  裴贺行气都不喘一下,周卓然只摸到了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唤醒了他昨晚的回忆。
  “嗯……豆浆,牛奶有味不想喝。”
  周卓然原来是一点不挑,但一想到这个莽夫和他的保温杯他就真的很难把刺儿收起来。倒也不是说完全难受,就是能感到他的生涩,确实活-烂。
  不怕保温杯,就怕活烂的保温杯。
  裴贺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还在幻想下一次,任劳任怨的,还总想着凑在他旁边,一会过来贴一下,一会过来侧腿贴一下他的。
  周卓然这么一坐着还有点怪怪的不舒服,一看见裴贺行就来气,但吃人嘴短,他只撇过头去慢慢地吃着东西。
  “现在我们谈谈吧?”
  周卓然慢慢抽出纸擦擦嘴,慢慢喝着豆浆,其实很多话他昨晚就想说,在昨晚冲动的不止裴贺行一个。
  裴贺行搂在他腰上的手一僵,听起来他怎么有种提裤子不认人的感觉,裴贺行警觉起来。
  “谈什么?昨晚的事?”
  周卓然眉头一皱,仔细一想确实是昨晚要说的,就一点头。
  “也算。”
  这椅子虽然还有软包,但是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自在地皱眉一动。裴贺行心里提起来了,立刻把他搬到沙发上,把他按在腿上半躺着,又伸手把枕头给他一垫。
  周卓然又想起他昨晚干的好事,但确实还挺舒服的,就一瞪他没反抗。
  “你不能因为新手的失误就全盘否定我,我觉得我后面还能进步。”
  新手?什么新手?进步?
  周卓然暂时还没对上他的脑回路,一仰头看向他。就算是这个死亡角度,裴贺行看起来依然是帅的,同样是几乎一夜没睡觉的,他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的,滋润的不行。
  “啊?”
  周卓然这一句带了点怨气,裴贺行立刻警觉,委屈的看着他:“你再让我多磨合一段时间,理论到实践还是有距离的。”
  “啊,你说这个?”周卓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说上次比赛的险招。
  “没事,是我让你放开手脚做的。虽然还有点技术上的瑕疵,但是总体问题不大,按你的节奏来就好。”
  裴贺行脸没红,黑色的眼睛盯的他发毛,但他耳根红红的,周卓然又心软了。他其实还是个刚进入联赛的新球员,虽然看着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实际上还是会考虑很多吧。
  “嗯。那下次完全按我的想法来了?”
  裴贺行其实早觉得意犹未尽的,要不是昨晚周卓然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还想试试浴室,洗手台那里镜子也挺好的……
  周卓然颇有点养成的快乐,觉得他能在他手里完全走上自己的路还挺开心的,就笑了一下点点头。
  完全不知道给自己埋了雷的周卓然还觉得挺乐的,又看他耳朵根那么红,抬手捏了一下。裴贺行也挺乐,想到快乐的下一次,侧头配合他。
  “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不和你说清楚,是我不负责任。”
  周卓然松开了手,裴贺行却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那里原来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青紫,现在淡了很多了,昨晚裴贺行像是啃鸭脖子一样啃了一遍。
  “我于你,并不是良配。”
  裴贺行手一紧,看着垂着眼睫的周卓然,等着他把话说完。对于周卓然,他一向会有很足的耐心。
  “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说,你是风行的太子爷。我能感觉到,你的爸妈也很爱你,家庭也很温馨和睦,大概在期盼中出生、长大的,他们把你教育的很好。”
  “我不一样,裴贺行,你可能不知道。”
  “我妈妈上大学的时候被一个男人骗着做了小三,她那时候不知情,还沉浸在自己的爱情幻梦里,直到被人找上门。”
  裴贺行已经调查到了不少,但各种细节并不清楚,他知道后面的事,立刻抱紧了他。
  “她早因为爱情和家里决裂了,只好怀着我出国了,但好笑的是,就在她以为新生活就要来了的时候,她发现她有了我这个累赘。”
  周卓然的语气很平静,并不觉得将自己称为累赘是什么问题。
  “她早已经被那段感情折磨的精神崩溃,在发现我的存在更是将她又往下推了一把。她说她试了很多次,想把我打掉,但是没有钱,她又只有她自己,她害怕。”
  “反正她终于还是把我生下了,还好房东太太心善,帮了我们很多……”
  裴贺行知道他一句话带过的是什么,他托人查到了福利署的资料,周卓然幼年的时期疑似遭受长期虐待。
  房东太太吓坏了,报了很多次警,那时候福利机制还不完善,他又不承认是他的母亲做的,他们不好采取强制措施,直到确定了周卓然的母亲有精神疾病。
  “她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对我不好。她也不想的,我有段时间怨恨她,可等到她离开了,才发现就算是那一点点的甜我也那么需要。”
  想起她,周卓然记忆最明晰的还是那双白皙的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甲油,清醒的时候会摸摸他的脸,糊涂的时候会扇过来,指甲有时候会刮破他的脸。
  记忆会随着这些疼痛一道而来,她怀抱的温暖,她伸出那双手拉住他的手的力度,还有她偶尔温柔的眼神。
  可这一切都结束在他六岁生日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一年生活莫名地艰难,除了一间小小的不到40平的小公寓,母子两人一无所有,开始是一天两顿,后来是一天一顿,再后来太饿了才可以把厨房里的白砂糖拿出来分着舔。
  周卓然很小就明白什么时候可以要求,什么时候最好乖乖的什么都不要说,实在很饿就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过去,不能大哭大闹,更不能去打扰房间里的妈妈。
  社工偶尔会来,他们用英文很严肃地上门在和妈妈说着什么,偶尔会来问他些什么,有几次甚至想要带他走。
  那时候周卓然以一种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回头看向满脸泪痕几近崩溃的母亲,他总是摇摇头,挣开他们回头抱住母亲,不说话。
  生活总是有好有坏,社工每个月会带一些钱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几乎成了母子两的全部生活来源,直到一天很不寻常的夜晚,母亲拿出压在衣柜底层的红色长裙出去了一晚上。
  从那以后,日子虽然还是紧巴,但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但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差,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眼里的疲惫和厌恶在看向周卓然时,几乎掩藏不住。
  他能感到到有一根隐秘的弦正在逐渐绷紧。
  生日当天一早,母亲一早坐在他的旁边,慢慢地往手指上涂着红色指甲油,长长的卷发被收拢在一边,白皙的侧脸优美,望过来的浅色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快乐,似乎她将要得偿所愿。
  那是美好的一天,母亲给他洗漱打扮,套上小小的白色衬衫,将半长的头发轻轻地梳理了两遍。
  她笑着伸手摸着他的小脸,红色的指甲油没干,一小块红色痕迹蹭到了他的脸上,红的像鲜血一样。
  “宝贝,妈妈去哪你就去哪,好不好?”
  他害怕地抱住母亲,害怕她要将自己扔掉了。这是自他懂事以来最害怕的事情。
  周卓然惊讶于那时的记忆依旧如此明晰。
  他被带进卧室里,妈妈搂着他躺在床上,温暖的温度,轻柔的歌声,那双手缓慢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切像梦一样。
  他放松地就要睡着了,妈妈突然拿来一杯牛奶,轻哄着让他喝完再睡,可就在他要拿到的一刻突然收住手,一饮而尽后笑着。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周卓然只记得她最后说的这一句话,也的确如此,他醒来以后日子好过了一点。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人怜悯的眼神包围着他,那时候周卓然的英语还很吃力,很多都听不懂,只偶尔模糊听到“遗骸”“孤儿院”之类的词。
  周卓然只能沉默不语,安静地接受了陌生的大人们的安排,直到一天他被换上黑色的小西装,被社工带到一个小房间。
  面容姣好的女人静静的笑着,黑白色的照片让她的脸色很苍白,笑容静谧柔弱,像一朵纤细脆弱的花朵。
  时隔多年,周卓然还能记得当时那种奇异的感觉,莫大的失去的悲伤一下将他抛到一个无人的陌生的旷野中,可同时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支撑着他,像是一种注定要发生的坏事终于发生了。
  周围的大人们神奇肃穆,轻推他的肩膀让他上前同他的妈妈告别,他本能地背过去想逃开。
  “做个男子汉,好孩子,去和她道个别。”
  周卓然大多数时候听不懂他们飞快的英语,可这一次原原本本的听懂了,他没有哭泣,没有选择道别,他只沉默着站在原地。
  裴贺行从头凉到了脚,他只知道他小时候过的很不好,却不知道有这样的内情。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所以,后面我也有病,大概是一种一脉相承?”
  周卓然掀开长而密的睫毛,看着手臂上的浅淡痕迹,叹了一口气:“现在你确定了,我真的有病。”
  “而且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她对我算不上好,但却还是把她看的那么重要。”
  裴贺行喉咙里哽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好受一些,让那些早都已经造成的伤口愈合。
  周卓然从不需要别人安慰他,他总能撑着站起来,但并不代表那些苦难留下的疤痕不必让人亲吻,让人怜惜。
  裴贺行低头亲吻在他额头上,他垂下眼睫,额发散落,看着那么温柔,没有可怜的意思,好像只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不会。需要爱的人,就算是一点小小的温情也会记在心里的。”
  裴贺行看着猛地坐起来的周卓然,他的脸一点点红了,垂着眼睛不说话。裴贺行又凑过去,捧住他的脸颊,轻轻舔吻他的唇瓣。
  那我有很多很多的爱,都给你,你会不会一直只能记住我,忘掉所有不好的事情。
  还有那个何天星。
  裴贺行想到何天星,忍不住又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很可能那个何天星就是在这段时间趁虚而入,裴贺行恨不得回去取而代之,近水楼台先得这个月。
  周卓然心里酸酸胀胀的,坦白这些感觉就很奇怪,裴贺行又没抓住重点。
  “我是说,我真的有精-神-病而且家世也不好……唔!”
  裴贺行也觉得他抓不住重点,就胆大包天地再亲亲。
  “等等!我说认真的!我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我情绪有时候会很不稳定,吃了药不理人只想躺在一边,更严重一点,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从伤害自己上升到伤害别人。”
  “如果……如果,你只是觉得我长的合你的心意,或者别的什么……你上头了,我们就不要总是黏的那么紧……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体面的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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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贺行:我懂,穿裤子就想跑……
  周卓然:???这个是重点吗?
  我今天还在烧,妈呀一天昏昏沉沉的……还差八千字论文没写完……
  锁章修过了,已经是河蟹版了,可能有些断断续续的呜呜呜,下次再也不开一整章车,改都不好改啊。
  挨个亲亲小天使们,最近一定注意身体嗷……(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