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几日昏迷,加上骤然恢复的记忆与修为,白琅身体状况还未完全恢复。
  他这具肉身原本能承载的魂力便只有他原本魂力的一半,如今魂力全然恢复,他也需要一定时间重新适应。
  钟馗还要去忙他们俩的工作,慕箐芍亦因时间限制,没多会儿他们俩便先告辞离开了。
  白琅坐在床上,这时才重新注意到一旁长着鸟耳的人。
  陵光注意到他的视线,亦往他这边看来。
  记忆恢复的白琅没有那么怕生,对应上幻境里墨宴同他提及过的人名,问:“你是朱雀神君吗?”
  陵光颔首:“是我。初次见面,感谢白小公子对我族后辈的照顾。”
  听闻朱雀族后辈,白琅便对应上了凤鸣,大致猜出陵光会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便没再说什么。
  陵光尽了礼节打过招呼,便起身道:“既然白小公子心魔事务已了结,我便不再多做打扰,先行告辞了。”
  白琅点点头:“好。”
  陵光又看向凤鸣:“你要回族群内,还是留在此处?之后便是他们黑白无常使公职事务,你若要归族,我可先送你回去。”
  凤鸣看了眼陵光,又看了眼白琅,最后摇头:“我、我还是想先留在这里。”
  这几日的事情已让他确信,白琅便是因白归镇白归宗这边的事情而来到的人间界,等解决这些事宜后……兴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愿在此时便离开。
  陵光并不干扰他的选择:“那我便先走了,若还有何需要,你让他们寻我便是。”
  凤鸣:“谢谢先祖!”
  陵光随意地摆摆手,不再多逗留,亦离开了房间,回到他本该在的地方。
  房间内只余下了沐倾月还未走。
  墨宴猜出他还有事情要说,问:“不知月老可还有何事宜相告?”
  “是有点,不过不算要事,只是给你们提个醒。”沐倾月坐在一边,神情看起来比较随意,“你们红线中仍有一道结,是你们二人注定共历的命劫,应当就是你们将要共同面对的厉鬼。
  “司明熙近日亦到了这边来,昨日他联络了我,说此时的白归宗已为怨气所笼罩,你们要抓捕的那只厉鬼,只怕已恢复至最巅峰的水平,可不好对付了。那厉鬼毕竟窃夺了小白两百年的命格,这几日你们最好不要硬上,先等小白身体完全恢复。你们黑白无常使联手,才有可能与之较量一番。”
  这件事情的发酵在墨宴预料之中:“我知道了,我会权衡好的。”
  沐倾月:“行,那多的我便不插手了,毕竟这是你们冥界的事宜,亦是只有你们自己能渡的劫难。你们若需要了解具体情况,可以联络司明熙,他已混入白归宗内了。”
  墨宴点头:“好。”
  沐倾月不再多逗留,同白琅凤鸣打声招呼,便随着陵光的轨迹离开。
  白琅需要好好休息,墨宴又将凤鸣赶去隔壁,终于让这个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白琅神情恹恹的,扯住墨宴袖角:“你陪我睡。”
  他的记忆与魂力修为实在有些混乱了,他需要一点能让他安心的气息,才能放纵自己陷入无意识的睡眠之中。
  墨宴揉揉他的脑袋:“好,我陪你。”
  他先重新加强了客栈内的结界布置,之后才回到床边,宽衣上榻,陪着白琅一起休息。
  白琅受自己魂力的影响,身体发冷,一感受到墨宴的唯独,就直接翻到他那边去抱住他,肆意地蹭着他的体温。
  墨宴笑着蹂.躏一把他的脑袋:“难怪要我陪你,你把我当暖炉呢?”
  他嘴上这么说,实则亦将白琅抱住,给他留有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稍稍加持了些他的火灵根灵力,让白琅能更暖和些,充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暖炉。
  墨宴还握住他的手腕,顺便探了些灵力进他体内,帮他疏导此刻有些紊乱的魂力与修为。
  白琅满意了,也没回答些什么,就着墨宴的安抚,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一觉好眠。
  待白琅再次醒来,已是次日的早晨。
  复杂的记忆都被重新梳理好,体内的魂力亦托墨宴的福,大半已转为了这具身体的修为,虽尚有些游走的凌乱魂力,但大抵用不了多久白琅便能恢复好了。
  他神清气爽地起身,但由于躺了太久,突然起身时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应,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个跟头。
  “咚!”
  “唔……”
  白琅跌坐在地上,捂住磕到柜子的手肘,疼得皱起脸来。
  墨宴正好在门外,听到屋内动静忙推门而入:“小白琅,发生何事了?我怎么听到……”
  他话没说完,便见到了坐在地上捂手的白琅。
  墨宴反应过来情况,走过去:“是起身太猛摔倒了么?你昏睡了这么多日,又才接受了些这具身体承受范围之外的魂力,身子会比较虚一些,不要着急起身。”
  他蹲在白琅面前,看了眼他的手肘,磕红了,但胜在没肿也没破皮。
  “很疼么?”他帮着白琅捂了捂。
  白琅委屈地点头:“好疼。还麻麻的,好难受。”
  墨宴安慰他:“没事,缓一会儿便好了。我先扶你起来罢,地上凉。”
  白琅乖乖借着墨宴搀扶的力道起身,又皱了皱眉:“有点头晕。”
  果然方才睁眼时的神清气爽都是假象。
  墨宴在他的额间扶了扶:“晕就再坐着歇会儿,先好好休息,其他的晚点再说。”
  白琅听话地应了下来,再度蔫下去,坐在床上无精打采的。
  墨宴怜惜地揉揉他的脑袋:“很难受么?那我去借膳房给你做点药膳吧。虽然药膳对我们这样塑造出来的身体不一定能有太大功用,但应当多少能缓解些。”
  白琅:“嗯,那我要吃。”
  墨宴又去给他倒来一杯温水:“好,那我去做,你先好好休息。”
  白琅捧着水杯,总算稍稍安定下来,小口地喝着水,缓过身体的不适。
  须臾,在墨宴离开的间隙,门口传来凤鸣的敲门声:“小白哥哥,方便我进来吗?”
  白琅仍有些晕,便没下床,直接应声:“你进。”
  凤鸣推门而入,见白琅还坐在床上,脸色不是很好的模样,一时都忘了自己最初想说的事情,先担忧地问:“小白哥哥你还好吗?”
  白琅摇了摇头:“不太好,不过还好。你有何事?”
  多了数百年的记忆,白琅的处事态度都要沉稳一些,面对凤鸣亦有了更多的距离感。
  凤鸣顿了顿,又想起在白琅昏迷时听钟馗说过白琅以前是高岭之花一般的性子,便没将这些变化放在心上,说:“我想来同你说,我可以到白归宗里去帮你们找情报!”
  凤鸣回归正事,情绪亦振奋了些:“我可以变成本体的模样飞进去,不会被怀疑,还能感知到你们说的那个……那个怨气,正好可以探听情报!这样我就可以帮到你们了!”
  白琅向他陈述事实:“如今的白归宗会很危险。”
  “无妨,我不怕的。”凤鸣坚定,“而且庄陶庄瑜他们还在那边呢,我也得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庄陶庄瑜他们本是要在前段时日便回宗门去的,但是在找白琅辞行时并未见到白琅,担忧他的情况,联络到了凤鸣,得知白琅出事后便逗留在了白归宗内。
  凤鸣与庄陶庄瑜他们只一起玩过几次,但他本身就是很容易同别人处熟的小孩子心性,心理年纪同庄陶庄瑜只怕是差不多了多少,就那么几次的相处——最重要的是他们对白琅的关心,便足够凤鸣将他们当作好友对待。
  庄陶庄瑜娘亲之事说来亦与白琅相关,若非白宁需要怨气来恢复其修为,他们的娘亲不至于要在生前被折磨,以至于成为恶鬼。
  白琅便没再说什么,给了凤鸣一个联络他的小法器:“有何需要的,或是有何要同我说的,可以此物为媒介联络我。注意安全。”
  凤鸣似是被委以重任一般,眸色更亮了:“我会的!小白哥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把白归宗的情况探得清清楚楚!”
  说完,不等白琅再应答,凤鸣便直接化作本体飞走了。
  白琅起身追到了窗边,想让他安全第一不必太在意情报,但最后没能追上他。
  应当……不会有问题吧。
  白琅忧虑地坐了回去。
  待墨宴带着药膳回来时,便见他坐在床边愁眉苦脸似的。
  他问:“怎么了小白琅,可是还有何处不舒服?”
  白琅摇头,将方才凤鸣的事情同墨宴说了一遍,又道:“凤鸣性子太直,我怕他过于执着情报,会容易出事。”
  墨宴倒是没有太在意:“无妨,我让他祖宗多关照着点他便好。而且他们凤凰妖族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他们生来便有一道需要他们自己去追寻的死劫,要历经死劫磐涅重生,才能真正称之为‘凤凰’。有的凤凰妖族小孩还没这个机遇呢。”
  白琅不太了解凤凰妖族之事,闻言便放了心,收敛起原本担忧的情绪。
  墨宴将膳食放出来,又笑着说:“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你担心别人,没想到恢复记忆之后,你倒是比失忆时更有人情味了。”
  白琅顿了顿,亦是这时才察觉自己状态的变化。
  他眉眼间多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大抵,多亏了你教得好。”
  许多失忆时懵懂无知,难以理解的事情在那数百年阅历恢复后,都有了对应的事例,都有了忽然间的明悟了然。
  在死后的数百年,白琅也知晓了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