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尚未燃尽,墨宴在砰然绚烂的光亮中,见到了白琅第一次露出来的清浅笑容。
  轻轻软软地,撞进墨宴心底最柔软之处。
  今日这一切忽然变得有迹可循。
  早晨拒绝林知邀约,是为陪他过生辰,早膳带他去吃面,是为给他“长寿面”的仪式感。
  今日的行程,本就是白琅特意用心安排。
  墨宴收下了白琅给他的平安符,收下了这份承载着他满满爱意的真心。
  “谢谢你小白琅,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白琅灰眸仍是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开心:“你喜欢就好。”
  墨宴实在没忍住,揽住他,在他的发梢处落下一个吻。
  绚烂烟火逐渐停歇,静谧山林间只余下他们二人与幽幽暖黄光亮。
  墨宴问:“平安符我还能理解,怎么想到给我送烟花来了?”
  白琅和他挨在一起,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白归镇,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你喜欢热闹,喜欢节日的氛围,但过往之中你没能找到与你一同结伴的人。还总是被他们背叛。但今日没有节日,没有庆典,那你的生辰便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庆典。
  “话本里说了,有的庆典会放花灯,有的庆典会放烟火。花灯我们已经放过了,所以我想给你放一场烟火。”
  哪怕当初论及墨宴过往时,他不曾亲口说过他的遗憾,白琅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
  对情爱似懂非懂的白琅,依然捕捉到了墨宴心底最深处潜藏着的心愿。
  墨宴拥住白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白琅毫无保留给他的一份真心。
  白琅今日心情也好,由着他抱,还自觉主动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在他脖颈间,眷恋他身上的气味似的。
  过了会儿墨宴才平缓心绪,又问:“对了,你又如何还记得我的生辰?你若没说,我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白琅:“我一直就记得。便如同我记得你曾赠予我的小狐狸,记得如何保护一般,你的生辰我也记得。”
  墨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那看来,你失忆前便已喜欢上我了?”
  若非心有执念,白琅是不可能会记得这些的。而他会对这些原本稀疏平常的事情有执念,那边只能是之前就已经有了感情,只是他的懵懂性子让他根本察觉不到。
  便如同初次收到白琅赠予的花灯之时的墨宴,其实早早便已有了其余心思,只是他已摒弃对感情的执着,不再相信自己能得到同等的回馈,便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白琅并不知晓曾经的自己是否喜欢墨宴,但他按照他自己的性格代入了一下,回答:“肯定是喜欢的,因为你长得就是我会喜欢的模样。”
  墨宴挑眉:“所以小白琅喜欢我,是因为我的长相?”
  白琅还认真点头:“嗯。你长得好看,你如果长得不好看,初醒遇见你那会儿我都不会跟你走。”
  墨宴想起此前自己那副面具都把白琅给吓哭了的事情,还是认了他这个理由。
  看脸便看脸罢,对于容貌墨宴还是很有自信的。
  墨宴又陪白琅在此处待了会儿,便如同最寻常的眷侣,于夜晚山间闲暇观景。
  直至又一场雪落下,墨宴才带着白琅回到白归宗的客峰房间内。
  今日拉着墨宴逛了一整日,白琅累得很,回到房间内就坐到床沿边去,不想再多动弹。
  他虽是修士,但实在是这具身体仍是十八岁不曾接触修炼的少年状态,走了这么一整日还是有够他受的。
  墨宴原是要替他施净尘术的,见状,又问:“小白琅可要沐浴一番?劳累这么一整日,于热水中泡泡兴许会舒服许多。”
  白琅本身的习惯偏好是更爱沐浴的,闻言眸色又亮了些:“可以吗?”
  墨宴笑笑:“自是可以的。你若想沐浴,我便去给你备热水。我只是想着你此前说怕水,担忧你会不喜沐浴。”
  白琅坦然道:“想的。水不深我就不怕。”
  墨宴:“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不稍片刻,墨宴便将热水备好,连着浴桶安置在屏风内,还在水中给白琅加了些他喜欢的香味,以及一些舒缓疲惫的草药。
  白琅自失去记忆苏醒以来便没再沐浴过,每次都是净尘术便解决了,但平心而论,他还是更喜欢这样热腾腾地泡一泡。
  白琅在屏风内褪下长衫,没入水中,清浅香气随之环绕在他身侧,是白琅所熟悉的,墨宴身上的气味。
  墨宴将水位把控得也很合适,只正好没过白琅肩膀,不至于会让他产生危险害怕只敢。
  浴桶内的水还被墨宴以灵力落了一层结界,温度始终恒定,不会因今日天冷而容易变凉。
  白琅泡了个尽兴,甚至都有些困了,怕自己在水里睡着,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他简单擦拭一下头发,懒得自己用灵力弄干,随意地套上一层里衣便走了出去。
  墨宴正在屋内翻阅白琅之前看过的话本,看看他之前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听闻白琅出来的动静,便抬眸看去,忽地顿在原地。
  白琅只随意地将里衣穿上,甚至都未将衣裳系好,只是随意地绕了圈,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大片白里透粉的皮肤。
  他赤足散发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眉眼间都是泡舒服了之后的慵懒,原本清澈单纯的模样间平添几分往日没有的诱惑。
  不过白琅本身仍是懵懂模样,并不知晓自己这般形态有可能引起怎样的后果,只是单纯泡澡泡得懒了。
  墨宴收敛自己的心绪,将手中书卷合起,轻蹙眉:“怎么就这么出来了?冬日地上凉,便是屋内有暖炉也不能不穿鞋袜便出来了。”
  白琅慢吞吞地说:“反正等会儿便回榻上了,懒得穿。”
  墨宴已走到他身旁,牵着他回到床沿边坐下:“那也不行。你本就怕冷,好不容易泡暖和了,又冷下来晚间睡觉要难受的。”
  白琅乖乖地随同墨宴走回去坐下。
  墨宴又问:“怎么头发也不弄干?”
  这次白琅就很理直气壮了:“要你帮我弄。你是火灵力,你弄起来方便。”
  墨宴无奈一笑:“好好,我帮你。那你……咳,你先把衣服穿好。”
  最后一句墨宴说得有些不自在。
  白琅歪头:“可是等会不是便要睡觉了吗?不想弄,好麻烦。”
  他眸色实在干净,就那么直直地放在墨宴身上,似一缕飞散地绒毛,只轻轻地挠了一下,又灵巧地飞走,如何都不抓不住。
  墨宴只得耐心地缓和语气哄他:“乖,若是不系好很容易着凉的。而且……我也不好帮你打理头发。”
  白琅不懂这二者间有何关联,但墨宴都这么说了,便听话地把衣服系得整整齐齐。
  墨宴这才开始以灵力帮他将发丝一点点弄干。
  两人这会儿都坐在床沿边上,为了方便墨宴的动作——也因为自己实在有些累了,没多会儿白琅就换了个姿势,直接圈住墨宴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紧接着他便听闻耳边传来一个笑音:“困了?”
  “嗯……”白琅应得有些含糊,“你快点,好困。”
  说话间,他还无意识地埋在墨宴脖颈间蹭了蹭,小兽似的,粘着人撒娇。
  他身上还带着浅浅的,本该来自于墨宴身上的气味,仿佛整个人都被墨宴的气息包裹着。
  白琅听到耳边又传来一个墨宴的深深吸气声。
  唔,压到墨宴哪里了吗?
  白琅迷迷糊糊地想着,未经太多世事的性子让他根本察觉不出任何异样,稍稍动了几下,想换个不会压得墨宴不舒服的姿势。
  结果还没找寻到合适的位置,又被墨宴扣住了腰。
  “好了,不要乱动了。”
  墨宴将声音压得低了些,似是在掩盖什么,又似是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会惊扰到此刻困得不行的某人。
  “嗷……”
  白琅软绵绵地应了声,勉强撑起些精神起身,已经是面对面坐在墨宴腿上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墨宴对上他剔透灰眸,叹了口气似的:“没有。哪里都没有,只是你这样乱动我不好帮你。乖一点,好不好?”
  他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哄白琅。
  白琅盯着他看了会儿,确实不像在骗他,这才安安分分地重新圈住他,不再随意动弹。
  墨宴加快了些速度,等帮白琅头发完全弄干之后,便听到耳边不知何时已变得平稳绵长的气息声。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墨宴哑然失笑。
  罢了,想必今日绞尽脑汁地要陪他过生辰,也确实让他累到了。
  墨宴抬手,在白琅柔顺地发梢间轻抚了一下,待他睡得更安稳些,才抱着他放回床上,好好地躺着睡,顺便俯身为他盖好被子。
  白琅似是感知到什么,无意识间呓语:“墨宴……唔……生辰……喜乐。”
  软绵绵的梦话清晰落在墨宴耳畔。
  墨宴眸色更是温和,声音放得格外轻:“嗯,多亏了小白琅,今年的生辰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
  睡梦中的白琅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墨宴的回应,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和今日在璀璨烟火中那抹浅浅的笑意一般,清浅又可爱。
  墨宴终究是没忍住,在他的唇瓣又落下一个轻吻。
  “夜安,做个好梦。”
  紧接着,他重新起身,于房间内的摇曳的烛光间,又幽幽地无声叹息。
  今夜,估计得是他的不眠夜了。
  【作者有话说】
  怕冷的白琅崽泡热水澡,怕热的墨宴子洗冷水澡,怎么不是一种合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