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大佬为我杀爆全场
  白天的古董街溢满了人,每逢年节林淮市本地人都不会来这条街上玩,毕竟什么景色都欣赏不到,四周全是人,又挤又吵。
  今天是周六,上午的天气还极好,因此满街人头攒动,阳气勃发。
  这样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阳气天然就是一道强力屏障,将污秽腌臜的气息排挤在角落里,很少有不长眼的阴物选择大白天出来找苦吃。
  不过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原因,古董街的阴物是要比其他地方更多一些。此处阴力登顶的是一只存在两百余年、有了自我控制力的鬼修,古董街以及旁边两个大型商业广场都是它的势力范围。
  想在这片区域混下去的妖魔鬼怪都得来它这里“拜山头”,它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此地最具权威的“老大”。
  但这一切都在一个月前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悄然改变了。
  古董街180号里住进了一个鬼修都看不见的“鬼”,但人间那些愚蠢的凡人可以看见,还能说话——这是一件多么让鬼毛骨悚然的恐怖灵异事件?!
  跟这只“鬼中鬼”有过一面之缘的几只小鬼“死里逃生”之后发抖着跟老大汇报说,它们没看见任何东西,就感觉那一刹那间浑身的阴力直接被抽干,要不是跑得快、态度诚恳、爹手下留情,当场魂飞魄散都是轻的。
  鬼老大听完后沉默良久,它成为鬼修以来几百年从未遇见过这种级别的威胁,当那个“鬼王”(鬼老大姑且这么定义那个看不见的灵体)确定入住古董街之后,它都已经想好怎么被清算了,阴物之间的厮杀可不管什么仁义礼智信。
  可连着住了一个月,鬼王就窝在180号里没出来过,最爱干的就是坐在二楼落地镜前晒太阳。
  别问鬼老大怎么知道这个习惯的,每当它想去那间古董铺投诚但是又怂得只敢在楼下徘徊时,总能感觉到一阵让鬼头皮发麻的视线从它身上漫不经心地扫过。
  好消息:爹好像不想掀山头;坏消息:爹不知道想干什么。
  退堂鼓打到震天响的鬼老大犹豫再三之后选择当作没看见180号里住进了个爹,但他也没肆无忌惮地真当人不存在,而是勒令手下的阴物严禁踏入180号十米范围内,违者死了别拉它下水。
  事实证明鬼老大的决策万分正确,鬼王看它们这么懂规矩,就没拿它们开刀,双方一直相安无事,再没发生单方面的流血事件。
  今天上午街上阳气蓬发,鬼老大和手下众鬼都乖乖巧巧地缩起来躲日头,现在对它们来说几乎等于睡觉时间,没有鬼愿意动弹。
  春日的天气变幻莫测,中午的太阳热烈灿烂,游客们也逛得尽兴。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古董街上空在短短半个小时内聚集了厚厚的雨云,润泽大地的太阳隐匿到云后,时不时有暗紫色的闪电在云间闪现。
  坐在店门口的老人抬头嘟囔着:“春天啊!春雨贵如油……”街上的绿化随风而动,树叶“飒飒”作响,空气中有种下雨之前独特的气味,游客们大多抱怨着找地方躲雨去了,街上空了下来。
  鬼老大罕见地从修炼沉眠中苏醒,天地间聚集的浓烈阴气惊醒了它,当它还在疑惑平时灵气波动稳定的古董街怎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阴气的时候,
  一丝极其沁人心脾的极品灵气从180号古董铺飘扬出来——没有开玩笑地说,如果鬼老大现在能凝聚出实体,口水已经直流三千尺了。
  那是怎样的灵气?鬼修生前是个颇有家资的贵族,曾在幼时见过一块轰动整个贵族圈和玄学圈的泰山玉石,那晶莹剔透的玉石灵气几乎突破了物质的限制,让肉.体凡胎的人类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天地之气。
  鬼老大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那气息刻在它的骨子里,到死后两百多年还铭记着,都说记忆中的白月光才是真正不可超越的,
  可,就在刚刚,它嗅见了远超记忆中泰山玉石的灵气。
  只要有灵体遇见过这种级别的灵气,什么天材地宝,什么洞天福地,通通不值一提!
  那是九重天上才能孕育出的仙气!!
  鬼老大难以想象,能修炼一缕这样巅峰的灵气究竟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会,会飞升成神吧?
  极致的贪欲在刹那间控制了它的理智,它无知无觉地顶着天地间残存的阳气往前飘了十几米,痴迷地想去抓那稍纵即逝的灵气,它不是唯一的那个,整条街在半小时内涌进了无数妖魔鬼怪,规模堪比春运。
  可当它再往前走了几步,冷不丁汗毛竖起,忽然就从魔怔中醒来。
  然后几百年从未有过的冷汗直流的感觉重新霸占了大脑,它用蕴含极度惊恐的声音吼道:“老街的阴物听令,退回原地,退回原地,退回原地!!!”
  接着立刻钻回了自己老巢中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间门口大开的古董店。习惯听令的小弟们大多数退回了自己的地盘,垂涎却恐惧地盯着前方,但也有不少鬼物彻底被本能支配,癫狂地向180号靠近。
  鬼老大龟缩在巢穴中,放眼看去,满天都是阴物,一个比一个恐怖。
  地上狰狞地爬着奇形怪状的鬼物,那些生前死得极为凄惨,死后怨气冲天的死灵像看见救赎般互相撕扯而来,半空中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癫狂妖物发着刺耳的尖叫。
  一个浑身都是刀口和鲜血的鬼婴无视正午的阳光,谨慎地徘徊在街上,审视着屋内的情况。
  浑身长着紫毛的人形死物静静飘在屋檐下,没有眼瞳的眼眶里冒着尸气,锁定门口。
  巨大的树妖用自己轻易能戳爆二百年鬼修的枝丫控制了古董街的每一间房,丑陋湿黏的枝条爬满了墙壁,微弱的阳光下妖异的树影摇曳,和真实世界的树荫混杂在一起,甚至阴气浓郁到让阳间的人都能察觉出异样,
  “咦,那地上的树枝影子扭得跟怎像蛇一样,好恶心啊。”
  四面八方是疯魔的人吼,狼吼,狐吼,蛇嘶,鹰唳,它们通通为一个目标而来。
  鬼老大一时间恍惚,两百年了,它在老街所在的地方修炼了这么久,从未对此处如此陌生,
  这里是哪?是十八层炼狱吗?
  “哒哒哒……”
  当冯涂一手挠着脑袋,一手隔着裤子抓尾椎走出古董店的时候,阴风往他脸上掀来,他一抬头,
  满天妖魔。
  青年的脚步顿住,呼吸停住,身体僵直,迷茫地眨眨眼睛扫视几圈,
  我在哪?我还没睡醒吗?
  静静悬浮在半空的僵尸轻轻抬起它长满紫毛的胳膊,朝冯涂腰间挂的锦囊遥遥一指,
  锦囊裹着精致的护身紫符瞬间自燃!
  冯涂呆愣地看向符灰,“簌簌”像雪花那样飘散在脚边。
  “现在,你死期已至。”
  妖异的声音回荡在街上,如洪钟般重重砸到年轻人的心头,冯涂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物理上炸毛了。
  “我靠……我靠你大爷……这是什么鬼玩意……”他牙齿打颤,看着那阴气重到遮住脸的僵尸,身上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头顶两侧不痒了,尾椎那也没感觉了,就是——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发全竖起来了。
  他自嘲地心里吐槽,自己现在肯定跟个炸毛的蒲公英似的。
  下一秒,紫毛僵往前踏了半步。
  “救命啊!!!”一声凄厉至极的吼叫划破古董街阴气浓郁的天空,冯涂转身就往上边吼边跑:“爹!妈呀!!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顷刻间,修罗炼狱里的恶鬼都扑杀上来,要叫他四分五裂,只有最谨慎地鬼婴在狂涌的鬼流中犹豫了几秒,选择扭头而去。
  冯涂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几乎一秒内他就爬上了去二楼的楼梯,只需要再拐过这道弯他就能看到二楼门口了,
  十个阶梯、五个、一个!鬼追在后面他一次能跨五个高台阶!
  “哗——”极速翻飞的外衣搅弄着空气,冯涂心有灵犀地抬眼——
  满头银发的高大男人居高临下地依靠在门框边,手指夹着只火光明灭的香烟。
  冯涂心头猛跳跳,大喊:“霄哥快跑啊!”
  霄阙的嘴角挂上点点笑意,下方的青年脑袋两侧挂着白糯糯的兔耳朵,双眸中满是害怕和担心,着急忙慌地朝自己的方向狂奔。
  男人站直了身子,银发随之尽数垂下来,将爆冲而来的涂涂揽进了臂弯里。
  两人相撞发出“啪”的一声响,可霄阙没有被撞退分毫。
  撞入一个温柔的坚硬胸膛庇佑中,冯涂惊慌失措的心绪被抚平了一瞬,但理智下一秒就占领高地:“霄哥,我们快一起跑,鬼,全是鬼,漫山遍野都是鬼!!”
  他话音未落,几个嘶叫的鬼影已经在楼梯里冒出头了。
  “快——唔!”男人大力将冯涂的脸按到自己臂膀处埋起来,回了句不相干的答案:“低头,火大。”
  语气还有些嫌弃。
  下一秒,烟头从指尖滑落,一道极阳之气混合着灵火朝着楼梯下烧去,
  “呼——”阳气凝聚成具象化的狂风,随着那飘荡而下的烟头越烧越烈,隐隐形成一道龙头。
  处刑的过程是无声的,在宰杀的烈焰沾染到的瞬间,它们甚至不能发出一声哀嚎,根不能为它们身后的同伴们提供哪怕一丝预警。
  五十年的、一百年的、三百年的……全在追杀中被烧光了灵躯。
  火龙从古董店冲天而起,那道烟头像是被投进了油锅里,“轰——”的一声将整条古董街烹烧起来,树妖的枝丫瞬间烧成焦炭,空中反复回荡着尖利的惨叫。
  包裹着烟头的龙头精准无比地冲向紫毛僵,那已经有了灵智的僵尸扭头就跑,消失的速度比冯涂之前跑路快得多得多!
  可它还是慢了一步,
  现在,它死期已至。
  僵尸根本受不住这饱含太阳威严的灵火,刚开始还试图用自己滔天的阴气扑灭阳火,可没烧两秒它就惨叫着从天上掉下来,正掉在古董店的门前,浑身浴火滚来滚去。
  “啊啊啊啊!!!”
  漆黑的指甲在地上抓出道道沟壑,疼得鬼吼鬼叫。
  街上的阴物在短短两分钟内已经被烧空了,店门口只剩一小片干净的水泥地,留给紫毛僵,
  是它专门的处刑台。
  阳间,古董街上寥寥的行人都感觉到了天地气场的不对劲,他们听从刻在血脉的警醒,要么离开了古董街,要么找了个店躲进去,都小声谈论着这场奇怪的变天。
  “真诡异,我怎么感觉隔壁那家门口源源不断有热气传来呢?他们家开春还开取暖器呢?”
  “是啊,气温变化的真快,忽冷忽热的,刚才我还想把风衣掏出来传上。”
  鬼老大拼命捂着嘴,缩在暗处看着中央那个疯狂滚动的僵尸,害怕到灵体都逸散了。
  “啊啊啊——”惨叫声渐渐消弭,五分钟内,一头吸收修炼月亮灵气八百年的紫毛僵烧成了灰烬。
  街上一片死寂,一切好似结束了。
  忽然间,一阵狂风起,街上鬼物妖物被灼烧后留下的阴灰被卷起来,在街道中间聚成一团,
  鬼老大惊惧地看着那团灰慢慢异化,变成了几个只有灵物才能看清的漆黑的大字,
  “顺、昌、逆、亡!”
  “蓬——”轻轻的,像气球被扎破的动静,那团阴灰被通通碾碎,最后连灰都没有,神形俱灭。
  街上空荡荡的,忽然,小孩的叫喊声响起来:“快看!又出太阳啦!”
  “嗐,春天的天气就是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