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好吗?
  言稚雪开始出神。
  过得好吗?
  好的吧。
  他有钱,外貌与才华让他身边从不缺追捧的人,招招手就有情人送上无数的礼物。
  他事业还算顺遂,自己创立了工作室卖画,一画千金,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画家。
  言稚雪抬头对上陆弈辰直直看着他的双目,移开了视线道:“好啊,那当然好。”
  说完言稚雪冷哼了声,坚定道:“我过得超级好。”
  “是么。”陆弈辰还在看他。
  言稚雪扔开了陆弈辰的手臂,“那当然没有我们陆总过得好啦,升官发财,莺莺燕燕,国外那么好还回来干嘛啊,莫名其妙。”
  “这里是我的家。”陆弈辰垂眸。
  言稚雪手指摩挲着手掌心,片刻后还是问,“那你呢?”
  “嗯?”
  言稚雪:“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陆弈辰看了眼转绿的灯,踩下油门专心驾驶。
  言稚雪眨了眨眼,陆弈辰有没有听见他说话啊?
  算了。
  言稚雪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把座位放下蜷缩在一旁昏昏欲睡。
  陆弈辰:“你的身体变差了。”
  以前的言稚雪不至于这么虚弱,他不知道这七年言稚雪是怎么生活的,但看起来他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言稚雪:“吃想吃的东西,过快乐的短命人生。”
  陆弈辰蹙眉。
  言稚雪背对着陆弈辰继续睡了。
  陆弈辰把言稚雪送回家,自己转头去公司了,言稚雪让司机载送他到律师事务所,解决了遗产的事务。
  结束之时,言稚雪在楼道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信息。
  [还在律师楼?]
  言稚雪定睛一看,发件人:谢儒。
  噫。
  言稚雪这才想起,言家律师也是谢儒那边的人,想必是通风报信去了。
  言稚雪反手把人给拉黑了。
  但接着言稚雪摁电梯键时,门开了里头站着的人却是谢儒。
  言稚雪一顿,还真杀过来了?
  谢儒大步上前扶住言稚雪的轮椅,劈头就问:“你和陆弈辰领证了?”
  言稚雪没看他,“已经知道的事实,再问结果也不会变。”
  谢儒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言稚雪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谢儒。
  他们都在事务所了,目的还不够明显吗?
  谢儒站在言稚雪身后,推着他步入电梯,言稚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道:“那我们之间呢?”
  言稚雪:“谢先生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吗?”
  谢儒:“我承认,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对,我不应该逼你,但我知道错了。”
  言稚雪一愣。
  这好像是谢儒第一次道歉,在过了半个世纪后,在这个狭窄的电梯里随意地道歉。
  虽然听起来有些魔幻也很意外,但说实话早就不重要了。
  电梯在下降,谢儒软声道:“乖,和陆弈辰取消婚约。陆弈辰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现在可不是你以前能随便使唤的狗,你招惹不起你明白吗?”
  言稚雪装傻。
  谢儒:“稚雪,你以前和那些情人厮混我忍也忍了,但领证不是小事。”
  言稚雪觉得好笑,“谢儒,你知道我第一任情人是什么时候吗?”
  “……”
  言稚雪转头盯着谢儒道:“那时候我爸妈逼着我去外省找你给你庆祝生日,压着我去,到了我在你家看见你和一个女明星在翻云覆雨,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谢儒一顿。
  言稚雪那时候大老远跑来看了这么一场现场版,气得转头也去包了个刚出道的小花,两人一起在外省旅行、吃饭逛街,过程开心无比,还在他爸妈面前耀武扬威,爽翻了。
  后来言稚雪悟了,他本就有点洁癖,看见谢儒的现场版后更是产生了阴影,他做不到像谢儒那样到处约炮,但找情人陪玩这种事真的很开心,甚至还能定制。
  谢儒笑了笑,温声道:“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做,我也就是陪我兄弟他们玩玩儿,交际应酬罢了。再说……”
  谢儒手指轻轻碰了碰言稚雪的耳垂,语气暧昧,“你身体不好,我总不能欺负你,这才找的别人。”
  “啪!”一下言稚雪将谢儒的手打开,有些嫌恶地往前倾,“你别碰我。”
  电梯门开了,陆弈辰给言稚雪留的司机周毅上前想要接过言稚雪的轮椅。
  名义上是司机,但一看就知道身兼保镖,高高大大的保镖一看到谢儒随即蹙眉。
  谢儒挡住了周毅,“稚雪这里我来就行。”
  周毅道:“我是陆总和言少的司机,负责载送言少回家,请谢先生配合。”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谢儒长相斯文,平时温文儒雅,这会儿依旧笑眯眯的,像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谈判,“你们陆总挟持了稚雪,这事我还没算。”
  但这笑却让人心底发冷。
  周毅板着脸,没有退让,但也不能真对谢氏继承人动手。
  言稚雪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谢儒手攀着言稚雪的轮椅,“稚雪,我最后重复一次,和我回去,听话好么?”
  言稚雪看着谢儒深不可测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暗无天日的房间,没有窗户,门也锁得很紧。
  ……
  谢儒见言稚雪没说话,笑了笑把手搭在轮椅上。
  砰!
  接着发生的事让大家都出乎意料——言稚雪发疯似的忽然坐起来扑向谢儒,一口就咬住他的脖子,动作迅速得像是排练了千百遍。
  鲜血顺着谢儒的脖子蜿蜒流下。
  “阿雪你疯了?!”谢儒想把人给推开,周毅随即上前护住言稚雪。
  言稚雪紧紧掐住谢儒的脖子不撒手,像是失去理智那般要和谢儒鱼死网破,周毅想把言稚雪拉开,但言稚雪抓得太紧,还咬着人脖子呢,也不敢下手太重。
  直到周毅察觉言稚雪呼吸开始不顺畅,面色发紫,这才直接暴力把言稚雪扯开。
  周毅搀扶着言稚雪的肩膀,见他昂着头浑身发颤,不停地喘气,只觉得心底一凉。
  谢儒捂着流血的脖子,人也懵了。
  陆弈辰让言稚雪身边的所有人都带了呼吸器,周毅赶紧从口袋掏出。
  “我来。”
  周毅感觉有一双手接过呼吸器和言稚雪。
  早在周毅在事务所楼下看见谢儒的车后就给陆弈辰说了,只是陆弈辰从公司到这儿来也需要时间。
  陆弈辰一手环着言稚雪一起坐下,让言稚雪靠着他,另一只手熟练地打开支气管,晃了晃给言稚雪吸入。
  言稚雪还有些恍惚,陆弈辰发现他浑身都在抖,随即捏住言稚雪的下巴,“言稚雪,看着我。”
  “听我说话。”
  言稚雪眨了眨眼。
  “我在。”陆弈辰重复道:“我在。”
  言稚雪因为不舒服,抓住陆弈辰的手腕,有些无助。
  “张嘴。”陆弈辰给言稚雪用了药。
  言稚雪情绪平缓下来,哮喘也平复后,陆弈辰直接把人抱起来往车子走去。
  临走前,陆弈辰转头看了眼谢儒。
  谢儒站在原地,手捂住流血的脖子,血从他指缝流出,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可见言稚雪是真下狠手了。
  陆弈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谢儒,周身冷若寒冰。
  谢儒半个肩膀都被染红,嘴上扬着,笑又不像笑,哭也不像哭,跟个疯子似的目光阴恻恻地和陆弈辰对视。
  陆弈辰没理他,护着言稚雪进车。
  言稚雪一直没说话。
  陆弈辰让言稚雪靠着椅背,给他找了个毯子盖在腿上。
  言稚雪垂头,把手藏在毯子里。
  车子开动,周毅带两人回家。
  好片刻,言稚雪吐出了舌头,“呸。”
  陆弈辰转头看他。
  言稚雪哼道:“满嘴都是铁锈味,恶心。”
  陆弈辰:“回家刷牙。”
  言稚雪:“想吃甜的。”
  陆弈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给言稚雪。
  “你怎么还有糖?”言稚雪有些讶异,“哇,难道有些人表面看起来高大威武铁猛男,背地里还要吃糖?”
  陆弈辰倒是很淡定,“你觉得是就是。”
  言稚雪:“……噫。”
  前面的周毅没忍住给老板伸冤,“言少,其实陆总不仅自己随身携带糖,也让我们带,说是怕您低血糖。”
  言稚雪一愣。
  啧。
  言稚雪没说话了,只是用了车内的漱口水漱口,然后剥开糖纸将糖果吃了进去。
  水果味的,酸酸甜甜。
  言稚雪埋汰,“还是有味。”
  “有味下次就别这么做。”陆弈辰蹙眉道:“不要冲动,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两。”
  言稚雪猛拍胸脯,“我这次可是血赚!”
  陆弈辰揉了揉太阳穴,“言稚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很自豪?”
  周毅干咳了声,觉得后面两人可能要说啥体己话,贴心地戴上了耳机专心开车。
  言稚雪瘪嘴道:“我不这样做,难道乖乖跟他上车?那你契约婚姻对象就跑啦陆弈辰!”
  陆弈辰定定地看着言稚:“你不用害怕被他带走,或是他对你做什么事,他不能。”
  言稚雪倔强道:“我没怕。”
  “我信了。”陆弈辰:“那下次不要这样硬碰硬,等我来,我没来周毅他们也知道怎么做。”
  言稚雪眨巴眼。
  陆弈辰认认真真道:“言稚雪,证从来都不止是一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