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艾尼唬住，林九抱着相册仔仔细细地看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把黎远洲的长相烂熟于心，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不早。
“我可以下班了吗。”
他看了一下午的相册，艾尼也就陪着他待了一下午，仿佛闲得找不到事做，把林九身后的长发编成了一小簇一小簇的。
怀里的人突地起身，仿佛灌进来一股凉风，艾尼换了一个姿势：“要不要搬进来住？庄园里很多闲置房间，你现在住的地方，距离这里挺远的吧？”
住在这种城堡里面，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但林九拒绝得很干脆：“不了，我就住在现在的地方挺好的。”
艾尼挑眉：“这样啊……”他似乎有点惋惜：“那我让人开车送老师回去吧。
林九想了想，就要进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艾尼阻止道：“出了庄园再换，在庄园里的时候，你必须穿着裙子。”
想起两人的协议，林九犹豫了一小会儿，同意了。
艾尼这才笑眯眯地将他送到楼下，支起手肘和他道别：“林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管家再次将林九送到庄园门口：“林老师，还要麻烦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派车过来。”
林九善解人意地点头，默默地等在了门口。
路过的仆人和来访的客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但他本人却垂着眼睛，双手把玩着裙子上的丝带，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小女仆长发遮掩下的五官简直漂亮得没边。
管家很快消失在庄园浓密的树影间，林九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双腿站得有些僵硬时，一辆银黑色的车从远处驶来，徐徐地进入庄园。
林九往后退开几步。
庄园门口，所有的仆人都冲那辆车低下了头。
林九迟钝地也要跟着低头时，车头已经开走，车后座的车窗敞开着一条缝。
林九站在旁边，透过窗缝望了进去，直直地和里面的男人对视。
“大少爷，欢迎回家。”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林九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慌张张地想躲开男人的视线，却因为动作太急，脑门砰地一声磕在了铁门上。
好疼疼疼疼疼！！！
这一声磕得巨重，属于旁观者听着都疼的程度，林九眼眶猛地蓄了泪，揉着头蹲到了地上。
围观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车后座的男人似乎因为女仆的愚蠢而有些不悦，斜斜地睨了一眼，吩咐司机合上了车窗。
汽车扬长而去。
林九蹲在地上，只觉得眼冒金星，有人关心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看一下医生？”
林九此时还谨记着艾尼的告诫，硬是憋着没有说一句话，晕乎乎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爱岗敬业而感动得流泪。
管家过了许久才回来。
艾尼派给他的车有私密空间，林九钻进去，把女仆装脱掉，这才觉得呼吸通畅了不少。
回到花甸小区，临下车时，管家递给他一个东西：“林老师，这是小少爷让我拿给您的，让我务必看着您用了再离开。”
手袋封得严实，林九接过打开，里面是一瓶透明的喷雾。
“这是？”
管家道：“气味消除剂，少爷不喜欢有人身上带着他的气味，麻烦了。”
……
不是很理解艾尼的脑回路，但林九也不稀罕留着艾尼的气味。
他拿起喷雾对着自己好一顿喷，确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后和管家说了拜拜。
他回到家时，江雾没有回来。
林九兀自做好饭，打开电视消磨时间，不知不觉，窗外天色渐沉。
江先生最近早出晚归得越发频繁，林九等到晚上十点，最后抓起手机，拨通了江雾的电话。
“小九？”江雾那边很安静。
林九攥着桌布，小声道：“你下班了吗？”
“快了。”
“都这么晚了……”林九悄声嘀咕，突地，一阵凉风从窗户外面吹了进来，林九趿着拖鞋走到阳台，手伸出去一接，接到了几滴雨水：“下雨了，你记得打车回来，到小区门口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江雾垂眸，盯着落在手机屏幕上的几滴雨水：“好。”
市郊，幽深的密林，荒无人烟。
几幢富有科技感的大楼掩映在丛林之中，层层叠叠，如同几个圆圆的钢铁卵蛋，错综布置着。
一辆装甲车缓缓驶入建筑，巨大的圆柱形容器从车里被搬出，由传送带慢慢地朝地底输送。
实验室里，身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身材高大，透明的眼罩里露出一双肃穆的眼睛，对旁边的助手道：“记录仪给我。”
她的嗓音沙哑，防护服里面的头发已经花白，助手递给她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连接到电脑上，屏幕顿时出现了各种密密麻麻的数字信息。
【诡异等级：c级】
【代号：巨型蛇目蝶】
【智力等级：完全开化】
【原生星球：mimsa（已消亡）】
【妊娠周期：第67周】
……
“攻击性强不强？”女声问。
“刚捕获时很强，现在注射了足够的镇定剂，处于完全昏迷状态，不过它的产程已经开始两天了，情况不容乐观，柯博士，阮队长的意思是母体抢救不回来就算了，把卵取出来……”
“救得回来。”她的嗓音沉稳，足以给在场所有人信心。
柯希是十年前来到诡异局的，无人知道她的出处，只知道一年不到，她便成了研究中心的主心骨。
所有怪物的解剖和救治研究，都由她接手。
巨型容器打开，从里面滚出来一团黏黏糊糊的不可名状物，蝴蝶一边的翅膀被折断，已经腐烂发臭，从里面流出青黑恶臭的血液。
它浑身已经青白，几乎与死尸无异，腹部却硕大无比，颜色依然鲜嫩。
“不是蛇目蝶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纵然见多识广，也有助手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都快死了吧，这也要送来。”
“只是长得像蛇目蝶所以这么叫，谁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些废土星球的怪物到处乱跑，我们这个世界都快成垃圾收容点了。”
助手嘴上埋怨，却还是在柯希的眼神示意下，动手将那人身蝶翅的怪物抬到了实验床上。
实验室外，黑夜的掩映下，一场象征暴雨的黑云正在缓缓聚拢。
实验室变成了临时产房，所有人在柯希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场人道主义的接生。
“主心跳已经停了，现在只有一颗副心脏还在跳动为胎儿供给血液，博士，真的还要电击吗？很可能无法恢复主心跳，反而会让副心脏也停止跳动！”
呼出的气体模糊了防护面罩，柯希正在切掉它身上的坏死组织，那双手稳得不似人类：“继续。”
助手头皮发麻，盯着那母体胸口几乎要爆裂开来的皮肤，再次将专用除颤器摁了上去。
“噗——”怪物的身体高高挺起又重重落下，口中吐出恶心的黏液，翅膀微微颤动，那张青白狰狞的脸也渐渐地恢复了一些血色。
有效果！
看到效果比什么定心丸都管用，所有人鼓起信心，柯希道：“镇定剂，加量。别让它醒过来。”
“好。”
实验台上的怪物下身流出汩汩的血液，产口已经开全，硕大的卵蛋却无法取出，场面血腥无比。
眼看它渐渐恢复了呼吸，柯希将手伸入它的□□，白色的手套被滚烫的鲜血染得鲜红。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每当面临这种场面，她耳边就会出现幻听。
怪物的嘶鸣和哀嚎在她脑海里震耳欲聋，女人站在原地，被突然涌出来的血飚了满脸。
“出来了！”
助手激动的接住了那圆滚滚的蛋，柯希抬手，缓缓擦拭过自己防护面罩前的血迹，突然，她眼前一黑。
黑暗一闪而过，仿佛只是错觉，实验室里依然亮如白昼，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有研究员咕哝道：“搞什么，别吓人啊。要是停电了岂不是完了？”
“哐！”他话音刚落，言出法随，室内的灯光骤然全黑。
如同电闸被拉灭的巨大声响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一丝凉意从通风口吹了进来。
仿佛携着浓浓的怨气，冻得人脊椎骨发寒。
这种时候，站在中心的女人竟然还能保持镇定：“阿里斯，你去打开备用电源，联系供电中心。”
“里奥，你还记得位置吗？把卵抱好，站到我身边来，它肚子里还有。”
被叫做里奥的人循着声音站到了她旁边，柯希缓缓伸手，摸向蛇目蝶躺着的位置，却摸了个空。
她猛地一愣，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急忙后退：“所有人一级戒备，有诡异入侵——”
“咚！”
“咚！”
——
一连片的倒地声响起，柯希听见了卡嚓卡嚓的撕咬声，从她身前传来。
她缓缓垂眸，因为隔着防护服，反应迟钝，因此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双腿，已经被一个发着荧光的东西层层缠绕。
那淡蓝色的，半透明的物种，华丽诡异得令人心神震荡。
一簇幽幽的火光从黑暗中亮起，就亮在她鼻尖。
照亮了实验台上，被开膛破肚，蛋液灌满肚皮的蝶形诡异，更照亮了一个鬼气森森的男人的脸。
俊美的长发男人在迷雾的笼罩中冲她微微一笑，唇齿带血：“好久不见，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