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别利亚科夫一笔竹杠，傅文目送他一脸阴沉的扛着不但依然昏迷不醒、还被两人给五花大绑了的隼人走出巷子口，回身把店铺门口的碎玻璃全部打扫干净，拉下了订制的特种钛合金安全门。
要论“审问”，以代理司祭的身份掌管教会审判所的别利亚科夫自然相当专业，而作为法律上的父子和多年好友，傅文也放心由他接手此事。别利亚科夫本想让傅文同他一道回去、以免幕后的指使者还有什后续手段，但傅文着实没有兴趣在审判所那种充斥着压抑与冷寂的地方过夜，于是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如同过往两年的每一个夜晚，傅文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店铺内外所有的监控与安保系统，确认全部都在正常运行或待机后，他才走到柜台前，一边蹲下身给柜台更换前挡板、一边认真思索著方才这起事件中掩藏的谜团。
从明面上看，这无疑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谋杀——具备高级生物智能的异星病毒，只有在靠近乃至接触到从未进行过身体改造的普通人类时，才会活化自身并进行感染；而众所周知，有间商铺的小老板傅文并不是一位修者。
——不同于植入耳下、依据骨传导原理传输声音的通讯设备，作为身体改造的基础，后颈处的脑机接口和小腹内的动力炉必须要在与神经和人造经脉联接的状态下才能激活功用。即使仅从生物学的角度出发，装载了脑机接口和动力炉、迈上修者之路的人，与普通人类也已经不能算作是同一物种了。
——与之相应的，修者也因此获得了免疫异星病毒感染的“特权”。
但是，以“地下网络中间商”这个职业为生的傅文，与各个组织、公司和帮派势力以及同行之间关系都还算不错，哪怕真的得罪了什人，对方应该也不会采用这种既无比麻烦、又相当低效的报复手段。
暂且排除仇杀的可能，那就是指向自己“中间商”的这个身份，可除掉一个向来秉持中立、又毫无武力威胁的中间商，并不能带来多大的好处，还不如直接用金钱收买来得方便实在。
况且，“傅文的法定监护人是【东极教会】的弗拉基米尔·r·别利亚科夫代理司祭”这件事同样人尽皆知。在新**的土地上，不惜触犯国教也要杀死区区一个普通人类？能疯到这种程度的家伙，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全部变成荒野上的枯骨了。
幕后指使者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一连串的分析过后，傅文哑然地张了张嘴，震惊于自己最终得出的推论。
——既然无论如何都必定会引来别利亚科夫大哥的注意，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对方想要得到的结果？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那个无论有多不可思议，都必然是事实的真相；这是旧世界一部闻名世界的推理小说中的名句，傅文也曾凭借这种观念数次在时局变化之际敏锐地捕捉并把握住了风向。而现在，就算傅文根本不相信幕后指使者是真的疯到了想要挑衅东极教会，也必须立刻通知别利亚科夫大哥、让他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抬手正要联络，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却在此时从紧闭的大门外传入了傅文的耳中。
傅文当即不假思索地把左手按在了柜台上，掌纹识别系统在0.05秒内完成响应、遵循设定的程式解除了店铺内外所有防卫系统的保险。
——新世界的绝大多数国家都立法禁止了“编写和使用能够自主操控杀伤性武器的a.i.系统”的行为，并会对违法者施以重刑严惩（当然，接收人工指令后自行发动攻击是另一回事），所以毫无自保能力的傅文不得不通过经年累月的严苛训练、培养出了这种已然成为条件反射的防卫本能。
柜台上方投影出的全息虚拟屏幕显示著店铺大门外的实时监控画面，摄像头下，一个体格壮硕、大半身体都经过改造的陌生男人缓缓抬头。红金两色的霓虹灯光中，他——或者“它”——的面部肌肉扭曲僵硬，满是血丝的双眼中淡灰色的瞳孔极度扩散，几乎难以分辨与眼白的界线。
尸鬼？
傅文深深吸气、镇定心神，思维急速运转。
——世间的恐惧大多都源于未知，比如死亡，或是会在感染后完全改变dna结构、使人类从肉体到精神都彻底变异成“异种”的异星病毒；但傅文对尸鬼这种东西可是熟悉得很——因为浏览高危网站或修习盗版功法等原因而被“电子阴灵”吞噬意识、占据身体，变成行尸走肉的中低阶修者，每个月总是会有那三五个的。
问题在于，它的出现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还是那位幕后指使者的后续手段？
管他呢，先把这只尸鬼处理掉再分析也不迟；傅文如此想着，轻轻敲了下左手的食指。
——世间的恐惧大多都源于火力不足，以有间商铺的配置，就连别利亚科夫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区区一只尸鬼而已，实在不足以让傅文产生多余的恐慌情绪。
一道幽蓝色的光束从正门前的台阶下射出、精准命中了尸鬼的下腹部，骤然炸起的火光过后，它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
傅文面色一沉，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拂晓3型军用高能激光发射器，居然没能对这只尸鬼造成伤害？
“自由攻击。”傅文立刻对防卫系统下达语音指令，同时就要向别利亚科夫发出通讯。
全息虚拟屏幕上，尸鬼厉声尖啸、对着店铺的大门轰出了一记极为迅猛的直拳。
傅文当即眼前一黑，并非只是被钛合金门发出的巨大轰鸣给震的，更是因为店铺内外所有的电路和数据网络突然全部都被切断了。
植入耳下的通讯设备在短暂的啦作响后陷入了沉寂，傅文在一片黑暗中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暗暗咬紧了牙关。
包括“狮吼功”在内的多种功法都具备声波和电子脉冲攻击的效果，这倒不令人意外，但以这只尸鬼目前表现出的实力来看，它在生前很可能已经达到了高阶修者的境界。
一个高阶修者怎会被电子阴灵夺舍，这是在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傅文飞速运转的大脑刚一想到这种可能，震耳欲聋的连续轰击声便彻底搅碎了他的思绪。
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和火力牵制，不过数秒、那道花费重金订制的安全门就被尸鬼强行砸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破口。
“吼！”尸鬼咆哮著，以普通人类的视觉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扑向傅文。
生死之际，傅文却在看到月光顺着大门裂隙照进店铺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双眼，唇边露出了一抹奸诈与苦涩并存的笑意。
——“把这家伙拆开卖了，扣除重新装修和构建防卫系统的费用，应该多少还能剩下点儿钱吧？”
***
电路和网络信号被切断的同时，加装了防御电子脉冲攻击装置的备用电源和局域网便已自行启动；傅文闭上双眼、后退两步，正好穿过迅速开启又立刻关闭的厚重暗门、躲进了柜台后墙壁内隐藏的安全屋。
若尸鬼攻不进店铺，傅文自然还有其它手段，但既然它这想找死，那就让现代电子阴灵见识一下古老东方的神秘力量吧。
——有间商铺一楼店面的长宽皆为九米，取九九归一之意，柜台正对大门、相隔六米，左右两侧各放置了三排摆放着各类商品的碳钢置物架；而在钨钢仿制的瓷砖之下，这间店铺最为强大且有效的防卫系统，此时已然完成了充能预热、蓄势待发。
尸鬼的身影方一穿过大门、冲进店铺，杂乱的低频嗡鸣和高频尖啸便充斥了整栋建筑；它重重砸在钨钢地板上，全身各处爆起无数细小的火花，除了偶尔的抽搐，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抬手擦掉满头的汗珠，傅文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嘲讽道：“诸葛丞相的智慧，小子。”
有间商铺一楼店面的地板下暗藏着一道源自华国的巨大阵法，华国人借由古籍记载将其命名为“八阵图”：以包括“定向电子脉冲发生装置”、“生物神经信号阻断器”、“重力场发生器”、“高能电磁场发生器”等在内的八种高强度攻击性设备按八卦的方位排列，足以一举令高阶修者彻底宕机。
——以前任老板傅言生前在斯沃博德内的关系网和地位，当初构建这道阵法时所使用的材料、设备和工艺，自然全部都是最上等的。
拿起安全屋的手持式通讯设备，傅文正要跟别利亚科夫联络，忽地心头一动、看向了挂在一边墙上的那面屏幕。
下一秒，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东极教会修女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画面。
“ohshit——holdon，mydearbeauty！”傅文赶忙开启暗门，一脸惊慌地朝已经冲进大门、对着倒在地上的尸鬼摆出战斗姿态的娜塔莎疯狂摆手，甚至急得飙出了英语和中文，“我已经搞定了！你别拆我的店！”
“呼……”傅文又抹了把汗，瞧了眼娜塔莎在银白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金色秀发，看着她那张标准**美人脸，有些无奈的道：“今天这是怎了，审判所的代行者来我店团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