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赛博修者 > 第十一章君不见
  回到店之后,傅文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纷乱的思绪充斥脑海,其中既有对店铺防卫系统的焦虑,也有对知守道人行为逻辑的推理,而最重要的,是他对老爹傅言的思念。
  
  
  ——以及前所未有的好奇。
  
  
  如今仔细回忆,老爹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过任何一件他在华国的往事,而随着种种疑问和猜测接连浮现,傅文不得不被迫对老爹的过去产生了负面的怀疑。
  
  
  首先,无论知守道人的真正动机,他口中的“星神”必然就是最大的线索,就算这货是真的疯了,也总该有某个原因,让他虚构出了这个——据别利亚科夫大哥所说——在东极教会的机密档案中都没有任何记录的存在。
  
  
  其次,傅文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认知,说到底,他也只不过就是一个黑市商人而已,就算顶着“别利亚科夫代理司祭之子”的名头,可出了斯沃博德内,又能有几个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所以,既然知守道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傅文是谁,却硬是横穿了整片大陆、跟脑子被驴踢了一样非要来取他性命,那傅文也只能得出唯一一个还算是稍微有那一丁点儿符合逻辑的推论:槐阴道和老爹有旧恨,这是父债子偿。
  
  
  之所以说这个推论只是”稍微有那一丁点儿符合逻辑”,是因为傅文很清楚,老爹他是在近六十年前来到的斯沃博德内。君子报仇,最多也就等个十年,如果真有什深仇大恨,不至于等老爹都去世两年了,槐阴道才姗姗来迟的找上门。
  
  
  而基于相同的原因,这也更加不可能是新仇了。
  
  
  就当是我在半年前坑死过一个槐阴道修者吧;傅文自暴自弃的把所有念头抛之脑后: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下个月去审判所搜刮一整套高阶义体,直接改造成机器人算逑。
  
  
  五分钟后,傅文披上衣服下了楼,对帮忙守店的别利亚科夫问道:“大哥,你知道我老爹以前在华国的事?”
  
  
  ……
  
  
  喝完杯的伏特加,别利亚科夫拿起酒瓶晃了晃,和傅文大眼瞪小眼,心中都是同一个疑问。
  
  
  ——为什傅言完全隐瞒了他在华国的一切过往?
  
  
  任何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都一定会时不时提起自己的旧事。傅言是在一百二十一岁的高龄逝世的,但即使是生命的最后几年,除了外貌,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与普通的中年人别无二致。除非刻意控制,并且曾经进行过专门的严苛训练,否则绝对不会连“偶尔说漏嘴”这种事都一次没有发生过。
  
  
  但凡傅老爷子不是个普通人类,别利亚科夫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打过思想钢印了。
  
  
  “老爹在我四岁时就开始训练我了。”傅文若有所思的说道。
  
  
  别利亚科夫皱起眉,猜出了这小子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以傅言的年纪,他不但完整的经历了那场持续了整整四十年的战争,还是在大约二十五岁到六十五岁的时间。毫无疑问,他一定在年轻时接受过非常全面的训练,否则身为普通人类的他几乎不可能在那个真正的人间地狱存活下来。但问题是……
  
  
  傅言接受的训练,到底全面到了什程度?
  
  
  “据我所知,在最开始的那几年,有很多人基于希望维持存粹的肉体,选择驾驶单兵式全覆盖机械战甲参加战争。”别利亚科夫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这种行为很快就被绝大多数国家禁止,因为这些战士的存活率非常低——机甲一旦损坏,他们就会立刻被异星病毒感染……成为人类的敌人。”
  
  
  如果傅言曾经是一名机甲战士,那他在格斗、枪械使用和战斗意识等方面展现出的卓越能力就有了合理原因;然而,这依旧无法解释他为何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
  
  
  别利亚科夫又开了一瓶酒,两人无言相对。
  
  
  回想起傅言如沐春风的慈爱和饱含真意的关怀,他们都不愿再对这位长辈进行任何恶意的揣测。漫长的沉默过后,傅文仿佛自语般用疑惑的语气开口道:“以知守道人那具……傀儡,的强大战力,他完全可以直接来店杀了我,为什还要多此一举的控制隼人、让他带着异星病毒来找我?”
  
  
  “隐藏自身、借刀杀人。”别利亚科夫明显早就分析过这件事,直截了当的回答道:“一个第一次进城、没有任何背景和关系的旅者,在防卫局的疏忽下‘不小心’夹带了一份异星病毒——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然后恰巧感染了只是普通人类的你。只要成功,变成异种的你必然会被抹杀,居于幕后的他根本不会被人怀疑。”
  
  
  喝了口酒,别利亚科夫继续道:“不仅如此,他还安排了一只尸鬼,傀儡也在店铺附近埋伏。三重计划下,你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傅文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别利亚科夫的酒量并不算好,而且只要喝多,就一定会开始用带着俄语口音的中文说话。
  
  
  “哦对了,”说到这儿,别利亚科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个隼人,我仔细调查过了,他干净得跟一张白纸一样,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雇他当店员。”
  
  
  “我这两年一个人不也干得挺好的,”傅文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道:“况且下个月我就可以成为修者了,不需要再额外雇个保镖。”
  
  
  “我看你是掉进钱眼了。”别利亚科夫嘲笑道。
  
  
  “你丫知道钱眼长什样?”傅文反唇相讥。
  
  
  “……你有本事回头自己把新的安全门装上去。”
  
  
  “……我上楼睡觉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和别利亚科夫聊了这一场,傅文感觉轻松了不少。
  
  
  睡吧。他对自己说。
  
  
  只是有些可惜,老爹逝世的太过突然,没有准备思维备份,所以自己也无法像其他失去亲人的人们那样、通过“追思盒”与逝者再会。
  
  
  “我才不要被当成电子宠物养呢。”——记忆泛起老爹说过的话,傅文无声的笑了笑,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