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该见的人，说完了要说的话之后。
李周终于又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他的老丈人周本。
去哪了？
此时距离衙门已经不远。
他觉得有必要在进衙门之前，了解清楚岳父的动态。
以作为他之后决策和行动的依据之一。
周芊向他小声的叙述了今天早上，他走之后的情况。
李周杀死谢宝庆之后，一度神智不清，陷入疯魔的状态。
据周芊的描述，当时的李周样貌十分可怖。
他手持一把夺来的钢刀，钢刀上还留存着谢宝庆的鲜血。
那鲜血顺着刀身向下流淌，一滴一滴的流到地面。
李周的脸上，身上都沾了血迹。
他头发因愤怒而向上竖起。
样子正契合了那个成语：
“怒发冲冠”。
脸庞因愤怒而扭曲，整个面部的表情在强烈的刺激之下。
显得阴晴不定，变化无常。
这部分周芊没有展开细说，但是她举了一个例子。
当时，李周提刀出门的时候，周围那些羽林卫的官兵是想阻拦的。
毕竟你杀了自己的上司，他们作为下属，。
身上带着兵刃，又吃着皇粮。
有条件、有责任、也有义务，拿案犯归案。
正当他们准备一拥而上，将李周捉拿归案的时候。
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头发竖起、头顶上似乎还冒着热气，双眼充满血丝，脸部表情几乎要拧成一团麻绳的人”。
“突然之间，面部表情就松弛下来”。
“对着这些羽林卫的官兵邪魅的一笑”。
“然后伸出舌头，朝着右边方向，舔了舔脸上的血”。
按周芊的叙述，这段面向羽林卫官兵的“阅读理解”题。
有三个“重点”。
一如弹簧般突然伸展开的面容。
二面部舒张之后的邪魅一笑。
三直接用舌头去舔舐右边脸上血迹的动作。
带来的结果就是，刚刚还齐心协力准备擒凶受赏的羽林卫官兵。
瞬间集体罢考，直接作鸟兽散。
这些人以短跑比赛百米冲刺的速度，光速般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也不管什上司的尸首，也不论什职责与义务。
总之先保住小命要紧，至于什奖赏功劳。
眼下的情景，如同白日撞鬼。
命都要没了，还管得了这多？
赶快撒丫子跑路吧。
李周听了，连连摇头。
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拜托，自己上辈子好歹是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人民教师。
怎会有这一副凶恶的表情。
一定是夸张，绝对是夸张。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他立即反问一句：
“娘子，这是你亲眼所见”？
“为夫真的有如此恐怖”？
周芊不忍丈夫难过，吞吞吐吐的说：
“夫君斩杀淫贼之时，妾身吓坏了”。
“因此看的不是十分真切”。
李周一听，稍有释怀。
就是嘛，你当时都没看清。
怎就把我说的恐怖如斯。
人家听了，还不知道要怎编排为夫。
他心中这想，可嘴上还没开口。
周芊犹犹豫豫的又说了一句：
“妾不敢欺瞒夫君，妾身一时受惊，未看得真切”。
“但是，父亲大人当时在旁看得真切”。
“等到夫君走后良久，父亲大人又将看到的情形”。
“一一告诉了妾身”。
好家伙，原来自己形象受损的根源在这。
是老丈人的嘴不把门才造成我的风评受害。
连媳妇也深受影响。
李周心中顿感无语。
他又不能直接指责说岳父大人老眼昏花目不辨物。
把个俊俏的小郎君看成个人间罗鬼。
只得暂时背上这口“黑锅”。
像《水浒》的鲁智深一样。
“洒家之后再与你理会”。
不料王祥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刚才他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关键之处，还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李周一看他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表情就来了火。
不禁出言反驳：“祥哥儿，你当时又不在场”。
“在这点什头，起什哄啊”？
没遮拦立刻出言回怼：“周哥儿，你这就不对了，我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你当时的尊容”。
“但我却有亲耳所闻，我在来你家的路上看到街上的行人”。
“个个都说有一个如同妖魔般的人物提着刀从周千户家出来了”。
“他们吓得赶紧奔逃，那情形和嫂嫂说的一般无二”。
眼见有了证人上堂作证，李周一时也无从反驳。
他暗想，这王祥当面叫我周哥儿。
却叫我这媳妇嫂嫂。
可见他待人接物确实比之前成熟了些。
昨日晚上去王宣家，他上去对着王家大门就是一脚。
虽然豪横，却也太嚣张跋扈了些。
他若能继续成长，以后必是我一条好臂膀。
李周也不在自己的身上多纠结，继续问道：
“那我走了之后，你和岳父大人怎样了”？
周芊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
她说：“夫君走后，那些来抓我们的人也都走了”。
“我和爹爹惊魂方定，又听下人来报，说姑爷一家都将自己绑了”。
“说要去衙门自首呢”。
爹爹一听连忙问：“姑爷走的哪条路，要去哪个衙门自首”。
下人一听也说不知道，只晓得大概的行进方向。
周本是官场中人，对于京城内有哪些衙门，彼此分布如何自然一清二楚。
他听了下人的大概描述，就对李周一行的目的地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说到此处，周芊布满哀伤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爹爹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
“右手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著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
“那是爹爹沉思时候的动作”。
周本的这个动作，李周也曾见到过。
就在今天早上，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周本的右手也是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
等敲击的动作戛然而止了，也就是他思考完毕的时候。
早上，我和他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结束闲话，深入交谈的。
李周看了看周芊，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她辞别了他的父亲，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与这个动作和之后的话语有直接的关系。
对于女儿来说，父亲这个动作很残酷，也很优美。
让她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以至于她在向自己的夫婿回忆当时情况的时候，还要特意强调这一点。
李周双眼望着周芊，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周芊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道：爹爹随后遣散了家仆，单留下我一个人”。
“他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要我来找你”。
“爹爹还夸你聪明呢”。
夸我聪明？李周听了一愣。
对啊，他说他也要“萧规曹随”。
那岳父大人去了哪？
李周心已经猜到周本要去做什了。
爹爹最后跟我说：
他要去本卫衙门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