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周本的内心来讲,他对周李两家联姻的态度一直是支持的。
这不光是因为李显和自己有生死交情。
还有,他认为李周这个人老实憨厚,忠诚可靠。
女儿嫁给她至少不会吃亏,日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这个也是重要的原因。
但是和天下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
他看着李周,又有一种自己多年辛苦培育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原因无他,还是李周这人老实憨厚。
老实憨厚忠诚可靠固然能让女儿的日子过得稳当。
但是同样的,却也无法让女儿的日子更上层楼。
所谓三岁看老,他从小看着李周长大。
自认为对李周的能力性格都很了解。
在心中早就对这个女婿下了论断。
李周最多也就是个千户。
不会再往上升了。
他既爬不上去,就算爬上去了。
也坐不住,早晚还得摔下来。
于是周本就带着这种满意而又不满意的心态来看待李周。
果然,这次李周随大军出征四川,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立下任何的战功。
完美验证了周本之前的判断。
李周随大军出征回来之后,就卧床不起。
据说可能是瘟疫一类的疾病。
所以身为岳父的周本也不好去看他。
若不是蓝玉案突然爆发,周本根本不会让王祥去家中喊他。
但是也正是昨晚的行动,让周本改变了对女婿的既有看法。
李周竟然是参与行动的人第一个拿到案犯口供的。
他不光自己完成了任务,还顺带的把自己这份工作也干了。
整个过程堪称干净利落。
这就让周本对这个女婿的看法有些改观。
更让他震惊的是今天早上,李周竟然不顾一切的挣脱了束缚。
不由分说,一刀就结果了那淫贼的性命。
更让周本刮目相看。
没想到一个老实人竟也有如此血性。
李周杀了人之后,状态变得恐怖起来。
从这个时候到出门,因为自己就站在李周旁边。
所以周本对当时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李周的突然疯魔,把来抓人的羽林卫官兵也吓跑了。
周家的主仆,一时之间竟然成了自由人,没人管了。
周本在担心之余,也在想下一步该怎做。
走是不现实的,自己无论走多远。
只要还在明朝的范围内,迟早被抓回来。
要是留,也不好办。
总之横竖是个死字。
他在担心李周之余,心中竟有点期待。
希望这个小子能给身处绝境的两家人带来点希望。
当他派出去的仆人回报说李周一家三口出了自家的门,要去自首时。
他根据自己对衙门位置的了解,很快就判断李周是要去羽林卫。
杀了羽林卫的人,还主动去羽林卫自首。
这招不错,狠狠的打了羽林卫的脸。
是你理亏在先,我杀人在后。
现在我主动上门,不劳你们大驾再跑一趟。
在道德上,李周占了上风。
因为谢宝庆这事做的太过恶心。
反而使得羽林卫的处境十分尴尬。
在道德上被置于一个被审判的状态。
再加上李周一家齐齐出动,摆明了就是要沿路造势。
获取围观之人的同情,只要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
同情程度越高,它就会传播的越快。
虽然周本不知道李周接下来有什打算。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就是李周没有认命,他还想搏一条生路。
周本想起一个词:“浑水摸鱼”。
现在的情势,水是越混越好,动静是越大越好。
围观人等注意到还不够,要京城各个衙门都注意才行。
既然李周一家去了羽林卫自首。
那我就去金吾卫自首。
把本卫衙门也牵扯进来。
周李两家出了事。
作为领导的金吾卫衙门,也别想置身事外!
主意打定,他叮嘱女儿去找李周。
女儿毕竟是有婆家的人了,应该和丈夫在一起。
李周既然为了自己女儿,而犯下了杀人之罪。
于情于理,自家也不能袖手旁观。
父女两人依依惜别之后。
周本萧规曹随,也把自己捆了。
前往金吾卫衙门自首。
李周听完周芊的叙述,就明白老岳父的打算了。
自己去羽林卫,周本去金吾卫。
名曰自首,实则是要把这两家都扯进来。
使得两家一个是不能不管,一个是不得不管。
眼见到了羽林卫衙门的门口,望着这一路跟随的吃瓜群众。
李周暗自咬牙,既然已经如此了。
干脆覆水不收,索性还闹大些。
让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也参与进来。
这多衙门都为这一件事焦头烂额。
投鼠忌器。必然不敢擅自把事压下来。
肯定得通过各自的渠道往上报。
上报的衙门越多,上报的速度越快。
就越容易引起高层的注意。
于是他对围观之人说道:
“李周受人诬陷,本想随同羽林卫的官差回去说个明白”。
“但是事与愿违,当时非但不能如愿,反而发生羽林卫千户竟欲当众逞凶奸淫拙荆之事”。
“我一怒之下,将那淫贼谢宝庆手刃”。
“回家后,老母晓以大义。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那谢宝庆虽然不法,但是毕竟代表朝廷执法”。
“羽林卫衙门,也是受朝廷之命前来捉拿李周等”。
“朝廷之命不可不尊,故而李周一家四口,都愿主动到案”。
“维护朝廷法律,接受衙门处置。故而来到这羽林卫衙门”。
“各位父老乡亲从早至午,一来相随,不离不弃,李家在此拜谢了”。
于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向围观之人行礼。
“但是,朝廷律令森严,羽林卫衙门乃是军事重地,不得擅自聚集”。
“为避免给诸位带来麻烦,恳请各位就此散去,以免发生不妥之事”。
“李周知道因为之前人潮拥挤,有不少人身上财物被偷去,甚至有被当街抢去的”。
“为了各位挽回损失,请速到应天府和兵马司报案,此时时日尚短,或有追回之望”。
“若是耽搁时间一久,追回之望就渺茫了”。
“请大家速速离去,以免生出枝节。李氏一家再次拜谢众位的厚德”。
说罢,四人又向围观之人行礼致谢。
众人一听他如此说,也觉得有道理。
瓜也吃了,热闹也看了。
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这羽林卫是皇帝的亲卫之一,非同小可。
吃瓜可不能把自己也吃进去。
于是依言各自散去。
无事的各回各家,有事的则去衙门报案。
与此同时,周本也到了金吾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