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二十四章:禁忌物2
  阁下尊姓大名?”我朝他伸手。
  
  他叼著烟斗,从大衣伸出一只被焦油熏染的大手,我们握了握,紧接着他抽了两口烟,回道:“你可以叫我巴巴利昂,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我的侦探事务所就在这条大道的尽头,喏,就在那,那块黑色的牌子……”
  
  他摘下烟头,用烟嘴指了指前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栋毫不起眼的房子,歪歪斜斜的黑色门牌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巴巴利昂专业侦探事务所。
  
  “如果你遇到什麻烦,尽管可以来找我,我为邻,甚至是为一些富人破过不少案子,他们大多……他们大多都表示非常满意。比方说像这户人家,这面住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早些年他儿子服药自尽,他却怀疑自己的儿子是死于非命,于是他找到了我,当然事后种种迹象证明,他的儿子的确是自杀。”巴巴利昂说着,便不由分说的走到门前,叩响了房门,他边敲边对我说:“那老人和我多少还有点交情,如果是我出面作为引荐人的话,说不定他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足你优惠。话说回来,你是打算租房的,对吧?,别嫌我啰嗦,我只是为了再确认一下。”
  
  原本我只打算先看看,可现在却有些为难,也不好驳了巴巴利昂的好意,便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含糊其辞的道:“呃,我是有这个打算的……”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一位消瘦的,苍老的,头发稀疏又满脸老年斑的老人从门缝探出了头,等他看清来人是巴巴利昂后,整个人竟突然振奋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拿起手中的拐杖,大喊了一声巴巴利昂的名字,便用力朝巴巴利昂腿上扫去。
  
  那拐杖,被他像鞭子一样拿在手中,对着巴巴利昂的下肢就是一顿猛抽,而后者则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痛得只跳脚,一边跳还一边大喊:“老霍华德!快住手!住手!听我说,你好歹给我个面子!”
  
  “巴巴利昂!你这头烟熏的肥猪!都是你害了我儿子,让凶手逍遥法外的,你一定收了黑钱,给凶手作了伪证!”老霍华德神情激愤,他咬牙切齿,颤巍巍的走出屋子,不断的驱逐著巴巴利昂。
  
  我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插手这件事,我整个人有些发呆,只是定定望着他们两人。巴巴利昂一张脸憋得通红的道:“我好歹也是一名私家侦探,最讲究严谨,我怎会收黑钱呢?我有我的职业操守!接受现实吧,老霍华德,你的儿子就是自杀,依我看来,你儿子就是被你给逼到自杀的!”
  
  “你还敢胡说,你再胡说!”老霍华德气的浑身发抖,手举著拐杖,却始终没力气再挥下去了。
  
  我看着两人就这站在路上对峙,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随即灵光乍现,我忙走上去说道:“老先生,您准备出租阁楼?”
  
  老霍华德连喘了几口气,才回道:“租,当然租啦!”
  
  他嘴上这说着,眼睛却还是直瞪着巴巴利昂,巴巴利昂含着烟斗,也睁大眼睛,露出一副相当滑稽的神情,随后他似乎妥协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的说道:“老霍华德,人是我留下的,我好心帮你找了个租客,你总不该恩将仇报吧。”
  
  老霍华德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在即将关上大门时,他以一种低沉的语气,仿佛命令的口吻对我喊道:“你,进来。”
  
  我准备进去,巴巴利昂却一把拉住了我,对我小声说道:“我这顿打不能白挨,事后别忘了请我喝酒!对了,你叫什名字?”
  
  “西蒙.怀特。”
  
  “噢,记住了,是个好名字。”
  
  我犹豫犹豫的走进房门,一进门就是客厅,客厅摆放的陈设,都是一些老人偏爱的木制家具,以及老式的地毯和壁炉,铜水壶什的,诸如此类。
  
  老霍华德让我坐下,我便毕恭毕敬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却多少觉得有点坐立不安。老霍华德一边打量我,一边煮著咖啡,并问道:“你和巴巴利昂那家伙是怎认识的?”
  
  “呃,我看到了您的招租启事,然后巴巴利昂就出现了……”
  
  “哦,你们才刚认识,我奉劝你少和他打交道,他谎话连篇,到头来也只是为了从别人身上骗取几个脏钱。”
  
  “他说他是一名侦探。”
  
  “哼,侦探?那他一定是史上最差劲的侦探,他总是收了钱,却干不好活,他的那些雇主,包括我,都对他恨之入骨!比方说,别人托他帮忙找一只猫,结果他把猫找回来了,但猫已经被他打死死了,别人质问他,他就说为了防止猫逃跑,只好出此下策。他也实在不算聪明,如果他说猫是被别人打死的,也不至于给自己招来麻烦,偏偏他总是愚蠢的自作聪明!至于我,我的儿子死于非命,我请巴巴利昂来帮我调查,他信誓旦旦说要帮我查个水落石出,结果最后却告诉我,说我的儿子是自杀!”
  
  老霍华德大笑道:“哈哈,自杀!难道他没留意到我儿子生前写的那些奇怪的日记?”
  
  “日记?”我来了兴趣。
  
  “是啊,我儿子生前一直有记录生活的习惯,就在他去世的前一阵子,他的日记就反复出现一个叫维特的名字,他把维特视作知己,他对维特说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对他言听计从。”
  
  “喝点咖啡?”老霍华德端来了两杯咖啡。
  
  我接过咖啡,表示感谢,又接着问道:“所以你怀疑维特就是操纵你儿子自杀的幕后黑手?”
  
  “是啊,事情就是这一回事,我的妻子很早就死了,结果儿子也死了,我的人生充满遗憾,我想在有生之年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弥补这些遗憾,否则我将死不瞑目。”老霍华德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看上去既苍老又憔悴,他疲惫的躺在椅子上点了点头,却似乎并不想接着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了。
  
  接下来,我们相顾无言,默不作声的喝着咖啡,气氛似乎就这透著些许压抑和悲伤,我能感受到老霍华德心中的悲切,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但我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打算。
  
  是的,我打算租下阁楼。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租下了一间明确死过人的阁楼,当我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房门的时候,面满是蜘蛛结的大网,窗台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窗户上也是斑驳发黄,有股相当陈腐的沉闷的气味,应该是被封闭很久了,走进去的时候,会让人下意识的憋一口气。
  
  好在,面还算宽敞,没有想象中那拥挤,房间大小正合我意。大约是童年一些经历导致的缘故,我很喜欢居住这种狭小阴暗的房间,这样会让我感到相当放松,不至于胡思乱想。
  
  小时候,我住在一间大房子,睡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卧室比一般人家的客厅还要大上两倍,书橱衣柜一应俱全,就连窗户都足足有四五扇,还是那种落地式的飘窗,外面就是阳台。
  
  房间很大,也很空旷,当房间只剩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便会感到不安和惶恐,尤其到了雨季,闪电和暴雨交织的夜晚,我常常睡不着觉,即便家有佣人,可我仍然感到惊恐莫名,从窗外划过的那些闪电,每一道都仿佛试图将我的心灵击碎,这正是为什我喜欢相对封闭的狭小空间的原因。像这样一个小房间,既使人感到温馨、温暖,也更放心,至少不会从床底蹿出什怪物,或从窗外翻窗进来一个强盗、聚集一群乌鸦。
  
  也许是我从小听了太多睡前故事的缘故,有些故事会让人浮想联翩,细想之下,更是会越想越觉得恐怖,甚至令我变得疑神疑鬼,一闭上眼睛,就免不了幻想那些可怕的事。在很小的时候,在我还被大人们称呼为“小捣蛋鬼、小淘气包”的时期,我在一次偶然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在那户人家门口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乌龟。
  
  当时那只乌龟还能动,但似乎只剩下一口气,几乎快要离死不远了,我怀疑这是缺水所致,便准备将它放归池塘。然而,就在我准备将它放生之时,竟然意外的发现在那只乌龟的脖颈后方,居然有个不断流淌出黏液的圆形的窟窿,我顺着窟窿往面看去,惊恐的发现它竟早已被人掏空了内脏,甚至整个胸腔都早就腐烂发臭,还蠕动着爬行的蛆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令我惊恐万分,当时的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手像是握住了一个邪恶的东西,我连忙将那只几乎不可能存活的乌龟噗通一声丢进池塘,便魂不守舍的头也不回的回了家门,偏偏在归家后,我意外的听见有两名佣人在门前交谈着什。
  
  “听说了吗,葛蕾死了。”
  
  “葛蕾是谁?你是指那个住在橡树林的老巫婆?”
  
  “是她,她死了有一阵子尸体才被发现,听说都腐烂了,皮肉都化成了脓。”
  
  原来,她们在聊一位死去的老人,而那位老人的住宅,正是来自我捡到乌龟的地方,我在听完她们的对话后,不由的脊背发寒,因为她们说的那位老人,是这附近唯一一名女巫,我顿时联想到那只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龟,一瞬间想到了巫术,献祭,祭品,疾病,死亡,等等与这些字眼相关的所有的不好的事。在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我紧盯着窗户,生怕那死去的女巫从坟墓爬出来要来索我的性命,这是一件我亲身经历的真实事件,时至今日,我仍忘不掉那只诡异的龟,以及那个只在别人嘴听说的足不出户的女巫。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有些恐惧是莫名且毫无由来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孩子来说,一切都显得是那的新鲜,而这些新鲜事物,有时候也可以表现得相当诡异和令人畏惧。很多人天生对爬行动物感到恐惧,譬如四足的蜥蜴与壁虎,或者无足的蛇,甚至是像蜘蛛,毛虫,蛴螬这样的昆虫,当然,也有人天生就喜爱这些生物,他们会觉得这些生物既新奇又有趣,很符合他们的审美。那,人与人的观念,为什会产生这样的区别,为什会有人对同一件事,持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呢?我想,应该可以归结于家庭的教育,以及人的天性,以及人对这些事物最初的印象。
  
  是的,最初的印象往往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当一个人被毒蛇咬伤,或是目睹别人被毒蛇咬伤,那他便清楚知晓这一生物的可怕之处,并深知这生物所存在的潜在威胁,便从此对这类生物讳莫如深。可如果最开始毒蛇是作为一道传统菜肴被端上餐桌,且十分美味的话,我想情况会大有不同。有人爱上了棕熊,只因最初她被棕熊意外的救了一命,也有人被父母遗弃,由狼群养育长大,便表现得像狼,这些都是记录在册的案例。
  
  有位哲人曾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无知。我很赞同他的观点,当我们了解黑暗,理解黑暗,那自然不再有恐惧,或者说,我们不必再恐惧。哪怕是那些能够威胁人生命的野兽或毒药,只要我们了解,我们理解它们的性情,我们依然能够将它们降服,甚至即便是与它们面对面,也能找出最有用的保命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