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少女的声音很是清脆温和，卸下原先那层伪装之后，只觉她的年龄还要更小，估计还不到桃李年华。
庭院很是空旷，积雪被整齐地打扫至一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静坐在书案旁，安静地等待众人的到来。
“回来啦？”
老人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宛如干枯树木般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赶路辛苦了，快歇歇吧！”
“好。”
公孙盼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爷爷，他是我从······”
还没等女孩说完话，老人便打断了她，“张焱，送客。”
张焱便是先前的掌柜，听着老人这样说，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辈，请收我为徒。”
陈念赶忙快步上前，朝着老人行了个礼，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前辈，请留下我。”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欲何为？”
“为家族报仇。”陈念的回答脱口而出。
“报仇之后呢？”
“我······”
老人摇了摇头，“走吧。”
“爷爷······”
公孙盼刚欲开口说话便又被老人制止，“离开吧，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报得了仇，莫要白白丢了性命。”
“前辈，我······”
“莫要再说了，送客。”
怎办？
陈念的心五味杂陈，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老者根本不给自己一丁点儿机会，虽说天下之大何处不容身，可是错过了此次机会自己的大仇如何得报？
难道要让陈念放弃仇恨吗？他做不到。
“对，我还可以加入其他宗派组织。”
这个念头在陈念心中快速闪过，至少也让他有了接下来的去向。
“福老，客栈刚好缺一个挑水烧火的伙计，我看这小子就可以，不如……”
一旁的张焱慌忙地补充著，“他年纪小，吃的也少，临近过年店也难招人。”
“是啊爷爷！就把他留下吧！他要是干的不好过段时间再把他赶走便是了。”
“是啊福老。”
老人听着眼前两人的不断说情，终归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念也很是聪慧，虽然没能成功拜师，但至少先留了下来，旋即又对老者行了个礼。
老人点了点头，“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多谢福老。”
……
陈念的房间，一名相貌出众，典雅轻柔的女孩正在为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伤口。
“这次上完药后伤应该就能全好了。”
“谢谢师姐。”
女孩莞尔一笑，“你别介意，我爷爷就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留下来了，以后就一定有习武的机会。”
陈念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虽说他还从未干过这些杂活。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公孙盼在一旁问道：“你父亲陈伍延陈刺史可是吴国有名的猛将，你为何未曾习得半点武艺？”
少年思索了片刻过后，还是将原由讲了出来。
“我母亲叶冉擅长堪舆占卦，听我父亲说在我出生时，母亲曾为我卜了一卦，说我命格有缺，一旦沾染武学，此生将永远无法善终。”
“那你······”
公孙盼的话戛然而止，她知道此时说什也没用了。
“没事的师姐。”
少年安慰道，“倘若我前些时日运气不好没有遇到你，恰好我又不修武艺，我这条命早就丢了。”
此言不假，如若他自小习武，当时即便不是敌人对手，那也不至于成为哥哥的累赘，导致哥哥至今生死未卜。从客栈出来那时，他们早已折返回去寻找过了，没有发现陈涛的身影。
“陈念！没水了！快去打两桶水！”
粗矿又嘹亮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到后院，吓了屋内的两人一个激灵，陈念只好赶紧整理好衣服跳下床，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张叔。”
张焱指著不远处高大的铜鼎，说道：“这就是储水的水桶，客栈每天用水量很大，你去把这六个铜鼎全部打满水。”
双眼注视着这巨大的铜鼎，还没待陈念回话，张焱便悠闲地离开了。
“唉——”
沉重的木桶挂在扁担上，压着少年那瘦弱的身躯，晃晃悠悠地朝客栈后院走去。
打水需要先去客栈外的水井取水，然后便是将这些水挑回客栈倒进铜鼎之中。
整整两桶水倒进去，铜鼎也只是起了一层浅浅的底。
“还不够。”
陈念咬了咬牙，挑起水桶又跑了出去。
整整两个时辰，陈念也不过仅仅装满了一个铜鼎。此时天色已晚，道路也快看不清了，怎办？明天客栈还要做生意。
看着细嫩手掌上磨出的血泡，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滚落到嘴角，又苦又涩，陈念不知道这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
家族唯有自己年纪最小，也算得上全家上下的宠儿，出生至今的确是从未干过什脏活累活。
想着想着，少年的眼角再也控制不住，他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不过他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稍微休息了片刻，陈念便挑着水桶出去了。
他要在今晚把剩下的四个铜鼎全部装满水。
“呼——呼——”
“呼——呼——”
“······”
少年的呼吸急促而猛烈，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贪婪地吸取著空气。他看着不断被装满水的铜鼎，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
此时皓月正当空，天上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也很是明亮。
星星明，来日晴；星星稀，好天气。
看来明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此时一阵小风吹来，虽说是冬天，但陈念却觉得无比凉爽惬意，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小憩时光。
“还有最后一个。”
······
手掌上的血泡再次被磨破，陈念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这股疼痛了，他咬牙坚持着，直到将最后一桶水倒入铜鼎之中······
少年回到房间便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叫醒前去烧火时他才发现屋桌子上师姐为他准备的晚餐。
陈念拿了一个烧饼，三两口喝完那已经凉透了的粥，他不敢耽搁烧火，快步跑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