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不了同一认定，肠子是肠子，脑子是脑子，肺叶和肺叶也不是一个尸源，这事儿就大了。
没准儿这老板做的就不是有本钱的买卖。
况且不同于一般情况的碎尸，或者高温焚尸灭迹，一起扔锅里的香料大多是干扰杂质，没准那点已经降解的dna就扩不出来了。
沙伦带上丁腈手套，箱子里是一摞证物袋，台子上是一些难说是人源还是动物源性的卤味。
他硬着头皮取了少量建材，回头问许年：“老板控制起来了吗？他说没说这是个爱好，还故意搁这上头省成本呢？”
许年很坦诚：“老板说是他就办了一个，俩人之前有过挺大纠纷，好像是杀亲之仇。”
沙伦用镊子镊起一块组织碎片，表意不明地“啧”了声，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一句：“我觉得不像啊。”
“你说什么？！”许年听到了几个字，愣怔半秒，两步凑到沙伦身后，死盯着那段肠子说：“你刚才说什么？”
“不像一个人，这块明显有长轴垂直溃疡，你看这边，都十几个了。是不是结核不好说，肠子里长溃疡多多少少跟消耗性疾病挂钩，脂肪肝够呛能这么重。”沙伦微微偏过头，又问：“之前做过分型吗？”
许年摇头：“没。”
沙伦又问：“找过被害者家属么，他们怎么说？”
“社会关系查到这个失踪人口了，是个二十多一个小年轻。但家属死活不承认孩子遇害了——”许年冷笑一声，冲着台子上哪哪儿不挨哪哪儿的零部件一摊手，也是满脸的无奈：“老沙你说，这怎么认尸。局里小兄弟头一次去找失踪这人的父母，差点给人当诈骗的送局子里。”
沙伦用手腕蹭蹭头发，毕竟现在他手上不是很干净。他还真没法和许年交流沟通技巧，他以前甚至不喜欢和家属过多解释，甩出去的以两句话居多。
一句是：“那就等dna结果出来说话”，一句是：“你要是不信咱们强制鉴定解剖。”
即便这样，往往谱带跑出来，结果白纸黑字地摆在台面上，有些家属依旧表现得像听不懂人话。
苏诚在的时候跟他说，这是否定和回避都是很常见的心理防御机制，他们未必是不懂，他们只是不想承认。
他们脆弱且不幸，应当被同情和善待。
可如今苏诚不在了。他用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告诉其他同事，有些人不值得哀怜。
“传唤吧”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沙伦生生咽了回去。他不易觉察地透了口气，只是说：“要去问问这个小孩有没有基础病，如果能收到父母dna，这事儿还能再简单不少。”
许年假笑两声：“可别提了，上次我带人去的，好险不是被给铁锹掀出来的。说哪路大仙儿算的他儿子还活着。”
沙伦略一点头，替他说：“入库比对也没下文。”
“现在只有有前科的能比对上。”许年目光凝在一台子的器官面前，声音没来由得有些飘忽：“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他们公司的大池子里随机取样，自从我们发现这个厂子，才几天功夫，到处冒出来的失踪案已经多得有点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