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伦没言声。
他不敢确定许年口中的“好几个”是多少,更不方便掺和进他们的事。
许年说老板已经被控制住,那么现在还在苦哈哈地拼碎块,很明显是他们没从老板那里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只能用物证去拼证据链。
许年吁了口气,拿起相机边照边说:“工厂建在郊区,监控不太完全。失踪的还偏偏都是村里的,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沙伦不置可否地点头,放好尺子示意许年保留最后一块的影像资料,这才把样本放进物证袋,淡淡说:“有结果我通知你。”
许年略微放松了一些,问他:“你今晚不走吧?”
“得走,我明天八点上班。”沙伦“呵”地一笑:“再迟到估计这个月全勤就没了。”
许年乐了:“哟,老张还管你这个,不过话说回来,
你这个月迟到几次了?”
“也就二十来次。”
“今天二十一号。”
“那就二十一次。”
“……那你还差一次?”许年一脚踹他屁股上的心都有:“敢情你就不想看见我是吧?”
“不想见你?那我来给你干白活?”沙伦随口顶回去:“一码归一码——”他的目光有意无意间看向许年前胸的记录仪,最后只说:“算了,就这样吧。”
“别算了啊,”许年一把关了记录仪。他感觉沙伦有话要说,甚至能猜出来沙伦想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让我们不管吧。”
沙伦皮笑肉不笑:“不能,那是你们职责所在。”
许年说:“我记录仪关了。”
沙伦问:“你怀疑这一片失踪的人都在那里面?”
许年苦笑着摇头:“不是我怀不怀疑的事,周围也没几个村儿,一个月报上来九起失踪,搁二十年前最乱的时候都没成这样。”
沙伦说:“如果里面有一部分人,剩下的没检出来怎么办。”
许年一脸的莫名其妙:“那就没有呗,还能怎么办,大变活人?”
沙伦笑笑:“家属不这么想。检出一个两个,是那俩人命不好,如果失踪案的人全在里面,剩一个两个,他们家属会说我们针对他们。”
“为了那点民事赔偿?”
沙伦乐了:“可不是一点。”
“不至于——”许年一回头,正对上沙伦一副半笑不笑的样子,他吞了口唾沫,不太确定地问:“真的啊?”
“不好说,看你们抓的老板供的是什么了。还有,”沙伦提醒他:“如果他当庭翻供,你们能找到完整的证据链吗?”
不提那人还好,一提那个三撮毛,许年一股子无名火直接冲上天灵盖。
他什么都不认。哪怕证据都一巴掌拍脸上了,他照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问来问去还是就一句话:“不知道。”
这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要不是这人的资料已经被扒了个干净,许年甚至怀疑他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其实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不会说明他有多无辜,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告诉他们:我什么都做了,但你能拿我怎么样?
现在的证据链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环是确定的。
一,工厂属于那个三撮毛。
二,工厂里面有人体碎块。
出了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许年忽然发现,这两环不仅定不了三撮毛的罪,反而可能成为他开脱的理由。
现在的难点甚至不在于找证据,而是怎样构建出一个闭合的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