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晚上，正是最好睡觉之时。天气不冷不热，晚风轻轻地吹着，捎带来栀子花的清香。这个城市的人们多已入眠，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清晨五点洒水车就会出来干活，早点摊也会摆出来，牛肉面，炸面窝和各式点心烘托出热火朝天的初夏。
栀子花的香味还没有传到楼上，阿溪还在梦中。梦中依稀回到少年时读书的旧地，有山有水，运河环绕，自然是十分亲切。
然后她看到河畔商店门口有个同事在等她，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这倒是不要紧，因为在梦里出现的一切都是默认合理的，有来龙去脉的。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她并没有和同事打太多交道——刚出道的时候，自是有来有往，但时日已久，还只是最基础的老员工，自然就没有交往的必要，不知省去多少尴尬。迎合和不迎合，模棱两可，都不好把握。
但是在梦中，她还是自然而然地走向同事，和对方一起走过运河，还有那熟悉的小桥。她觉得这么随便走走也不错，景色自然是熟悉，不止熟悉，而且是得心应手。走过小桥再右转有个菜场，小时候每个周末的早上都是以红油牛肉面开场，红油慷慨地浇在面上，小葱和油辣子货真价实。她觉得生活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虽然每天还要面对上班的压力，两个茄子两块多钱，一包西红柿九块，总要精打细算地过生活，基本上也可以。
谁不需要精打细算？虽然略有点捉襟见肘，但衣服也不用添置，这些年来买的服饰都已经足够。她觉得认真地对待每块钱，也是必备的才能。尽管在很多很多年前，曾经也是九省通考中的读书出身，但十几年来，没有享受过升职带来的好处，没有升过职，生活也只能如此这般，低调、稳妥即可。
然而突然画风切换，她和同事落入运河中。尽管那运河在梦中的设定不过是游泳池般深浅，站住就可以直起身来，在梦里当时人是不知道深度的。但不止于此，同事忽然压在她之上，翻脸狠摁她的头，落入水中，好似不给半点活路。她觉得心中害怕起来，不明所以，即使在梦中也无法接受这没有由来之事，只得用力挣扎。还好过了片刻，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心中不太自在。
这图的是什么，没有由来，没有原因。她没有利益之争，半点也没有。因为不是管理级别，不知少了多少争斗。虽然在成就感上大打折扣，多年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功归到自身，但也没有办法，而且没有主动权。她不愿多想，虽然梦是很无谓的，十有八九甚至是反的。但在多年沉淀的梦的经历中，她有那么一两次梦到过之后的真相。
或者说，在一千个梦中，总有一个梦在半真半假中，仍然有迹可循。醒来之后，她回想起无边的往事，影影绰绰的，一时竟分不清其中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