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带着岳绮罗在车里坐下,转头看到看到黑背老六还在车下。
他正要开口,黑背老六却抱拳微微躬身。
“言爷,我就不上车了。”
许言剑眉微挑,却听他又说:“以后,言爷就唤我老六吧。”
这一声,惊得吴家父子身形一震,几乎遮不住眼中的惊意。
“既如此……也好。”
许言半推半就地应下来,随即让李双开车走了。
酒楼门口只剩下黑背老六和吴家父子。
那父子俩心中疑惑到了顶点,却又不好开口相询。
黑背老六却浑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对二人微微点头,转身慢慢隐入夜色。
“爹,这……”
大胡子忧心忡忡地看着老烟枪,话没说完,却被他抬手拦住了。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人多眼杂。
一直到上了自己小汽车,老烟枪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咱们九门中,以黑背老六最无拘无束难以拿捏。身手之高,你我都难以望其项背。”
“他今天是过了明路子,以后就是言爷的人了。”
“以后我们吴家……”
老烟枪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但未竟之意大胡子却是全听懂了。
父子俩忧心忡忡地对视,却也找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第二天一早,许言自己坐车,直奔常沙市司令部。
南正街,是常沙市最繁华,人气最旺的地方。
街上人流如潮,车流如织,一派小城镇绝看不到的兴盛繁旺。
唯独在中段处,开始出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卫兵。
个个执枪肃立,目光炯炯、身姿笔挺。
看着,也与那些杂牌军阀手下的匪兵大不相同。
距离司令部还有十米左右,许言的车就被拦了下来。
一个士兵走过来,看到许言西装革履、一表人才的模样,又是坐着小汽车来的。
虽然看面孔生得很,但想必也是什么有些头脸的人物。
当即也不敢太过为难,只是例行询问道:“你是哪来的,这是警备司令部,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许言微微一笑,从后视镜里对李双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掏出一张拜帖,和一个小布袋递过去,沉声道:“这位兵爷,我家少爷是特意从外县赶来,拜诣陈司令的。”
“而且也已经跟周副官打过了招呼,还望兵爷行个方便,代为通传一下。”
那士兵看来也是熟手,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借着接过拜帖的瞬间,将布袋一并摸进手中,掂了掂,脸上就立刻带了笑,态度与刚才又不同了。
“既然是专门拜访我们司令,又有周副官做引荐,那就再好不过了。”
“先生在此稍等,我去跟周副官汇报一声。”
他说着,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郑重地说。
“这儿可是本城重地,不经人带领私下乱走,可是会不问理由,当场击毙的!”
许言心头一震,没想到这司令部戒备如此森严。
若是有人被算计著误入其中,岂不是会白白丢了性命?
新
他面上却神色不动,依旧笑眯眯,让李双又追加了一个布袋作为打赏。
这一手财大气粗的架势,却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的。
上次来常沙,他就曾带着岳绮罗招摇过市,尽显一副纨绔败家子的模样。
当时恐怕连传入陈司令的耳中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他专门登门,陈司令少不得也要对他了解个大概。
若是再知道他曾经跟霍家做了笔大生意,又出手极为阔绰,那事情就好办了。
让陈司令误以为他只是暴发户土豹子,总比让他知道自己手下精兵强将,是个睡在卧榻旁侧的猛虎强。
那士兵径直跑进了司令部,许言则安稳坐在车里等著。
原本约莫著,就算周副官恰好有事不能脱身,叫那士兵来回个话。
有半个时辰也尽够了。
可著一等,就眼见着太阳从东边挪到了正中央,又缓缓向着西边坠下去了。
李双早已脸色黑如锅底,扶著方向盘的手,更是迸出了条条青筋。
若是之前还不觉什么的话,现在也已经品出味儿来了。
那周副官根本没有想要引荐的心思,把许言叫过来,无非是欺他没有什么背景,羞辱作弄一番罢了。
许言却十分沉得住气,若不是一双眸子里黑沉沉的,偶尔闪过一道冷光,李双还真当他是丝毫不为所动呢。
硬是等到暮色渐起,一早进去通报的那个士兵才满脸怨气地走出司令部。
他径直来到许言的车旁边,毫不客气地在车窗上捶了几下。
李双将车窗玻璃摇下,那士兵立刻厌恶地说:“我说你们扯虎皮想要见我们陈司令就算了,怎么还扯到周副官身上?”
“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去通报,差点儿被撸了这身皮打出去!”
“我们周副官说了,不认识什么许言、王言的,让你们赶紧走!再来捣乱,就统统拿下大牢里去!”
说完,他直接将被揉皱的拜帖扔进车窗,却绝口不提那两布袋银元,转身就走了。
许言一直看到他又进了司令部的大门,才让李双调转了车头。
在驶离的瞬间,通过后视镜看到大门处隐隐探出了个脑袋。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一抹幽光。
周副官双腿翘起,搭在桌子上不住地晃悠着。
手里夹着一只刚剪好的雪茄,惬意地吞云吐雾。
很快,派出去探听消息的警卫回来,说许言被那士兵骂了一通,连个屁都没放,就灰溜溜地走了。
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哼,兔儿爷似的小白脸儿,仗着有几个臭钱,居然敢给老子不自在!”
“还想通过老子见到陈司令?做你娘的梦!”
他这一高兴,离开司令部后就没急着回自己的宅邸,而是又去了霍家酒楼寻霍三娘。
只是这回,注定还是扑了个空。
但他还是兴致不减,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好一顿在霍氏酒楼发酒疯。
最后却是被看场的保镖们,半架半劝地“请”了出去。
周副官抱着柱子,正在找自家小汽车停在哪儿呢。
冷不防脑后一阵风响,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