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
他不光知道,还特意到她面前告诉她。
之前还给她写过很多信。
他是特意来找她的,就是为了告诉她他是贺子言?
林兴易变成了贺子言?
难道是相亲之后的车祸?
这一瞬间,沈夏想了很多。
也就正是这时,上辈子的记忆如走花观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看着上辈子毕业时被背叛、被告之他分手一月就要与别人结婚的痛苦……都像是隔了一层。
心底深处依旧有不甘,有恨意,这恨意比以前少了很多。
林兴易说他是贺子言?
难道贺子言的情况跟她一样?
会不会还有别的人?
沈夏沉思。
又接着想到,如果林兴易真是贺子言,是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渣男。
那,她要报复吗?
跟他在一起,再狠狠甩了他?
不。
沈夏压根就不想这样做。
这样的报复听着是痛快,可到底是浪费她的时间。她在这边活得好好的,有家人,有丈夫,有自己的事业,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渣男把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呢?
跟渣男重归于好,再甩了他,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更何况,独独只是为了报复,心里痛快,把梁松给弄丢了,那真是得不偿失。
应该说,这渣男不配。
沈夏又想到一件事。
这林兴易说自己是贺子言,发现她的笔迹过来找她,从他写过的那些信上来看,他是想跟她‘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他想跟她再续前缘。
又来找她了?
那上辈子他的真爱,他的妻子呢?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因为爱情才想结婚的吗。
沈夏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约定毕业就结婚,两家长辈早早的就见过了,什么都定下了,就等毕业了。
结果,他是结婚了,只是新娘从六年的‘旧爱’变成了‘真爱’。
现在他来找她,也是因为‘爱情’?
那看来,上辈子渣男跟那位真爱没有白头到老啊。要真是相爱一辈子,他不可能再过来找她的。
沈夏心里有了定论。
她要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渣男,自个玩去吧,要是渣男遇到麻烦的话,她不介意落井下石一把。
但要她赔上自己现在幸福的生活去报复渣男,跟渣男牵扯在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如果承认她自己是上辈子的‘沈夏’,这不相当于主动把把柄送到渣男手上吗。
沈夏把事情捋顺了。
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兴易定定的看着沈夏,“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沈夏的反应出现他的意料,她怎么不惊讶呢?就算不惊讶,有怨恨也行啊。
可惜都没有。
她明明就是他上辈子认识的‘沈夏’啊,为什么她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会没有反应呢。
林兴易心中不安。
沈夏:“林兴易,你在说什么?你叫贺子言,你是改名字了吗?”
她开始表演,面露疑惑。
林兴易的心一沉。
她好像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文妍薇你认识吗?”林兴易看着沈夏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文妍薇就是贺子言上辈子的妻子,从沈夏手里夺走贺子言的人。
对沈夏来说,那就是仇人。
她听到文妍薇的名字,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林兴易紧紧的盯着沈夏的脸。
沈夏表情如常,慢慢摇了摇头,“你朋友吗?”
林兴易的心沉到谷底。
是他认错人了吗?
忽然,林兴易想到了那本跟‘她’字迹一模一样的笔记。
他慢慢冷静下来。
会不会是沈夏故事这么说的,故意不想认他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就因为梁松吗?
林兴易想到梁松那张俊俏的脸蛋,心里嫉妒都冒酸水了。
不就是生了一张好脸吗!
沈夏道:“我还有事,走了,再见。”既然打定主意不理会林兴易,不用‘感情报复’,那现在当然要走了。
才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等会沈夏还要去联系一下春风电吹风厂呢。
林兴易侧过身,拦住沈夏的去路,“你不想知道贺子言跟文妍薇的结局吗?”
“林兴易,你怎么了,一会说自己是贺子言的,一会又问我认不认识文妍薇,是不是病了?”沈夏说,“我们之前棉纺厂的同事,得了病,老说些不着边的话,后来去看了医院,才冶好的。昨天我看到她,她还说自己梦到别的人一起过一辈子呢。”又补了一句,“不是她现在结婚的对象,你说怪不怪?”
结局?
那还用猜?
林兴易瞳孔一缩。
如果眼前这位不是他认识的沈夏,他又在她面前说自己是贺子言,……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中邪了。
要是她跟他的家人说,或者报警。
林兴易不敢想。
这一瞬间,林兴易改口了,“我是说,我有个认识的人叫贺子言,你是不是听错了?”林兴易之前一向谨慎,要不是为了取信沈夏,跟沈夏复合,才不会说自己是贺子言。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眼前这位沈夏是上辈子与他‘相恋六年’的初恋情人。
她是‘她’吗?
林兴易试来试去,还是没有试出来。
“行吧,”沈夏像是懒得跟林兴易争辩,,她说,“上回你被车撞了,是不是伤着后脑了,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复察一下比较好,这后脑勺伤了,就怕有后遗症。”
“我会去的。”林兴易道。
“行,那你记得去。”沈夏提醒他,“我有丈夫了,你可千万别再给我写信了,要是再与,我可翻脸了。”
林兴易看着她,“结了婚又不一定会过一辈子。”
这话太不中听了。
沈夏没给林兴易面子,甩脸走人。
林兴易大步追上来,“沈夏,我以后不给你写信了,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我家梁松会不高兴的,还是不要了。”沈夏哪会跟林兴易当什么朋友。
要是以前,不知道林兴易的芯子里是贺子言,或者有那个可能,但是现在,绝不可能。沈夏现在不想跟林兴易撕破脸,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梁松。
又是这个名字,林兴易心里很不舒服。
出了火车站,两人分道扬镳。
沈夏去了电话亭,电吹风厂的张厂长打了电话。
“张厂长,是我,小沈。”沈夏说,“我这边有事有过不去,明天早上,这边的新负责人会过去跟你们谈接下来的合作的。”
沈夏明天准备正常装扮去。
到时候就说是沈主任的亲戚,长得有点像,很正常嘛。
虽然武子强跟沈成才都是信得过的人,可是沈夏还不是想在他们面前完全暴露底牌,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沈夏不想多生事端。
明天九点,张厂长跟良主任都会在电吹风厂。
回去的路上,沈夏忽然想到一件事。
从渣男的话时可以听出来,他跟那位‘真爱’没有过到头,估计是中间离婚了。
可问题是,
过到三十岁,跟过到五十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现在这位‘林兴易’到底多大啊?
要是四五十岁……
那,可就是叔叔伯伯倍了。
那画面。
沈夏觉得自己没有‘用感情报复回去’,做得太对了。
等到了家,沈夏又觉得自己之前想法有误,要真是四五十爷的大叔了,那不可能还惦记着感情的事吧。
那看来这个‘林兴易’比她想像中年轻一些。
-
林兴易(以后统一还是用林兴易)回到家,把之前快翻烂的笔记又拿了出来,一字一字的看,一笔一划都不放过。
这看来看去,总算是找出这字跟‘沈夏’的些许不同。
难道真不是一个人?
林兴易皱起眉。
要不,再去多拿几本笔记对一对。
林兴易还是不死心。
他从两人的朋友嘴里得知,他结婚之后,她还在原地,没有过新的恋情。
也没有走出来。
所以,在知道她是他认识的‘沈夏’之后,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来与她相认,想再续前缘。
整整六年的感情,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她怎么能移情别恋,爱上别人呢?
林兴易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沈夏没有闲着,她去了废品回收店,把去年一整年的报纸都找了出来,看政策变化,看企业改革,从中找出对她有利的蛛丝马迹。
拿了笔跟本子,一页页的记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笔迹,想到林兴易说的话,笔迹一样。
沈夏写字时放轻了力道,一笔一划,板板正正。
跟之前笔迹上的字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板正的书写,更费力,字更整洁一些,就是没什么字形了。
沈夏决定以后就这么写字。
要把字迹掰过来,绝对不会给林兴易留下把柄的。
慢慢看,慢慢写。
天黑了,沈夏还没看完。
废品站的人开始催了,沈夏把剩下的报纸拖回家。
沈夏回到家,发现铺子里没什么客人,一是晚了些,二是电视机没搬下来,生意还是比昨天差了一些。
没客人也好。
沈夏把旧报纸放在一楼,看到半夜,依旧还有不少没有看完。虽然如此,但是她心里大概有了方案。
都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去吹风机厂里,今天得好好休息。
剩下的报纸沈夏都装进了蛇皮袋里,放到了一楼的后面的杂物间,那是特意腾出来装东西的,旁边还一个专门放菜跟配料的房间。
东西多。
这报纸留着,虽然是旧报婚,但是她挑的都是比较干净的,这报纸可以看,也可以引火,还可以糊墙墙窗。
用处多着呢。
沈夏忙了一天,洗漱过后很快就入睡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天竟然晴了。
太阳挂在天上,映出一片朝霞,虽然早上的太阳光没什么温度,可是看着这阳光沈夏心里就高兴。
武子强来得早。
店铺开门时,他已经在外头等着了,铺子一开始,他就进来,帮着把桌椅放下来,又要去后面帮忙弄菜。
沈夏叫住他,“等会我们要出门,在这坐着等一会。”
武子强,“没事,都是轻松的活。”
沈夏道,“别把衣服弄脏了。”她那天找武子强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要穿得像样一点。
武子强这两回来穿的都是自己最好的衣服。
武子强就没抢着干活了。
等沈成才来了,他们就出发。
过了一会,沈成才来了,沈夏看到他的打扮,半天没说话,她都说了让沈成才穿得克制一点,别太浮夸,结果,这家伙还是戴了一条亮眼的粉红色的格子围巾,说什么都不肯摘下来,“这是我家宛如给我织的。”得戴上。
沈夏眼皮一跳,也就没说什么了。
“走吧。”
她正准备带着两人坐公交车去电吹风厂那边,没想到,外头停了一辆吉普车,沈成才道,“我租的,咱们走!”朋友的车,花钱租的。
吉普车上没人。
这谁开车啊?
沈夏问沈成才,“你有驾照吗?”
现在拿驾照可不容易,得挂靠单位,没有单位是不能学车的。还要介绍信,最重要的是要老师傅带。
除了学开车,还得会修车,不然是拿不到驾照的。
现在的司机工资可高了,老值钱了。
“朋友的车,他开过来的。”沈成才喊人:“余存,余存,你在哪呢?”
“来了!”这个叫余存的年轻人叼着个馒头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三馒头,这大馒头,三口一个,没一会,就把四个馒头给吃完了。
他长得阔鼻方脸,一头硬碴的短头发,高壮高壮的。
沈成才跟沈夏介绍,“这是我堂姐,沈夏,这位叫武子强。”又跟沈夏他们介绍余存,“余存,别看他才拿到驾照,学了三年呢。”是他们烟草厂的,余存他爸是司机,他也接了班,跟着学车。
沈夏跟余存打了招呼后,上了车。
“去哪?”
“春风吹风机厂。”
车一停,余存回头,“这是哪?我怎么没听过?”
沈夏想起来,这吹风机厂才改的名,于是说,“市郊电气二厂。”
这地方余存知道。
最近名气不小呢,过年这两月,这厂一直在招工,一直在扩建,用吹风机打出了名号。余存乍味,难怪要改成吹风机厂呢。
吉普车很快就到了。
路上车不多,又遇着绿灯,一路很顺利就过来了。
余存一眼这电气厂大门口的招牌,果然改成了电吹风厂。
他伸出脑袋,“师傅,开下门,这车我得开车去。”放在外头他可不放心,零件被人御了怎么办。
沈夏道,“小余,你就在这把我们放下来,等我们自己回去。”
说着拿出了一张大团结,递给余存,“拿去加油。”不能白坐别人车。
余存看到钱不自觉的伸手去接。
沈成才:“我给钱,姐,你把钱拿回去。”说着就要把那张大团结还给沈夏。
拉拉扯扯间。
电气厂的大门打开了,吉普车可以开进去了。
余存一看,想着到这里头参观参观,就把车开了进去,沈夏一路指挥,这车开到了吹风机厂的办公楼底下。
这电吹风机厂有办公区跟车间区,是分开的。
二楼。
张厂长跟良主任都在,听到吉普车声往往窗户下面看去,然后看到一个跟沈主任长得有些像的年轻姑娘从车上下来了。
昨天他跟沈主任通过电话,来的是沈主任的亲戚,看这模样,应该是侄女或者妹妹。
虽然长得像,可是两人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楼下从吉普车出来的那位更年轻更漂亮一些,也更有活力。
沈主任更严肃一些,刻板一些,当然,这工作能力是没话说的。
张厂长的办公室还有两人,就是之前开会时上头来的领导,年书记,还有一个是年书计的跟班,吴干事。
年书记知道吹风机公司那边的负责人要来,特意今天赶来了。可惜时间紧,来不及带更多的人,要不然,就可以用人多这势压一压那边单位的人。
说不定事情更容易一些。
年书记可听说,那边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未婚的老姑娘,姓沈。她只有两次是带了人过来的,其他时候,她都是自个过来的。
年书记一听,就知道那人估计是没什么帮手的。
“怎么有车声?”年书记问。
良主任道,“他们是开着吉普车过来的。”他把目光从窗户收来了,看向年书记,“书记,可会议室见吧。”
“在这就行了。”年书记道,“这么大的地方,她一个人……”
“年书记,来了四个人。”良主任刚说完,沈夏就领着沈成才三人过来的,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尤其是余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又生得壮实,这一进来,把屋里都塞满了。
再加上年书计跟张厂长他们,这办公室里确实没有什么活动空间了。
“张厂长,良主任,我是小沈,单位的事现在由我负责,您这边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沈夏笑着说的。
带着三大小伙进来,这压迫感太强了。
年书纪心里念叨,不是说这负责吹风机沈主任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吗。
他盯着沈夏看了好一会,“你就是吹风机的负责人?”太年轻了些。
看着不像。
可一想,又觉得年轻一些好,好糊弄。
对接下来的收购计划,年书记信心满满。
“我是,您是?”沈夏虽然是问年书记,可是却看向了张厂长,“张厂长,您没说今天有外人啊。”
这是不满意了。
张厂长道“这位是年书记,这位是吴干事,省里来的领导。”张厂长跟沈夏说,“这次的订单他们想跟你谈一谈。”
其实,张厂长原本打算今天见了沈主任,告诉沈主任上面的安排,让沈主任早作打算。
可他没想到,这事出了问题。
一是原先的负责人沈主任没来,二是年书记来了。
这两桩事撞在一起,张厂长觉得,今天来的这个小沈同志估计是要吃亏了。
他提点沈夏,“你们沈主任没过来,等会这边谈的事,你最好还是跟你们沈主任说一说,让她安排,你啊年轻,别急着做决定。”
怕年轻的沈夏入了年书记的圈套。
沈夏看向了年书纪。
年书记五十多岁,头发是地中海,中间挺秃的。
他身边还着一个人,一看就跟他是一伙的,那人年轻些,三十来岁,戴着眼镜,长得挺……就是那种很不好说话的长相。
沈夏对张厂长说道:“张厂长,我们沈主任说了,吹风机订单的事只跟您谈,您是这边的负责人,进出货都是您跟良主任负责的。这位年书记就算是省里的领导,这边的货也不归他们管吧。”
年书记听到这话,气个半死,“你这小姑娘是怎么说话的,我们省电气厂就管不到这边了?”未必吧。
到时候把张厂长调走,再调个他们自己的人来,这里还不是他们的。
沈夏看向张厂长,“厂长,您的意思呢?”
张厂长无奈得很,“去会议室坐着,慢慢说吧。”
之后,把众人领去了会议室。
年书记坐在最上面,左边是张厂长跟良主任,右边是沈夏,依次是沈成才,武子强他们。
年书记先发制人,语气高昂,“小沈同志,今天我过来呢,是商量这春风牌吹风机的收购问题。春风牌吹风机是我们安市的电气厂制作的,是我们安市的牌子,现在这吹风机全国有名,也算是我们安市的脸面。”
又说,“省领导觉得,这吹风机既然我们是生产制作的,又是我们的牌子,我们呢,打算把你们单位收购过来。”这样,吹风机直接就是他们的人。
年书记比了一个巴掌,“五万,你觉得怎么样?”
五万。
有了克晚的加持,以及各地的经销,这吹风机一个月的流水都不止五万。
更别说沈夏还决定在《新闻联播》上加大广告力度。
以后销量只会更高。
五万,要收购她的的公司,还有这春风牌吹风机的产权?
真是笑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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