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简辞准备试探祁修景的时候,心里对于“他在装瞎”的推测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
  尤其是方才在书房时他片刻露出了与能看见时一样的眼神。
  介于祁修景很可能是能看见的,简辞甚至做戏做全套,为了不让他起疑而假装在玩手机没看清。
  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在门框上撞的这么结结实实毫不犹豫,额头磕出这样堪称惊天动地的声响,当即把简辞震慑的目瞪口呆。
  甚至心中突然为自己居然试探一只弱小无助的眼瞎小狗而愧疚陡生。
  祁修景被撞得闷哼了一声,往后趔趄着退了两步,险些脚一滑又往后磕在一旁的书柜上。
  声响之大,原本懒洋洋趴在他桌子上打盹小憩的糯米糕吓得猛然跳下桌来,迅速逃走了。
  简辞连忙上前扶住祁修景:“啊,抱歉抱歉刚刚在看手机没注意,你没事吧?”
  祁修景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低声道:“好像……头有点晕。”
  简辞闻言连忙去查看他已然磕得红肿额头,但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并没有破皮流血。
  难不成是磕出内伤了?
  简辞歪头,心想这狗男人该不会是在碰瓷吧?
  祁修景的眼眸微微抬起几分,见简辞神色疑惑犹豫,于是又说:“你先去吃饭吧,我缓一缓。”
  作为始作俑者,简小辞正良心发现,加上谁知道这身娇体弱的狗男人会不会真的一下撞出内伤,万一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昏倒在书房里。
  祁修景见他不走,嘴角不易觉察扬起,又得寸进尺道:“阿辞,亲一下或许会好些。”
  这话从高贵冷艳的祁先生嘴里说出来,简辞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简辞道,“你这是碰瓷!”
  祁修景淡然叹息道:“我也不想撞在门框上。”
  简辞:“……”
  行行行,是我不好,亲一下赔罪行了吧?
  被亲完之后的祁修景果然奇迹般不头晕了。
  简辞磨磨牙,心想你最好别让我抓住你是装瞎的证据,不然去你大爷的亲亲,我当场啃碎你的脑门。
  .
  不得不说,祁修景的手段的确不是一般的狠辣迅速。
  简辞本以为这事起码得冷处理挨骂个四五天甚至一周时间,毕竟想陷害容易,想找齐时隔六七年时间的足够证据证明自己无罪却太难。
  才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简辞的澄清速度绝对堪称是一场毫不拖沓的翻身仗。
  先前关于简辞跟人动手的视频被更新出更详细完整的版本,打人的的确是他没错,但那些挨打的“无辜受害者”实际上在前一刻却都对真正无辜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就知道阿辞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活该他们挨打,这也太过瘾了!干得漂亮啊打得这种人!】
  【啊这啊这,这也能洗?有理由就可以打人么,天下乌鸦一般黑,简辞就是个垃圾】
  【呦呵,你自我代入挨打的啊?怎么,你也在校暴别人的时候被制裁过啊?以暴制暴怎么了,反正我爽了】
  【路转粉了呜呜呜,给简辞打call,如果当年我也能遇上他这样的人,可能就不会那些年过得那么难受了】
  【我先滑跪道歉,最恶心校暴了所以当时没忍住,不该没搞清楚就骂人,早知道简辞是在制止校暴的话我双手双脚也要赞成,从此小少爷死忠粉!】
  【切,水军几毛钱一条?以暴制暴明明就是不对,他也动手了,和校暴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他动手了就不会无辜的人被人轮流扇巴掌、按头喝厕所水,不然你来说说应该怎么对待这群恶魔?】
  【真的,难不成你想说告老师吗?你经历过之后就明白想法太天真了。我真的好希望当年有人在我被人拿烟头烫的时候,有阿辞这样的人站出来】
  【帅呆了,阿辞简直是我梦中的老婆,长得好看还身手这么潇洒这么酷】
  每一段被掐头去尾的监控视频都有了真正的前情提要,甚至有不少当年的当事人都心怀感激的站出来发声支持。
  先前他们并不是没有发声,而只是声响被别有用心的人故意遮掩。
  即便依旧有人抓着“以暴制暴就是不对”,简辞也早已给出了“就算不对那也下次还敢”的强硬回答。
  即便是人民币都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不想去刻意讨好迎合所有人,他如何想就如何做,说谎反而没意义。
  真强硬真本性的态度反而引来了无数路人的好评点赞,眼看着从此处已经找不到黑点,黑粉不甘示弱,又从践踏校规和不尊重师长入手:
  【所以说翻墙逃课后面对教导主任的管束直接选择拳打脚踢,这也是在维护正义?】
  【对啊,教导主任未免太冤枉了点吧?别把自己说的太冠冕堂皇,真是太好笑了吧】
  【对啊还真是坚持不改下次还敢,谁让你改你就直接开除了谁是吧?】
  【人家无辜教导主任正是上有老下有小、为生计奔波的年纪,高贵少爷一个不顺眼直接把人家开除了】
  眼看着重点终于到了自己身上,收了天价好处费的张然终于打起精神,作为他二叔的代言人继续上蹿下跳的发声。
  在这两天之中,他得到了无数网友的支持和赞同,前所未有的享受到了被人支持与追捧的感觉,满足被人关注的虚荣心的同时既有钱拿、又能看着他嫉妒讨厌多年的简辞吃亏。
  但这次不等他继续“讨要说法”,却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我昨天思考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站出来发声,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恶心又不愿回忆的阴影与耻辱,但面对@简辞无缘无故受到的污蔑,我想我不该再沉默下去,大家口口声声说他“有家有室”多么可怜,那我想请问在这样一个有家有室的四五十岁老男人怎么能无底线猥亵女学生的?我不是第一个,所以我要做最后一个。是我忍着羞辱拍下证据举报了他,是我威胁要把事情闹大,最终学校开除他和其他人都无关。非要说原因,我只能说,贱人自有天收,活该】
  曾经那些被故意被故意挑选为最合适下手目标、被认为是的“软柿子”受害者如同收到了最大的精神鼓舞,纷纷勇敢站出来讲述自己的遭遇与经历。
  【竟然是这样!靠!垃圾人渣,阿辞真是打得好!!】
  【妈的,那个狗逼侄子呢?你站出来走两步啊,你二叔不是特别可怜特别冤枉特别无辜吗?】
  【好消息!那什么张然前几条微博恰好在炫耀自己入职了什么牛逼大企业,还在实习期,现在他公司直接以“品行不端”把他炒了】
  【只有我觉得哪怕没有猥亵这件事,简辞也打得好吗?下雨天他让人骑在那么高的墙上不许下来?老师的管教是为了让学生变好,不是为了泄愤而虐待。】
  【当年校友之一,如果不是他天怒人怨,简辞演讲检讨的时候大家不会一起鼓掌,他真的特别爱下死手体罚,单纯为了泄愤那种,我们都不傻,分得清】
  【校友+1,当时简辞翻墙出去不是为了逃课上网之类的,是为了买药,这仇富傻逼一听是急着给祁总送药就更故意刁难,简辞道歉求情认罚都没用,太着急才发火了】
  【哦哦哦有点甜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脑补出绝美青涩校园恋爱了】
  ……
  入夜。
  简辞对于爆炸效果还算满意,因而没有再过多关注舆论变化,随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又开始满别墅的寻找他的猫儿子。
  糯米糕的确是走运,原本饿得喵不动站不起来还赶上京城降温,可能连下一个夜晚都熬不过去。
  但偏偏就是最竭尽全力的两声低弱猫叫让简辞听到了,从此锦衣玉食走上猫生巅峰的典范,十天时间竟就胖了一大圈,成了只真正圆润的糯米糕。
  各种最贵的伙食随便吃,还有整整三层别墅让它随便迈着小短腿狂奔撒欢,更有专人照料。
  简辞叫了两声糯米糕,平日里它都是一听到简辞要和它玩了,立刻兴奋窜出来,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
  简辞歪头,心想是不是又和祁修景较劲去了?
  于是又从三楼猫爬架上绕回二楼,刚一推开书房的门,刚好看见祁修景在端杯吃药。
  一看简辞进屋,祁修景无事发生般拧上药瓶放回抽屉了。
  “看见糯米糕了……你在吃什么药?”简辞问。
  祁修景面无表情回答:“维生素。”
  之前医生确实建议祁修景额外吃点维生素增强免疫力,但这狗男人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每次吃药都是典型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难受了才想起来对症吃药。
  “表现还不错嘛,”简辞道,“爱妃,赏你今晚来侍寝……瞎的时候吃药注意点,别吃错了。”
  祁修景淡淡一笑。
  等到简辞走后,他把抽屉里苏医生给他开的几瓶精神类药物拿出来重新换了地方,把真正的维生素放进去。
  片刻后他离开书房,不多时工夫就见简辞鬼鬼祟祟重新潜入回去,拉开他抽屉去确认他有没有骗人。
  祁修景无奈,小狐狸越来越难骗也越来越聪明了。
  估计装瞎也装不了几天,不如找个好时候趁早复明,一旦穿帮被拆穿,恐怕那黄金搓衣板就要迎来第一次使用了。
  简辞拉开抽屉仔细看了看,见这几瓶确实是维生素。
  这种白色药瓶都长得差不多,方才那距离根本看不出祁修景手中一闪而过的药瓶已经被调换过了。
  这狗男人,明明其他药都放在他床头的柜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独把它们放在书房,感觉偷偷摸摸似的。
  是维生素就好。
  简辞松了一口气,祁修景的性格总是这样,什么都能隐忍不吭声,就好像在他心中不管说出什么都不会被在意似的,说了也是浪费口舌毫无意义。
  除了以后对这大傻狗多教育,教育好之前就只能多盯着他点了。
  ――不对,所谓失忆限定版,也就只是个“限时免费”而已,人都不是属于他的,又哪来的“以后”?
  入夜,简辞躺在床上,一如既往召来红颜祸水的祁妃来侍寝。
  两人的暖床关系已经越发展越近,好歹是持证合法甚至结婚当晚睡过一次的夫夫关系,简辞的睡姿越来越奔放,直接靠在祁修景怀里拿他当靠枕。
  简辞忽然问:“祁修景,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怀疑我哥了吧?”
  祁修景没说话,睡着了似的,简辞戳他他也不动。
  简辞于是狠狠在他锁骨上嘬了一下,在黑暗中种了个大大的草莓。
  “狗男人,虽然他是我哥,但也不代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你在担心个鸡毛掸子啊?”
  被亲过的位置似乎火辣辣的,祁修景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上辈子就什么都没对简辞说,现在想来或许真的错了。
  在祁修景察觉到简誉归的行为、拿到当年关于简誉归的领养文件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简辞。
  简辞之情与否并没有对整件事造成客观影响,但一个情感淡薄的人显然错误忽略了他的爱人是有情感上的需求的。
  只不作声保护简辞,却哑巴似的什么都没说解释过,紧接着情况陡转之下,没人能想到简誉归竟会恩将仇报谋杀好心将他养育成人的简家夫妇。
  此时祁修景想说出真相时,却发觉已然崩溃抑郁而浑浑噩噩的简辞心中,他失踪的大哥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家破人亡后从云端跌入谷底,如果此时开口,或许简辞连最后的精神支柱也没有了。
  夜色之中,祁修景久久沉默不语。
  久到简辞以为他真的睡着了,正翻了个身贴在祁修景怀里准备酝酿睡意,却忽然听到祁修景沉声道:
  “你想没想过,简誉归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
  简辞闻言一愣:“开什么玩笑?这是我亲哥啊。”
  这道理就好像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人无缘无故告诉他,你爸爸不是你爸爸一样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
  祁修景没说话。这也正是他上辈子犯下错误、没能及时开口的第二个原因。
  上辈子简誉归预谋已久、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时已经销毁了所有罪证,祁修景手中内容都更像是推测而不是证据。
  祁修景在当年面对生死攸关的选择时,被父母至亲同时放弃的人,人生中从未被至亲偏袒、选择的人,仿佛已经默认了他的至爱也不会选择相信他。
  简辞忽然感觉到祁修景浑身的紧绷,于是难得没有骂他也没有态度恶劣,而是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
  “祁修景,你说的话我也相信,只是有点吃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景哥,别紧张。”
  祁修景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上辈子是隐瞒和缄口不言彻彻底底的错了,错得离谱至极。
  那个许久没用过的称呼让简辞忍不住有点脸红,又笑骂道:
  “狗男人,那我就姑且和你折腾这一次――想办法弄我哥的DNA来和我鉴定一下,行了吧?”
  祁修景没说话,只是把简辞搂在怀里,鼻尖嗅着简辞发丝间的洗发水香味,闷闷问:“阿辞能再叫一次么?”
  简辞自然知道他是想听那两个字,但张了张嘴却又羞耻开不了口,最终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再叫一次狗男人?好哦狗男人。”
  祁修景无奈,把简辞搂的更紧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简辞被闷在祁修景怀里问。
  祁修景知道自己绝不能提记忆恢复的事,尤其是不能提自己是重生的。
  不然简辞不仅不会再靠在他怀里叫他“景哥”,而且或许一觉醒来噩梦会再次重演,简辞会再次消失地无影无踪,再也没有消息。
  然后像上辈子一样,在一个月后收到唯一的消息――死亡通知书。
  “因为我觉得你们长得不像,”祁修景道,“电影节那天,我就觉得你们不像亲兄弟。”
  简辞自然不信:“天底下长得不像的兄弟多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怀疑原因?速速招来!”
  祁修景安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低哑困倦:“我困了,阿辞也睡吧。”
  困是真的困,这药的副作用相当大,服用一片就堪比强效安眠药般令人头晕困倦――
  所以他上辈子把那十多瓶吞下去才能死得那么彻底。
  简辞见他真的没太有精神,不舍得摇晃着他不让他睡,只好又往他怀里凑了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了起来。
  .
  如果不是祁修景的笃定,简辞的确会忽视这次事件中那些微妙的巧合。
  前一天生日宴上,自己刚刚酒后吐真言胡言乱语出了当年学校时的事情,紧接着就有人抓到这突破口深挖调查、添油加醋?
  父母至亲是不可能害他的,连微博都玩不明白了,又怎么可能会这样精准安排设计和营销?
  简辞一边思考,一边看着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帮忙的简誉归。
  简誉归不算太会做饭,但他烤的酸奶草莓小蛋糕是简辞从小到大的最爱。
  横竖是打着“家庭聚会”的名义把简誉归叫来别墅,三人面面相觑对坐难免尴尬,不如一齐下厨做饭热闹一下。
  真正深藏不露的顶级大厨现在正失明看不到,于是坐在落地窗前喝茶逗猫。
  简辞如小时候一样挤在哥哥旁边,兴高采烈越帮越乱的帮倒忙。
  简誉归打奶油,简辞就在旁边帮忙搅鸡蛋,画面其乐融融又温馨幸福。
  简辞宁可是失忆了傻傻的祁修景弄错了怀疑的对象,也不希望他的哥哥会是一切的主使。
  这是和父母一样亲的亲人,是宠着他护着他的亲哥哥,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被旁人三番五次陷害甚至谋杀的感觉是愤怒,但如果对方是自己最亲的亲人,简辞深吸一口气,比起愤怒,可能更多的是震惊与心寒。
  但他对祁修景说信任也并不是哄人的空话,简辞一边飞速搅鸡蛋,一边认真思忖着怎么才能最自然而然取得DNA做检验。
  简誉归刚把第一层蛋糕胚放进烤箱,手机就忽然响了。
  简辞这边还没忙完,于是道:“哥哥,你去接电话吧,我顺便盯着烤箱翻面。”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配合了,简誉归点点头离开厨房。
  祁修景正神色空洞坐在落地窗前拨弄着小猫爪子,并没有在意兄弟两人的走动。
  简誉归拿着手机,将自己定好的、模拟手机铃声的闹钟关上,然后假意接着电话无意义的答应了几句,眼睛却在客厅开始乱瞟。
  昨天简辞邀请他这个当大哥的来参观自己婚后的新家,他立即欣然同意,宠简辞宠到当即推开所有工作,对弟弟的期盼几乎百依百顺。
  毕竟,他一直是最好的兄长。
  简誉归从口袋里拿出三个指甲大小的机械设备,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摄像头独有的玻璃光泽。
  他一向谨慎,能不亲自动手他就不亲自动手,以免留下罪证。
  但这是难得能来到祁修景别墅的机会,以往他从没有踏足的时机,想买通佣人安装摄像头,但这别墅里的佣人显然都是严密筛选过的,根本就难以收买。
  众人心目中的“神仙爱情”其实都是假的,简辞像一条哈巴狗追着祁修景主动往上贴的、而且注定一辈子也不会幸福才对。
  明明圈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天大的笑话,祁修景对他厌恶至极,怎么会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
  听说前不久祁修景带简辞去见了祁老夫人,祁老夫人也对他特别喜爱。
  简辞都要走了,她还攥着他的手舍不得他离开,甚至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他,总惦记着“阿辞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不可能,必然一切只是在长辈面前利益交换相互作秀而已。
  简誉归捏着手中的针孔摄像头,既然如此,那他就要拆穿破坏这一切。
  让所有人看看简辞热脸贴冷屁股的下贱样子,看看这所谓“神仙爱情”的真正的冷落和丑态。
  反正这事曝光之后,最先被怀疑的也绝对不会是自己这个“毫无动机”又偶然做客一次的亲哥哥。
  那么多佣人一天到晚人来人往,哪个都比他更有嫌疑。
  其实这摄像头放在二楼才是最合适的,但自己现在只是借口打电话,作为客人自然不能往二楼走,否则难免会让让人怀疑。
  家中有客人在,佣人们早已经识趣地离开,此刻一楼客厅内只有祁修景静静坐在一旁。
  自从祁修景失明之后,或许是心理作用,简誉归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可怕。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反正他现在只是个瞎子。
  简誉归有些紧张,心跳愈发快。
  他再次打量祁修景,祁修景在家中的样子随意了不少,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额头碎发散落,低头玩弄着那只小白猫的爪子,少了点平时在人前的冷傲森然,显得随和了些许。
  ――对,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残废?
  简誉归深吸气,在厨房中简辞发出的各种乒乒乓乓声音的遮挡下,慢慢走到酒柜前,将第一个摄像头悄无声息贴在最不易觉察的装饰射灯旁的角落,对准餐区的位置。
  另一个摄像头则放在了横跨大半面墙的巨大壁挂电视下,与纯黑色的电视机几乎融为一体,对准客厅沙发的位置。
  就在他转身要贴第三个的时候,一转身,忽然发觉祁修景手中的猫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而祁修景竟站在窗前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他。
  简誉归当即心脏狂跳,浑身的汗毛几乎一瞬间竖了起来。
  他张张嘴,下意识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遮掩借口,话没说出口就忽然想起祁修景的双眼是看不到的。
  冷静,冷静,不能不打自招。
  简誉归站在原地紧张盯着祁修景那双深不见底的纯黑色眼睛,此时厨房里忽然传来简辞的叫声:
  “祁修景!你怎么把猫给rua跑了?你干儿子在厨房撒欢了!糯米糕!我限你一秒钟滚出去,不然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片刻后,简辞满手面粉的冲出来,手里抱着自己把自己拱得满脸面粉的花猫:
  “今晚就拿它涮火锅!一时没看住,它居然跳进面粉里了。”
  听到简辞的声音,祁修景无奈笑了笑:“手滑没抱住。”
  他摸索着伸出手想去抱它,但简辞见他一身黑色,估计被蹭身上面粉之后会更加显眼,也就没让他动,叫来佣人把糯米糕带走。
  简誉归松了一口气,又听简辞笑道:“哥,第一层蛋糕胚烤好啦!我把草莓也洗完了,你忙完了吗?”
  “嗯,”简誉归的心彻底落回去,“我去切草莓。”
  蛋糕的香味已经从厨房中弥漫出来,简辞笑道:“好!那我去拿酸奶!”
  今天做的蛋糕难得很成功,简辞这样的万年手残党竟然奇迹般的没有翻车。
  唯一的问题是,他依旧没有找到取他哥DNA检测样本的机会。
  头发、血液、指甲,或者是吸过的烟蒂。
  这样正常的社交距离,前三样根本就不用想,而简誉归一向毫无不良习惯,根本不抽烟,他想顺便递给他一支都不行。
  简辞想来想去想不出,干脆自暴自弃决定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再说,方才糯米糕这小混蛋从面粉盆里跳出来不说,又猝不及防给他来了个飞扑。
  以至于简辞现在满头满身都是面粉,如果再配个“我是小小粉刷匠,粉刷本领强”的bgm,就可以完美扮演刷墙师傅了。
  佣人都不在,简誉归在厨房切草莓,唯独剩下个瞎的坐在面前,于是简辞大咧咧直接把衣服一脱。
  他奔放惯了,仗着家里暖和又没人看,当场就开始剥鸡蛋似的换衣服。
  祁修景:“…………”
  一个两个的都当我看不见,这兄弟俩不是一家人倒是也偶尔进一家门,某种程度上竟然有点默契。
  方才他看着简辞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又闲不住似的绕着客厅像个小陀螺似的来回转了几圈,心里非常清楚他的苦恼于取样本的事。
  在简辞穿上衣服、开始脱裤子的时候,祁修景忽然说了一句什么。
  简辞歪头,大咧咧光着两条腿凑到他面前:“你说什么?”
  祁修景深吸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紧接着,他始终一动不动的墨色眸子当着简辞的面竟然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凝视着他肃然沉声道:
  “阿辞,今天的内裤又是海绵宝宝系列?”
  简辞:“……”
  有那么一秒,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现实显然就是这么残酷,祁修景又补充道:“快去穿上裤子,露着腿容易着凉。”
  简辞:“…………”
  厨房里,简誉归一边切着草莓,一边做贼心虚地回味方才祁修景可怕的目光。
  然后不断告诫自己:他看不见他看不见,别自己吓自己――
  手中的草莓刚切到一半,客厅中忽然传来简辞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的惨叫!
  紧接着是他悲愤的怒吼:“祁修景!我他妈要杀了你!你早就能看见了?!!”
  ――早就能看见?
  厨房中的简誉归当即吓得手一斜!
  打算切草莓的锋利刀刃骤然在他的拇指上划开一个口子,鲜血随即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高冷摊手.jpg)这不就有血液样本了么
  简小辞:我的刀呢?狗男人,我这就帮你也放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