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后果一句话就足以说清楚,裴梨不想在安戎面前再提之前的事,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你说得对,还好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
  安戎小幅度摇了下头,漂亮的桃花眼里只映出裴梨的模样:“裴梨,谢谢你。”
  他刚才提护身符,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什么护身符,能管什么用?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裴梨会保他的命。如果裴梨不在场,有血源又如何,只会被用在苏珑身上。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裴梨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裴梨。”
  “嗯?”
  “口吃,好了。”
  裴梨一怔。
  这两天他一直呆在医院,只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薄惠过来了一趟,不知道是他话说的不多还是薄惠见他难过没提,直到安戎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他好像真的没再口吃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返程之前他说话还磕磕巴巴的。
  安戎看他一脸懵逼,笑了。其实他隐约还记得,那天车祸醒过来的时候,裴梨就已经没有再口吃了。
  很有可能是当时的应激反应刺激到了裴梨,而就因为如此,安戎才明白,在裴梨心里,他有多重要。
  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看轻他,但只要有这么一个人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他就可以鼓起勇气一路披荆斩棘。
  医生来查房,见安戎醒了就安排他做了几项检查。在他昏迷中已经转到了裴家的医院,一路开绿灯,安戎躺在护理床上做完了检查,很快就拿到了结果。
  虽然还有些贫血,但其他指标都还正常,医生没给他开太多药剂,建议他多吃点补血的东西,食补就好。
  至于骨折的右臂并不严重,打半个月的石膏就可以了。
  医生又嘱咐了安戎他这种体质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受伤,毕竟凝血功能有问题,是一件可以要人命的事。
  安戎在医院观察了一个周,裴梨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来看他。裴家保姆一天三餐地往医院送,薄惠也来看过他一次,这些都是裴梨的人情,安戎一一记在心里。
  他没什么可以回报裴梨的,但就像被强迫为苏珑献血的时候所想,如果裴梨需要,他可以为他死。
  但不可能是苏珑。即使苏珑对此一无所知,但安戎从来都不欠他的。
  他不会像原主一样把别人给他的羞辱和冷眼报复在苏珑身上,但他也不是圣母,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君子。他不会原谅那些曾经威胁到他生命的人,而苏珑对于他来说,永远也只能是一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无关紧要、甚至让他恨不能永远不见的对象。
  而经历了这一次,安戎也已经不能将改变命运的可能寄希望于牧野身上。
  他要见薄凛。
  只有薄凛能帮他。
  出院后安戎就回了学校,他住院期间就向学校提出了换宿舍的申请,因为校董是薄惠,很快就被通过了。
  好在经过这件事,苏h大概仍旧忌惮他背后根本不存在的薄凛,即使安戎自己做主换了宿舍,苏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安戎换了一个单人间,他不想再见到牧野,哪怕他无法让薄凛帮他,哪怕他最后得死,生而为人的尊严也让他不会再对牧野抱有任何期待。
  出院一周后,安戎又回医院拆了右手的石膏,虽然暂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日常生活已经没什么影响。
  拆了石膏的当天,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安戎就拜托裴梨带他去见薄凛。
  裴梨吃了一惊:“舅舅?你找他干什么?”
  “我有事求他帮忙。”
  裴梨一瞬间似乎有些迟疑。
  安戎看出他的犹豫,他以为裴梨因为畏惧薄凛不情愿:“你别想太多,不方便的话――”
  “不是。”裴梨连忙打断他。
  安戎看着裴梨,裴梨却半天没有下文,过了好半天才说:“你是不是,想让舅舅帮你脱离苏家的掌控?”
  安戎并不意外裴梨能猜出他的打算,他沉默着颔首示意。
  裴梨忽然握住了安戎的手。他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司机乖觉,很快升起了前后排的挡板。
  裴梨抿着嘴角,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憋气似的脸颊泛红。
  “安戎,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安戎微笑起来,安抚性地回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但没必要,裴家没必要掺合进来,就算你能说服伯父伯母,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让你们为难。”
  “不是,”裴梨语速急促,是生怕安戎拒绝的心急,“一点都不为难。安戎,苏家容不下你,你可以来我家……”他顿了顿,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说,“一家人的话,有什么可为难的?”
  安戎微微一怔。
  其实裴梨说得很隐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就明白了裴梨的意思。
  安戎吸了口气,表情严肃起来。
  “裴梨,我知道你想帮我,但你有你的人生,别做任何草率的决定。我知道你很善良,也知道你关心我,但你不能为任何人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不是――”
  “裴梨,”安戎打断了他,“别说了,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
  裴梨知道,安戎也是为他着想才会拒绝。
  他想解释他一点都不勉强,一点都不草率。可那些只有他知道的爱慕和喜欢,在对他坦荡荡的安戎面前,根本说不出口。就像网上常说的,安戎把他当朋友,可他却想睡他,如果安戎知道了,会怎么想?
  分明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句话说出来,等到他们相处久了,安戎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时候。
  是他太心急了,现在就说出口,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
  裴梨松开了安戎的手,他说了声“对不起”。
  安戎却又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是在责怪你,你知道的,”安戎脸上的严肃退尽,他笑了,“裴梨,谢谢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别再让我因为拖累你而心生愧疚了。”
  裴梨低着头没说话。
  安戎松开他的手,改而搂住裴梨的肩膀。
  “我会自由的。裴梨,让我试试,如果真的不行,我也只好`着脸让你帮我了。”
  裴梨抬起头看着他,勉强笑了笑。他知道,即使真的有那么一天,安戎也不会找他。
  他强打起精神:“我跟我妈打个招呼,我们尽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