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栽跟头 > 第12章 12量子纠缠
  那天之后,韩夏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白冬发现韩夏似乎有意无意地对他好了一些。
  早晨的时候韩夏会温柔地告诉他自己走了,而不再是他一醒来,身边一片冰凉。而晚上虽然时候不定,有时候是傍晚,有时候是凌晨,但韩夏总会回来。平日里也偶尔会来条信息什么的。
  韩夏的脾气变得最多,没有那么一碰就着了,同时嘴里也没了以前刻薄刺耳的话。
  有时候白冬会恍惚地觉得,也许韩夏那些难听的话和炮仗一样的臭脾气只是为了包装自己,而这个会对人好的才是韩夏真实的模样。
  他一边觉得意外,他不知道为什么韩夏会改变,一边又觉得很开心。
  毕竟他太喜欢韩夏,哪怕韩夏只是对他好一点,他都会开心得像过年一样。
  他可以不在乎什么相册里的沈奕,不管韩夏是不是喜欢着别人,他只知道现在在韩夏身边的人是他,韩夏也在乎他,这就足够了。
  他的生活似乎也从低谷渐渐爬升,写的那本关于法律的书阅读量涨了起来。
  他的写作向来很好,在高中的时候就拿过不少奖,那阵子他才十四五岁,比别人小了很多,但文笔却一点都不逊色。后来上了大学,就更不用说,靠写作拿了大大小小的奖堆了整整一个箱子。
  所以阅读量涨上去,他拿到了第一笔稿费。
  那天晚高峰还没到的时候韩夏就回去了。
  上次的事情令他心有余悸,一回来就看见空荡荡的客厅,结果绕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他当时心跳就乱了,最后在阳台找见人的时候,狠狠地松了口气。
  白冬正坐在书房阳台的秋千倚里轻轻荡着,怀里抱着盆水培的茉莉,白皙瘦削的手指抚弄着茉莉叶子。
  落日的光亮从落地窗洒进来,给白冬拢上一层金边。
  白冬正在想着他那本书的事儿,没注意到韩夏回来,被韩夏从身后搂在了怀里,趴在他颈间嗅了嗅。
  “闻出什么来了。”白冬笑了笑问。
  “茉莉香味。”韩夏看着他怀里的那盆茉莉,也伸手扒拉了一下叶子。
  “今天回来这么早?”白冬把茉莉放在一边,偏过头笑盈盈地看着韩夏。
  韩夏嗯了一声,吻了下他的嘴唇:“我去换衣服。”
  白冬点了点头:“好。”
  韩夏去衣帽间换了家居服出来的时候,白冬已经不在秋千椅上了,在厨房不知道干什么,韩夏走去书房随便拿了本书,靠在沙发上翻了翻。
  白冬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凉白开。
  韩夏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水杯灌了一口,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透明的玻璃杯被水划过,留下清浅的一丝水痕,又很快消失不见。
  其实白冬只有二十一岁,说是个孩子都不过分,韩夏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在这个年龄,心都是野的,天天除了玩儿还是玩儿,酒吧夜店里通宵都是家常便饭。
  但可能是白冬家庭的原因,有时候韩夏会觉得白冬很成熟,很会照顾人。
  虽然他暂时不能确定自己对白冬的想法,但他知道白冬在他心里有些分量,所以他就抱了些心思,想先这样跟白冬处着,如果日后白冬真的对他动了心思,他不是不可以给人一个身份。
  他甚至不觉得他和白冬之间是包养,一方面是因为白冬从来不问他要什么,另一方面是因为白冬是个有学历有本事的,离了他照样可以活得很好,问他借钱是为了给那个爹还钱,现在钱也还完了,像白冬这种性子的人,在家肯定是待不住的,迟早要出去闯荡闯荡。
  至于之后怎么办他也看得很开,两个男人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儿,谁也别拴着谁,过不下去了自然就断了。
  他也没想过这辈子会真的把什么人放到心里头。他妈去世的时候,他才上初中,他看着他爸那幅德行,就再不相信什么狗屁感情了,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夫妻最后也还是会变了心,舍得对爱人下狠手。他绝对不会像他妈一样,活到作茧自缚的地步。
  韩夏望着那本书出神,上面的字儿一个也没入眼。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韩夏有些凌乱的思绪。
  手机被他进门的时候放在了玄关,他也没多想,就让白冬去帮他拿了过来。
  白冬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有单单一个“明”字,亮得有些刺眼,大约是第六感作祟,他下意识就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暧昧。他知道韩夏两年里在外面是有些来来去去的花花草草,以前韩夏和他在一起,也常会因为一个电话被叫走,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立场管,而这种情况又太多,他都有些麻木。
  他把手机递给韩夏,面无表情地走去了客房。
  韩夏打电话的时候周围向来是不许有人的,他清楚自己的身份,韩夏对他再好,他们也不是谈恋爱。
  韩夏拿到电话看着屏幕上的这个“明”,心里有些陌生,他甚至不记得这个明是什么人了,但还是摁了接听。
  直到男孩儿的声音清亮地传过来,他才想起来这是上回被他喝多了拿两瓶洋酒吓唬跑了的那个。
  “韩少,您最近忙吗……”男孩儿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有难掩的激动和思念。
  韩夏对于这些人大多都是逢场作戏,摔摔打打地玩玩儿,心里没什么波澜,淡淡地回了句:“有事儿说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想您了。”
  玩玩的玩意儿一旦过了新鲜感,就没了什么所谓的激情。
  韩夏轻轻皱了皱眉,他一点都不喜欢有人缠着他,他踏进了商圈儿以来,这种男孩儿的说辞他听惯了,最开始的时候听着还有几分意思,再后来没了激情就屁也不是,他又不缺人喜欢。
  “你去找崔助理开张支票吧,她心里有数不会少了你的,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对面一时没了声音,过了两秒钟就成了男孩儿抽抽嗒嗒的哭声。
  “韩少……你别不要我……你哪点不喜欢我,我一样一样改,我是真的喜欢你……”
  男孩子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清灵活泼,哭起来的时候委屈得让人心疼。
  “你哪儿都好,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韩夏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说完没等人再出声就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去了客房。
  白冬一开始是住在客房的,后来还是他让人去睡了主卧,但除了晚上,平时午休或者是小睡白冬都还在客房。
  白冬正抱着膝坐在飘窗上,透过玻璃往外望。那个人身材匀称劲健,并没有多瘦削,衣料被骨架撑起来,却显得有些单薄,团起来的时候锁骨膈在了膝盖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夏觉得白冬眉眼间似乎有些落寞。
  “想什么呢?”韩夏走过去,手轻轻地搭在白冬肩膀上。
  “你打完电话了?”白冬敛了神色,避重就轻地问了一句。
  “嗯。”韩夏心里倒没多想什么,他知道白冬是从来不会管他那些事儿的,所以他连一点心虚都没有。
  白冬看着韩夏坦然的样子,心里寥寥落落地添了几分悲凉,有些酸涩,有些疼。他下了飘窗,光着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朝韩夏云淡风轻地笑笑:“是不是又要去公司忙了?”
  两年来他为了维持和韩夏的那些表面繁荣,早就学会帮韩夏找借口,就像是要经历惨痛的人,往往会给自己要一支麻药。
  他已经做好了韩夏被别人叫走的准备,却没想到韩夏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公司没事儿。别动,我看看你头上的伤口。”
  从上次白冬受伤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了,被头发遮盖着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已经好了。”白冬伸手摸了摸额角。
  韩夏拨开他的头发看着长了嫩肉的伤口,什么也没说。
  出事之后的不久,陈钊就去自首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韩夏不知道,不过陈钊犯了那么多事儿,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进去蹲几年,那算是左三儿给韩夏的交代,左三儿还特意给韩夏打了个电话。
  然后没过多久他派去打听的人就说,陈钊在监狱里让人打死了。
  韩夏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儿,但也肯定是左家人干的勾当,并且左二和左大都给他打了电话,还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说是替左三儿给他赔礼道歉。
  “嗯,是好了。”韩夏揉了揉白冬细软的头发,然后坐在了飘窗上。
  “你爹的债现在还上了,你今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白冬不知道韩夏怎么突然问他这些,于是把自己写了本书的事给韩夏说了。
  “我自己闲着的时候写了本关于法律的书,虽然小打小闹的,但还算有些阅读量。之后的事情我还没有做打算。”
  韩夏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想错,白冬不是那种坐在家里等他养的人。
  “你知道苟诚吗?”韩夏想了一下,问白冬。
  “知道啊,学法律的不会有人不知道苟律师。”白冬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韩夏也知道这位法律界的大咖。
  “他跟我关系不错,你又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学生,你要是想出去工作我可以让他带你。”韩夏抬头看着白冬。
  韩夏看见白冬先是怔了怔,然后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扑楞了两下长睫毛,旋即牢牢地盯着他,眼神清透地露出些少见的孩子模样。
  “真的可以吗?”白冬不可思议地问,莫大的喜悦朝着他的心头砸下来。
  韩夏勾了勾嘴角:“但我只能是给你引荐一下,苟诚收不收你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白冬立马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手脚都变得无措起来。
  他不会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首先他有了工作,和韩夏就不算是包养关系,而是一起生活。其次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在外立业拓土,一展才华的志气,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有可能认苟诚做老师。
  苟诚可谓是律师里首屈一指的人物啊,给他当学生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白冬点了点头,有几分孩子气地笑了起来:“我知道。”
  韩夏看着笑起来有些傻的白冬,抬手摸了摸人的脸颊。
  “韩哥,谢谢你。”白冬想起了他十九岁家里出事的那年,笑着笑着眼尾就红了一圈儿。
  “没什么好谢的。”
  就算是帮了白冬一个忙吧,苟诚向来要求高,如果真的收了白冬,只能说是白冬自己有能力。白冬年纪这么轻,也应该出去受些社会的苦,谁知道下回这人还能不能那么一点儿心眼儿都不长地被别人绑了去。
  韩夏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操太多心了。
  白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去了床头,从床头柜里找了一个背包出来,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卡片,又跑了回来。
  “这里面是我赚的稿费。”白冬壮着胆子拉住了韩夏的手,把他找来的那个卡片放在韩夏的手心里。
  韩夏愣了愣,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轻薄的银行卡,笑了起来:“你给我干什么?”
  白冬没说话,只是看着韩夏。
  那眼神真诚得不掺任何杂质,清透直接地望进韩夏的眼睛。
  “韩哥,以后我挣的钱都给你。”
  少年明朗的声音,像是说着学生时代什么再轻松不过的故事。
  韩夏只觉得心里被不可明状地东西碰了一下,像是突然被暖融融的太阳烘晒了一遍,好像有坚冰解冻,涓涓的溪流传递进血液。
  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商场如战场,稍不留神就会栽跟头,摔个粉身碎骨,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得时时算计,处处留心,心里早就麻木了,也习惯带着防备接触每一个人。可不管是多交好,也从来不会有一个人对你说:“我的都给你”诸如此类的话。
  当年的沈奕没说过,甚至连韩风鸣他那个从小护到大的弟弟都没有。
  所以即使是没担多少分量的一句话,也足够让他的心弦为之一颤。
  那张轻薄的卡片拿在手里没什么重量,但韩夏突然就觉得沉,沉得他拿不住那么一张小小银行卡。
  白冬真是个破产而不自知的傻瓜。
  他坚信无比。
  “得了吧,我稀罕你那几毛钱吗?自己收好。”韩夏把银行卡塞回白冬手里,没再搭理白冬,站起来出了客房,捏着茶几上的水杯猛地灌了口水,去了书房。
  也不知道是怎么,韩夏进了书房除了去卫生间就再没出来过,虽然没关上门,但白冬偷偷看了两眼,见韩夏在看文件,也怕打扰到韩夏,就没敢过去跟韩夏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韩夏不高兴了,总之韩夏从客房出来之后就再没跟他说一句话。
  白冬也没敢吭声,窝进了沙发的角落,偏着头从落地窗往外看,直到落日的余晖散去,天空被黑压压的夜幕取代,才抱着手机刷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移了目光,望着书房的灯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种消磨时间的功夫早就在之前不知道多少次漫长的等待里磨练出来了,以前韩夏不着家的那段时间,他有时候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
  韩夏转移注意力一样地看完了文件,把纸张收拾好放进公文包里。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他现在不想和白冬说话,不是因为有什么负面情绪,而现在他也说不上来,面对这种复杂的心情他并没有处理和表达的经验。
  他靠在椅子里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书架顶上拿下了那本相册,又坐回椅子里,像是拿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轻轻地摩梭着相册的封面。
  里面的照片他早就抚摸过了千万遍。
  他看着他的母亲,看着自己站在那个连声音都快记不清的女人身边,不论看多少次他都会觉得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舍得把那几页的照片翻过去。
  经过几张空白页之后,他就看到了沈奕。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那些自己写的字条尚且有几分陌生。
  他看着照片里的沈奕笑起来干净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相片里的沈奕还是纯粹烂漫的模样,可如今倒底是七年过去了,他不知道沈奕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许沉默寡言,也许成熟稳重,又或者还是原来那样活泼。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如当年的预料去发展,他和沈奕也都走上了自己没想过的路,活成了自己没想到的模样。
  沈奕没到三十岁就离了婚,他也不得不终日在商场里明争暗斗。
  七年,早已经物是人非。
  韩夏合上了相册,手指微微地蜷了起来。
  年少的莽撞总是带着青涩,像夏天里的柑橘树,摇晃着绿色的叶子,果实又酸又有苦。
  就算经历了世俗的污浊见惯了现实的残酷,但那些少时的音影却从不会褪下颜色。
  他太迟钝了,他在本应该懵懂放肆的年龄里小心翼翼,他不会后悔,只觉得亏欠。
  明明是自己先做了对沈奕好的事,最后摸不清情绪的还是他,他每次想到白冬,就会想起沈奕。
  有时候他会害怕再亏欠一个亲近的人,害怕自己又变成孤身一人。
  他把相册收回书架,忽然很想看见白冬。
  他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客厅并没有开着灯,而白冬已经趴在沙发上浅浅地睡着了。
  屋子里有空调,虽说不热,但也绝对不会凉到让人蜷缩,而白冬就像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缺乏安全感而习惯性地把自己团成不大的一点。
  韩夏走过去看着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的人,连睡觉都不安稳地轻皱着眉,他觉得心口微微一刺。
  他走过去捉住人的脚腕,强制性地把白冬蜷着的两条腿舒展开。
  白冬睡梦间从鼻子里冒出了一声软糯的调子,很轻而又不太安稳,接着缩了缩腿,又要蜷回去。
  韩夏摁住了白冬的腿,俯身将人压在身下,细细碎碎地吻白冬的脖颈和喉结。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也许他对白冬和对沈奕的感情并不一样,但哪点不一样他说不清楚。
  白冬原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硬生生地被韩夏折腾醒,一睁眼就是韩夏在细碎地啃他的锁骨。
  “……韩哥。”白冬伸手抵住韩夏的胸膛,刚醒的缘故,眼睛里都蒙了一层水雾。
  韩夏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一边在他的口腔里攻城掠地,一边解着他家居服的扣子。
  很快,一只火热的大手就穿过了那些薄薄的布料,抚上了他光滑的脊背,接着游走到了后腰处,指尖挑开了他内裤的边缘。
  直到白冬被韩夏吻得喘息断断续续,四瓣唇才不舍地分开。
  月光透过诺大的落地窗洒在沙发上,交缠不清的津液从白冬的唇角划下,闪烁着幽微的光。
  “韩夏!”白冬轻轻地推着韩夏的胸膛,才意识到韩夏的手已经到了危险的位置。
  韩夏微微低头,声音略带沙哑而极具蛊惑力:“你这么喜欢睡沙发,那我们就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