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栽跟头 > 第13章 13量子纠缠
  白冬被韩夏折腾得不轻,等韩夏冲了澡回来,他才恢复了些体力。他脑袋不大清明,却还记着韩夏有些轻微洁癖的毛病,于是硬撑着爬起来,步子有些踉跄地去了洗浴间。
  他趴在大理石的浴缸边把自己里里外外冲洗干净,累得泡了会儿热水。他现在都不明白韩夏为什么突然就像头发了情的豹子。
  明明韩夏从客房出去之后就心情不好一般,没再跟他说一句话,结果他窝在沙发里睡了半路又被韩夏折腾醒。
  不过韩夏向来阴晴不定,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白冬被热水泡得身上发软,出了浴缸擦干净水珠,裹上浴袍出了洗浴间。
  可能是他在洗浴间待的时间久了些,韩夏已经睡熟了。
  他轻轻地抖开被子躺下,腰腿还酸着发疼,他小心翼翼地环住韩夏的腰,把头埋进男人温暖的怀里。
  “我这么喜欢你,你也喜欢喜欢我啊……”
  “……我不管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只要你不刺激我,我都能忍……”
  他轻声细语地说,只觉得心里又开始闷闷地发疼。
  怎么可能有人不在乎自己爱的人心里有没有别人呢?
  只不过是爱的深了,却从来没有得到资格和立场,不得不退步的委曲求全。
  他害怕那个叫沈奕的人回国,害怕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让眼前的美好统统粉碎。
  就像食草动物的风声鹤唳,经不起半分危机,稍不留心就会被生吞活剥。
  韩夏的呼吸平稳而均匀,半梦半醒间胳膊一圈就把人搂紧了。
  白冬闭上眼,睫毛颤了颤。
  .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太阳烘烤着大地,把每一寸的油柏路晒得怒张着干裂。
  所幸办公室的空调性能很好,室内倒是没有几分热意,凉爽清透得让人很是舒坦。
  “苟哥,最近怎么样啊?”韩夏靠在办公椅里,一只手拿着手机通话,一只手把玩儿着钢笔帽。
  苟诚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还算不错,怎么了,找我有事儿啊?”
  “哈哈,没事儿还不能找你了吗?”
  “我没功夫听你小子放屁啊,有事说事。”
  韩夏把钢笔帽扣在钢笔上,笑了笑:“是这样的,你不是想招个徒弟吗,我这儿有个人选,政法大学毕业的学生。”
  “政法大学是好学校,不过从那儿毕业的我也见多了,结果一个都没看上,我要求可高啊,不会因为你的面子就放低了门槛儿的。”
  “那是肯定,我说的这孩子十九岁就从政法大学毕业了,基础方面应该没问题。”
  听了这话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行吧,刚好下午我有时间,我可以见见他,不过收不收他还得我说了算。”
  韩夏转了转钢笔:“好嘞,那下午你直接去我二环的那套房子吧,我忙完了也会过去。”
  这回电话对面的沉默更久了,足足过了五秒中,苟诚的声音才又出现。
  “……你个兔崽子,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你小情儿啊?!”
  “哎苟哥,你这就不对了啊,怎么还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才呢?”
  “……呵。”
  苟诚一声轻呵应付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苟诚是韩夏母亲朋友的儿子,两个人一直交好,年龄差得有些多的缘故,平时不像韩夏和李佑秦跛舞∷们在一起玩儿,但苟诚是真把韩夏当亲弟弟疼。
  能把事业做这么大,说韩家的手还干净是鬼话,现在韩夏站到这个位置自然是没人敢动他,但前些年韩珂刚把子公司给韩夏的时候,几乎半个商圈都盼着他倒霉,韩珂不管他,他也没什么经验,三天两头就有人挑事儿,法庭没少上。
  当时没人敢淌韩家的浑水,只有苟诚,帮着韩夏的公司打官司,硬生生是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子公司救了过来。
  等到韩夏把总公司也接了手,什么都没说,就把子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给了苟诚。
  就是因为关系太铁,所以韩夏让苟诚去找白冬,苟诚和韩夏倒是都觉得没什么,但对于白冬来说就有些难安了。
  明明是他要拜师,怎么能叫师傅亲自上门来找他呢?
  白冬给苟诚开门的时候人都懵了,先是朝苟诚鞠了一躬,礼貌地给苟诚问了好,然后才把人请进来,倒好了茶水。
  苟诚看到白冬的时候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能入了韩夏眼,又受得住韩夏脾气的人应该是那种精致到雌雄莫辨,浪荡风骚的妖孽,最起码也得是更偏女性化的漂亮男孩儿,甚至他这趟造访压根儿没抱收徒弟的希望,只想做做样子然后等韩夏过来聊聊天就算了。
  况且韩夏身边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韩夏对身边的人也向来不错,不见得韩夏对这人有多在意。
  可白冬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眼前的这个男孩儿很年轻,虽然性格温和,可面容不但不偏女性化,反而有几分硬朗的阳刚气,谈吐谦逊有礼,身上竟有些许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内敛气质。
  白冬在交谈的过程中身体一直是略微前倾的状态,他知道这样会让人有一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同时他也很细心观察着苟诚,多亏他平时无聊的时候读了韩夏那些有关心理学的书,现在算是派上了用场,他可以根据苟诚的动作或者是表情,判断苟诚对他回答的满意程度。
  “有人说,律师就是一群只认钱的疯子,帮凶嫌打官司,吃黑钱,你有什么看法。”
  白冬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双手自然地交握在一起,显得很容易让人信服:“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也就是大众对于律师这个职业最大,也是最多的误解。可以这样解释,律师是法律的信徒,而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凶嫌和受害者在法庭上,以及对于法律而言,他们是原告与被告的关系。不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有维护自身权益不受侵犯的权利,所以才对律师进行委托。因此,作为任何人的代理律师,律师的职责就是保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委托人在律师眼中,也并不应该存在差异。这就是我的看法。”
  苟诚没有给他思考和整理大脑的机会,再一次抛出了问题:“那么在委托人对律师有所隐瞒的情况下,并且隐情关乎到定案性质时,律师是否应该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相应的辩护呢?”
  白冬知道苟诚在试探自己,不愧是老道的金牌律师,每一个问题都那样有深度,像是站在法律的制高点给你指出两条清晰的路,问你哪一条能走,哪一条不能。
  他略微一笑,神色如常,略微后仰的身躯使他看起来很具有说服力:“在回答刚刚的问题时,我做了解释,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敬业并且要专业。第一,当委托人对律师有所隐瞒时,律师应提醒委托人全盘托出,同时要从自身找原因,充分赢得委托人的信任。当然,委托人如果执意隐瞒,作为律师,也应该做到完全信任自己的委托人。隐瞒与否,是委托人说了算,但信任与否,是律师本身所决定的。因此引出第二点,当隐情涉及严重时,律师应当从客观角度出发,为委托人进行辩护。”
  苟诚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犀利:“所以,在你眼中,律师就是打官司的工具,为委托人吵架的一张嘴,是吗?”
  这样的问题从一个多年的律师口中问出来,语气拿捏地恰到好处,咄咄逼人且有一种狠厉的锋芒。
  白冬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但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将两只手交握,摇了摇头。
  “苟老师您误会我了,律师不是打官司的工具,也不是委托人的嘴。律师是法律代表,是法律的忠实信徒,法网公正,那么出色的律师也必定公正。对于律师而言,最不需要的就是主观判断。”
  白冬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交握的双手张开,轻松地放在了腿面上:“我们要做的是陈述法律,从客观理性的角度争取最大的公平正义。我们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也相信法律的天平永远平衡正义,是使命是责任,同样,也是信仰。”
  苟诚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前这个男孩儿再一次让他意外,回答问题的时候表达流畅,条理清晰,先概括,然后多方面的去剖析解决,最后再得出结论加以收束。
  处理问题的熟捻并不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韩夏久了,这个年轻男孩儿游刃有余地回答问题时,从眉眼间的几分锐利里好像能看到些韩夏的影子。
  他并不清楚白冬的过去,但他觉得白冬身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苟诚轻轻地前倾了身体。
  白冬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感兴趣,心里一喜。
  “你是不是有过一些工作经验。”
  白冬这回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前的工作是因为李文辉坑了他,最后气不过辞了职。那是他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对,我曾经在阮开事务所工作过半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辞了职。”
  他说完,就听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韩夏回来了。
  “你们聊。”韩夏给苟诚打了下招呼就去了衣帽间换衣服。
  “阮开……”苟诚推了下眼镜,似乎想到了什么:“现在阮开在业内的风评不是很好,你辞职也算是个正确的决定。”
  白冬避重就轻地点了点头:“如果您愿意带着我做案子,我一定会比之前更努力。”
  苟诚笑了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我觉得你的功底还不错。但毕竟没有深入了解,我还是希望你先来我事务所实习,至于能不能转正当我的徒弟,我还要看你的表现。”
  白冬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起来:“求之不得,谢谢苟老师,谢谢您。”
  韩夏换好了家居服出来,刚好就看到两个人都笑逐颜开的模样。
  “你们谈得不错?”韩夏走过去坐在白冬身边,端起白冬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小子这回倒是没看错人,没让我大夏天白跑一趟。”苟诚翻了韩夏一眼。
  白冬微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
  韩夏伸手揽住了白冬的肩,“他还写过些东西,我看着还不错。”
  苟诚的目光又移在了白冬身上:“你都写了些什么?”
  “苟老师,您稍等一下。”白冬跑去书房拿了自己笔记本电脑过来,把自己写的东西给苟诚展示。
  “这是我最近写的一本书,往上是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发表的一些文章。”
  白冬的那本书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在上大学的时候发的关于司法的文章,有些是拿过奖的,苟诚翻着看了下,就觉得有几篇很眼熟。
  “这些都是你写的?”苟诚有些惊讶。
  白冬谦逊地笑了笑:“班门弄斧罢了。”
  韩夏微微挑了下眉。白冬平时跟他相处时,大多是沉默的,还容易害羞紧张,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那人就会脸红得甚至结巴起来,有时候做事都笨笨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没见过白冬和别人相处时的样子,没想到竟完全是另一幅模样,甚至和在他面前完全相反。那人的言谈并不拘谨,大方得体,有着二十岁不该有的成熟稳重。
  “哈哈,你太谦虚了,这几篇文章应该是司法栏目获奖的议论作品吧,我曾经读过。”苟诚看着白冬的眼神从审视多了两分欣赏。
  白冬轻轻摇头,笑了一下:“拙作不足入眼。”
  苟诚看过屏幕上的文章,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不知怎么露出些着急的神色:“那就先这样,小白你后天就可以到我事务所实习,我的联系方式韩夏有,你管他要。家里人等我回去吃饭,先告辞了。”
  兴许是苟诚有急事,走得时候忘了拿包,还是韩夏又给送了出去。
  “这么急?”韩夏把包递给苟诚,陪着苟诚等电梯。
  “你嫂子管得严。”苟诚皱了皱眉,眼里却有两分幸福。
  韩夏笑了笑没吭声。
  苟诚偏头看着韩夏,指了指房门:“哎,你打哪儿找来这么个金豆子啊?有点儿东西,跟你身边儿其他那些个花瓶儿可不一样啊。”
  “看上了?”韩夏笑了笑。
  “那倒没有,得让他先干一段时间我看看,我怕他只是嘴上功夫好,不肯用心做事情。”
  韩夏啧了一声,看电梯到了,伸手挡了一下门:“我送你去车库。”
  苟诚进了电梯,也啧了一声:“别打岔儿,你今年二十七,四舍五入三十了,想安定了?这孩子还可以……”
  韩夏打断了他的话:“没有。”
  许是语气稍微冷了一些,苟诚看了韩夏一眼点了点头,并不再多问:“你把我送到楼下就回去吧,外头太热了。”
  韩夏应了一声,说是把苟诚送出去,但一到车库就差点被热浪掀了个跟头,也懒得出电梯了,到了楼层站电梯里边儿跟苟诚道了别就连忙关上了电梯门儿。
  他最讨厌这样燥热的天气,生理上还好,就是会让他没由来的烦躁。
  房子在顶层,韩夏看也没看就拍了最后一个电钮,叹了口气扯开了两颗领口的扣子。
  “跟苟诚谈得怎么样?”韩夏进了门,把钥匙搁在了鞋柜上,走去倒了杯凉水给自己灌了一口。
  “还可以,苟老师说让我先去实习,能不能转正得靠我自己的努力。”白冬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里,眉眼很舒展,能看出来心情不错。
  “这老狐狸挑剔的很,你过去做事小心点儿。”韩夏捏着水杯走过去,坐在了人旁边,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白冬正在梳理一个司法案例,屏幕上就是普通的法院的判决书,闻言嗯了一声:“知道了。”
  外头实在是热得要命,太阳刺眼地从落地窗射进来,即使当初安装时韩夏特意嘱咐用的是隔热玻璃,但是韩夏看着那日头还是有些烦闷,于是走过去拉住了窗帘,又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白冬看完那个案例关了电脑,察觉到客厅暗了下来,看了一眼韩夏。他知道韩夏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往年也是,一到夏天就赖在空调房里不出去。
  就是这样不喜欢夏天的一个人,名字里却带个“夏”字。
  他想着就笑了笑,放了手头的东西,从冰箱找了梨子,去厨房洗干净。
  白冬正细心地给那些梨子洗了削皮,腰间就环上了一双有力的小臂。
  “做什么呢?”韩夏把下巴搁在了白冬的肩头。
  白冬的心里软了下来:“给你炖点冰糖雪梨,做好了在冰箱里冰一下就能吃,去暑的。”
  韩夏低低地笑:“你还会这个。”
  白冬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微微刺着疼了一下,唇边的笑也僵了僵:“以前又不是没给你做过。”
  他切好了梨块儿,捏了一块儿喂到韩夏嘴里,声音有几分落寞:“你肯定不记得了。”
  韩夏吃着白冬喂过来的梨愣了愣,隐约记起以前确实是有人给他做过一两次。好像是让崔助理拿给他的,并没说是谁做的,不过后来他也没吃,是扔了还是随手放在哪儿了已经记不清了。
  梨子很新鲜,清爽香甜的汁水润得喉间很舒服,但白冬却没了话,韩夏偏头轻轻地吻了下人的脸颊:“这回记得。”
  白冬淡淡地笑了笑,拍了下韩夏的手臂:“我去拿冰糖。”
  韩夏松开了白冬看着人去厨柜找了冰糖出来:“别搁太多,J嗓子。”
  白冬搁了两块儿在小砂锅里:“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
  韩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确实不爱吃太甜的,他的习惯白冬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让他有点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韩夏身上是很少见的。
  这时韩夏刚好听见的手机响了,于是他没再在厨房逗留,去客厅接了电话。
  是周姨来的电话,说是要请假,丈夫生病住院要过去陪床,说不上多长时间。
  韩夏答应了下来,又微信给崔助理说了一声,让给周姨打了些钱,让周姨放心给丈夫看病,有困难就告诉他。
  周姨不来也好,白冬要去苟诚那儿实习,估计回来吃饭的时间也少了,他平时就在公司,离二环太远,吃饭也不可能回来,无非就是打扫卫生,抽空找小时工就行。
  韩夏看了几眼手机,想让崔助理帮忙给联系一个小时工。
  锅里炖着梨,白冬靠在一旁的大理石台上,转过身看着正在打电话的韩夏。
  韩夏背对着他,身形修长挺拔,就算穿着家居服,也能显露出难掩的好身材,
  他的眉眼温和下来,过了半晌偏过头去看着砂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