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历这会儿心思都在手上热腾腾的鸡腿上,根本没有精力再听谭佩兰说什么,鼓着嘴一边吹气,一边龇牙咧嘴的去啃鸡腿。
  谭佩兰也没去管他,将鸡炖在锅里用小火煨着便出去忙活其他的。
  冬日里冰天雪地,要干的活儿最主要的便是拾掇家里还有将储备粮弄好。今天虽然天儿还冷着,好歹也放了晴,所以谭佩兰想着,午饭吃了后,就再去后山拾掇点柴火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一间库房收拾出来,忙活儿一阵儿,莲月突然出现在门口,谭佩兰看她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汗说道:“怎的下床了,这天寒地冻的,也没啥事,在床上多睡会,给你炖了鸡,待会午饭吃。”
  莲月看着头发有些乱糟糟,满脸疲乏的谭佩兰,第一次有些不忍,于是支支吾吾道:“我身子差不多了不用一直躺着。”
  “不躺着你就去跟阿威玩,这会儿脏。”谭佩兰笑道。
  这种笑洋溢在谭佩兰脸上,莲月竟觉得有几分纯朴。这几日她时时刻刻观察谭佩兰的举动,刚开始警惕性还很高,后来见她好像是实实在在的想对自己好,之前对谭佩兰的敌意,也少了很多。
  刚巧她这几日躺着也好全了,再不下地来,骨头都要松了。于是她也没等谭佩兰在说话,就直径走进了库房,自己拿起东西来,开始收拾。
  谭佩兰被惊了一跳,急忙去抢她手上的扫帚:“你回去歇着,这儿哪需得你忙活儿,我一个人就成。”
  莲月没有将扫帚给她,还是自顾自的扫:“我手脚齐全,现在也休息好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儿,毕竟我还住在这里,不能白吃白喝。”
  “谁说你白吃白喝了,莫听外人嚼舌根,你又不是奴婢,不需要干活儿。来,给我!”谭佩兰道。
  莲月本就就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从来就很独立,而且也懂的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谭佩兰这样对她越好,她反而越心慌,宗觉得有什么事在后面等着她一样。
  想到在原著中,谭佩兰之所以可以对莲月呼来喝去,当牛当马的使唤,无非是手里握着莲月的身契。
  这身契在古代就相当于身份证,而古代良民是不需要身契,在官府登记备案,就算有了户头,不管去哪,让官府开个文牒就行,也算畅通无阻。
  而那些被卖身为奴的,就需要制作身契,身契掌握在自己主人手上,奴婢就不能随意走动,不然到任何地方官府盘查到,就算是黑户,要下大牢的。
  莲月丢了扫帚,正正经经的对着谭佩兰道:“既然你想让我活的更自由,那你把我的身契给我吧。”
  谭佩兰一愣,她从穿过来就一心想着对莲月好就行,完全将这一茬给忘了。
  莲月看着谭佩兰突然愣在原地,内心一阵冷笑,果然这个恶婆婆最近对她好都是假象,指不定后面埋着什么雷。这会儿她一说到关键点,这个恶婆婆就犹豫了。
  正在莲月想着不过如此时,却没想谭佩兰将手在自己本来就有些脏了的衣服上擦了擦,接着马上道:“你瞧我这两天你受伤,我把这事忙忘了都,你跟我过来,我马上拿给你啊!”
  这一次轮到莲月傻眼了,她不过是带着试探的意思说的,没想到这个恶婆婆居然真的同意了,而且同意的这么爽快。
  谭佩兰回到自己房里,从大衣柜箱子最底层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除了莲月的身契,还有这间宅子的地契和田地的地契。
  她将莲月的身契拿出来,送到莲月面前,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给你,以后啊,你要是想走你就走,我也知道我那儿子那个模样,是委屈你了,我想明白了,我不能耽误姑娘的前程。若是你不想走,愿意呆在我们家,就当我姑娘就成,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莲月伸手接过身契,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真愿意放我走?”
  谭佩兰认真的点点头,对于她来说,只要自己能避免原著的结局就算万事大吉。如果女主自己要走,那必然她未来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以后也不会跟原著一样。如果不走,自己要把女主改变心态了,也算能够改变结局。
  所以,女主走与不走对自己都没有影响。
  莲月沉默了一阵儿,接着将自己手中的身契撕毁了:“这下我就不算奴婢之身了。”
  谭佩兰笑笑:“如果你不走,赶明儿我就带你去县衙登记一下户口,以后你就是良民。”
  莲月脑瓜子转的飞快,今年她不过十三岁,如果独自出去,一没住处,二去官衙也没有户头可以登记,也是个麻烦事。
  因为谭佩兰大大方方拿出身契的举动,算是让莲月放下心,当她再看向谭佩兰时,眼底平和了不少。
  既然现在她独自出门也是不方便,而谭佩兰对她没有恶心了,那她现在暂时留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等以后她有了自己产业工作,能够安身立命,再走也不迟。
  “我现在也没去处,就呆在这里,你看成吗?以后我帮着你照顾家里我也能赚钱的。”
  谭佩兰一听,笑开了:“愿意留下来就好,我们也算互相有个照应,别说那些赚钱不赚钱的事,你还小,身子骨都没还长囫囵,别累着。你平日里看着点阿威就行。”说到这,谭佩兰似想起什么,又接着道:“赶明儿我带你去县衙,把你户给落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一分子,以后要走你要改也成。”
  莲月从穿越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好,以后互相照应。”
  这顿午饭一家人第一次吃出了和睦的感觉。王威历吃了一个鸡腿不够,当一大锅鸡端出来时,又嚷嚷着要吃鸡胸。
  谭佩兰嗔道:“你刚刚自己说吃了鸡腿,鸡胸留给莲月姐吃的,这会儿怎么变卦了。”
  事实证明,是不能跟一个傻子讲道理的,王威历不依不饶的说着要吃鸡胸。莲月看着,将鸡一大块好肉撕下来放到王威历碗里:“吃吧。”
  谭佩兰道:“他这性子不能这样惯。”莲月却笑说:“他还小,更何况还有病呢,不用这样严苛,不过一只鸡,他多吃点没事。”
  说完这句,莲月还将剩下的一只鸡腿放到谭佩兰碗里:“你吃这个,辛苦了。”
  谭佩兰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本就是给你炖着补身子的。”
  “我喝汤就成,这油都在汤里,喝了最补。”
  一顿饭吃完,王威历小肚子撑的圆圆的,谭佩兰将他抱到床上休息,接着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莲月出门。
  两人刚出了门,便碰到领居李婶和几个村里其他妇女。她们看着谭佩兰居然带着囫囵个儿的莲月出门,都惊讶。
  “王娘子,你今儿带你媳妇出门呐。难得哦。”李婶打着招呼道。
  谭佩兰随意的应了声:“嗯,赶县城里去办点事。”
  “不会是想去县城里卖姑娘吧,我说王娘子,你这媳妇我看这么能干,你可别为了点眼前利益,因小失大哦。”另一人阴阳怪气道。
  莲月还没等谭佩兰开口,将话接了过去:“关你们什么事?管好自己吧。”
  莲月这一句怼,让其他几人都愣住了,现在的莲月跟以往的莲月完全不一样。以往的莲月都是唯唯诺诺,看着可怜兮兮的,就连说话都小声小气的跟蚊子似的,哪有现在这样中气十足,还带着一股子辣劲儿。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互相使眼色,谭佩兰忙上前道:“几位嫂子,姑娘家说话没轻没重的别往心里去,我们这便走了,嫂子们忙着吧。”
  说完,谭佩兰急忙拉着莲月走了,只留下几个婶子在原地。
  等她们都走远了,几个婶子才开口,李婶:“不对劲,不对劲,你说这王娘子这段日子来变了性子不说,那童养媳丫头怎么也跟换个人似的,真是奇了怪了。周嫂子,你刚看到莲月那丫头眼神没,根本跟以前是两个人。”
  “我说莲月倒算了,那王娘子,以前咱村里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不好相与,你看她刚刚是在打圆场吗?还跟我们说好话,读书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谦谦卑!对,谦卑得很呢!”
  “奇了怪了,真的是奇了怪了,我回去跟我男人说说这桩奇事。”
  谭佩兰带着莲月走着,莲月发问:“那些村头嚼舌根的女人真烦,整日里事儿不做,就喜欢盯着别人家的事说三道四。”
  谭佩兰笑笑:“这人活在人世中,始终避免不了的,更何况这还是村里山涧的,她们生活也不那么新鲜,每日说点子闲话就当娱乐了,心倒也不坏,习惯了就好。况且人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去给人捂住不说吗?这种随便敷衍敷衍,过了就行了,不影响我们过日子的。”
  莲月听完,第一次打量起谭佩兰,她现在整个人气质与谈吐真的一点都不像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倒像是知书达礼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