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亿五千元买了枚极其廉价的粉钻,黑人老外气得捏紧拳头,就连他旁边那位看起来很像是中国人的亚裔脸色也十分难看。
  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季无忧悄悄给乔夜宣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所,一辆黑色低奢suv停在会所门口。
  季无忧低头上车,电话那头林秋河还在喋喋不休:“不能往左拐走那条小路,要往右走上大道,大道安全。”
  小说里季无忧就是走了小路,跟黑人老外那帮保镖干了一架。
  林秋河仔细回想小说细节,季无忧富含磁性的声音打断他:“秋河。”
  林秋河一愣,季无忧安慰道:“别担心。”
  林秋河撇撇嘴,他才没有担心。
  脸颊莫名发红,林秋河镇定自若,假装不耐烦:“行了,知道了,我挂了。”
  林秋河挂掉电话,这才揉揉自己发红的脸颊,感觉到有点烫。
  呸。林秋河心里狠狠唾弃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害什么羞啊。
  林秋河决定专心拍戏,一颗心却悬在季无忧身上七上八下,拍戏时走了好几次神,被莫导拿着大喇叭提醒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过还算季无忧有良心,知道他担心,时不时给他发几句语音。
  就这样熬到了晚上八点,他刚回到酒店洗完澡,就接到了季无忧的电话:“上飞机了,明天早上八点到。”
  “哦,那你一路平安。”简单聊两句,林秋河挂掉电话,赶忙把主卧里的衣服被褥又挪到客房去,免得让季无忧知道这几天他一直赖在主卧床上不走。他还在生气呢,不能这么轻易原谅季无忧。
  林秋河这样想着,麻溜地开始挪东西,临走时不忘把桌子上那瓶新插的雏菊搬走。
  等他收拾好东西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不出意外的,季无忧懒洋洋地靠在客房门框上,微垂的眼皮懒怠地搭着,几乎眯成一条缝,露出几分疲倦。
  林秋河揉揉眼睛,看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季无忧身上,心念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弯起了嘴角,心情莫名很好:“早。”
  听到他说话,季无忧这才抬起头来,微青的眼底显示眼睛的主人在飞机上并没有睡很好,他一步步向林秋河走来,径直坐到床上,靠在林秋河肩窝,低哑的声音沉沉道:“想你了。”
  林秋河拍拍他的肩膀:“累了赶紧睡会吧。”
  “嗯。”季无忧低低应了声,头歪到一边,几秒后才拱起身子往旁边挪,穿着衣服倒在了床上,很快呼吸匀称,睡熟了。
  季无忧身体弯曲着,鞋都没脱,半搭在床边。
  林秋河幽幽叹口气,认命地轻手轻脚爬起床,帮季无忧脱掉鞋子外衣,把人挪到床上。手指触碰到季无忧裸露的手臂,林秋河一惊,指尖分明传来一股不同寻常的滚烫。
  手掌又挪到季无忧头上,轻轻按住,又摸了摸,林秋河皱起眉头,这货果然发烧了,怪不得这么烫。
  幸好酒店柜子里还塞了几盒常备的退烧药,林秋河赶紧烧了杯热水,吹凉了给季无忧灌下去喂药。
  “我得去拍戏了,不能照顾你了,我让戴椋跟着你,有什么需求你跟他说,我晚上回来再照顾你。”
  林秋河帮他掖平被角,盖好被子,手指想再碰碰季无忧的头发,一狠心又赶紧收回来,转身就走。
  门外的戴椋代替他走进来,林秋河再三叮嘱:“给他煮碗小粥,煮粥你会吧,要煮得软软的糯糯的,不用加糖。要是中午烧还没退,赶紧送医院。”
  “你放心,我会照顾。”做了多年助理的戴椋对这些照顾人的事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林秋河仍不放心地叮嘱道:“隔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就算我在拍戏也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拍完了会看。”
  “放心,你赶紧去吧,待会儿要迟到了。”戴椋催促道。
  林秋河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林秋河刚走,戴椋就瞥见季无忧刚才还在被窝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被窝,于是赶忙走过去,想把季无忧的右手往被窝里挪。结果他的手指刚碰到季无忧,后者就十分嫌弃地把手缩了回去,接着皱着眉头裹紧了被窝。
  啊这,季总真不好伺候啊,戴椋收回手,顿时觉得在这屋子里有点站立难安。
  林秋河今天的戏份倒是拍得格外顺利。为了能早点拍完回酒店,他简直算是火急火燎地拍完了所有戏份,所有戏份全部一条过,完美到莫导刚想拍拍他肩膀夸夸他,林秋河却脚底抹油似的撒丫子扭头就跑,空留莫导的手还悬在空中,讪讪地落回去。
  林秋河一脚油门踩到底很快回到酒店,打开门一看,季无忧穿着件深v的短袖衬衣,披着件白色开衫,手都没套进去,就这样披着衣服坐在餐桌旁,支起左手半搭在胸前,右手握着个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粥喝,虽然眉头皱着,脸色却比早上好了很多,泛起了红润。
  “难喝。”见他进来,季无忧嫌弃地放下汤勺,把白粥推远些。
  戴椋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面如灰色。
  林秋河走过去,坐到季无忧身边,端起那碗白粥,自己尝了口,十分不解:“就是碗普通的白粥啊,没什么味道,算不上难喝。还是你想吃别的,我去给你做。”
  林秋河起身就走,季无忧及时拉住他:“行了,累一天了,别忙活了。”
  季无忧把那碗白粥拿过来,就着林秋河刚才用过的汤勺,慢慢把那碗白粥吃下肚子。
  林秋河这才抬头看向戴椋,体贴道:“怎么了?”
  “没怎么。”戴椋摇摇头,心里却在吐槽,尼玛季总真是太难伺候了,手不给碰肩不给扶,倒杯热水嫌烫做碗粥嫌难喝,还不许自己说话,甚至嫌弃自己呼吸声重吵到他睡觉了,这么难伺候的人,林秋河怎么受得了他的?
  戴椋十分不解,林秋河却觉得生病的季无忧格外乖巧,他说什么季无忧就做什么,十分听话。
  给季无忧又量了次体温,看到体温恢复正常数值后,林秋河这才放了心。
  让戴椋回去好好休息,林秋河自己在屋里好好照顾季无忧。
  把人扶到床上,林秋河先去洗澡,去除夏天身上的汗气味,洗完澡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卧室,看到季无忧正拿着台电脑在床上办公。
  林秋河没打扰他,悄悄给季无忧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床边。
  季无忧喝口牛奶,半小时后关上电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起工作的事:“我这次出国白跑一趟,业务没办成,盛有成很生气。”
  林秋河无所谓地耸肩:“他又不管事,你管他做什么?”
  季无忧把电脑放到一边:“没管他,就是觉得烦。”
  说完季无忧抬头看他,轻轻笑了下:“你知道吗?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觉得这十年这么难熬。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跟他们盛家划清界限。”
  “那就划!你当牛做马地给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早该跟他们划清界限了,而且盛有成还倾吞了你们季家的产业,你小时候他们还家暴你,这要换作是我,早跑路了。你啊,就是人太好了,才会对盛家有心理负担。”林秋河抬手,帮季无忧理理头发。
  季无忧喉结滚了下,沉声道:“你是第一个觉得我好的人。”
  林秋河振振有词:“你就是很好啊,好人才不想亏欠别人恩情,好人才会在偿还完恩情后再一笔笔地跟对方算总账……”
  说到这,林秋河一愣,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
  果然,季无忧眼神立刻冷了两度:“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还完恩情后,再跟盛家一笔笔算总账?”
  “……”林秋河无意识地捏手指,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季无忧解释。
  季无忧又逼问道:“还有,你怎么知道国外那场拍卖会有青花瓷?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秋河沉默不语,决定装死。
  于是季无忧深吸一口气,眼中似乎弥漫上一股悲痛,他哑着声音问:“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一听这话,林秋河立刻站起身,大声道:“季无忧,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
  林秋河愤怒地瞪着他,眼睛瞟到放在床边的牛奶杯子,直接把杯子抢过来:“病死你算了!我就不该管你!”
  林秋河转身就要走,季无忧及时拦住他,声音却冷到极点:“我有怀疑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你还是一名演员。大明星,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跟我演?”
  这样冷血的一句话,彻底把林秋河的愤怒点燃。林秋河转过身来,怒极反笑:“你说你回来跟我谈谈,就是想跟我谈这个?”
  “不是。”季无忧平静开口,声音很轻,“我想了很久,我们总是这样互相猜疑互相隐瞒总不是个事,只会加深我们之间的矛盾。林家那枚大钻石我已经还回去了,至于我妈那枚粉钻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就当是我没买下来,是我不要了。这样算下来,当年我们的定亲信物就当已经各自归还了。夏倾倾说得对,娃娃亲这种封建糟粕不能认。不管你怎么想,现在,我要退婚。”
  说到“我要退婚”这几个字季无忧可以说是一字一顿,神色格外严肃。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你走吧,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就在客房。家里的行李也都叫助理给你收拾好了,你带着你外婆一起走。现在把家里钥匙、这房间的房卡还有车钥匙还我。”季无忧伸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秋河一脸懵,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可是,我还没有找好房子,搬出去我住哪啊?”
  季无忧温柔地笑了,说的话却格外冷血:“关我屁事。”
  好事来得太突然,林秋河深吸一口气,生怕季无忧反悔:“你真的放我走?”
  季无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钥匙。”
  林秋河赶紧跑到玄关,把放在柜子上的钥匙拿过来递给季无忧,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季先生,感谢这些天您对我的照顾,祝您前程似锦,财源滚滚,马到成功!我走了?”
  林秋河转身就走,仍有些不确定地回头问他:“我真的走了?”
  季无忧转头看向窗外,根本没看他。
  好不容易解放了,林秋河却有些局促,心里莫名不舒服:“我真的走了?”
  季无忧仍没看他。
  没有收到回应,林秋河转身就走,走到客房拎走自己的行李。
  离开客房的第一件事,林秋河拿出手机,拉黑了季无忧的所有联系方式。
  从现在开始,他跟季无忧再无任何瓜葛。
  搬到戴椋住的房间睡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正好今天没林秋河的戏份,他赶紧托助理给他找个房子先租着,然后开着公司给他配的车跑回小区。
  外婆看到外孙回来当然很高兴,林秋河却进屋开始收拾东西。
  季无忧这个骗子又编谎话诳他,家里东西根本没给他收拾。这一时半会儿根本收拾不完,得找搬家公司。
  林秋河站在客厅打电话,陈应娴却推着吸尘器打扫卫生:“什么要紧的事,还要搬出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不能说的?”
  “外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嗯,对,上午就搬,你们过来吧。”
  “分手这两个字可不能乱说啊,秋河啊,你要想清楚,我觉得无忧挺好的。”
  “不是我要分手,是他甩了我……也不是,反正很复杂……行,你们过来吧,我先挂了。”林秋河挂掉电话,赶紧去帮陈应娴打扫卫生,“家里不是请了好几个保姆吗?这么大年纪了,你多歇歇。”
  “就是年纪大了才要多走动,老骨头越躺越软。”陈应娴关掉吸尘器,把林秋河拉到沙发上坐下,“你们真分了?”
  “嗯,”林秋河实话实说,“我想的。”
  他先想的分手,季无忧才提的退婚。
  陈应娴却看笑了:“既然是你想分手,那你生什么气啊?”
  “我没有生气!”林秋河立刻否认,腮帮子却无意识鼓了起来,跟河豚似的。
  陈应娴却一副看穿的表情:“我这把老骨头了,搬不动家了,我就这么住着吧,等无忧叫我搬的时候我再搬。”
  林秋河急了:“外婆,我们已经分手了,您还在他家住,这叫寄人篱下。”
  “一家人谈什么寄人篱下。”陈应娴摆摆手,毫不在意。
  “我认真的外婆,你小心被他欺负!”
  “我看无忧挺好,怎么可能欺负我,孝敬我都来不及呢。”
  “真的外婆,季无忧这个人根本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我觉得挺好,小伙子又高又帅又懂事,多好。”
  林秋河气傻了:“外婆你这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闻言,陈应娴假装生气敲了下林秋河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你啊,这叫当局者迷。”
  林秋河委屈地揉揉额头:“你可是我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