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河盯着这个日期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赶紧拨通季无忧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季无忧颇感意外:“怎么了?”
  林秋河几乎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这也不怪林秋河,主要林秋河担心季无忧生性孤僻,从不跟人亲近,主动联系季无忧恐怕会惹季无忧厌烦,所以才尽量避免联系季无忧。
  他主动给季无忧打电话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林秋河斟酌下用词,试探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宴会啊酒会啊要参加啊,国外不太平,不要去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安全。”
  小说里季无忧身为hei帮大佬,在这次出国时参加一个酒会,在酒会的一个小拍卖会上,看中一件青花瓷,并为这件青花瓷跟一个hei帮老外起了冲突。冲突的结果就是季无忧云淡风轻,挥挥手就带领手下把对方的黑恶势力全歼,自此名震纽市地下hei帮。
  但是现在的季无忧……
  简直就是一个模范市民啊,还是骑电动车都不忘戴头盔、知道电动单车不能带人的那种。
  虽然理性上知道这很可能都是反派大佬季无忧的伪装,但是感情上他还是忍不住为季无忧担心。
  林秋河不禁劝道:“总之国外乱得很,还不禁枪,再好的安保措施也没用。办理好业务就赶紧回来吧,我挺担心你的。”
  心尖像被什么拨动了,轻轻颤了下,季无忧呼吸一滞,问道:“担心我?”
  自从七岁父母去世后,再没有人担心过他,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乔夜宣,对他的感情也是惧怕超过关怀,至少乔夜宣从未主动叮嘱他任何事。
  林秋河脱口而出:“是啊,我挺担心你的,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无忧看一眼乔夜宣,外面还有不少乔夜宣给他配的保镖,怎么也不算是一个人,只是这些林秋河都不知道。
  心中涌上一股暖流,远在他乡被人关心的感觉非常好,季无忧不由弯起嘴角,眼中满是柔情:“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别那么拼命拍戏。”
  虽然听不见季无忧电话里说的什么,但看到季无忧突然写在脸上的温柔,乔夜宣肉麻地抖了好几下,这还是他认识的冷面阎王季无忧吗?不用问,电话那头肯定就是季无忧有点喜欢的林秋河了。
  林秋河忍不住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去任何酒会,去了也千万不要,额……跟别人起冲突,知道吗?不管什么好东西,国内都有,尤其像那种瓷器玉器之类的,搞不好还是国内出口的,你回国再买,好不好?”
  季无忧笑着点点头:“好,都听你的。不过我今天晚上的确有个酒会,我必须得去,你放心,我绝对不跟别人起冲突。”
  林秋河顿时放软声音,央求道:“能不去吗?”
  “不行,得去。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是去谈合作的,不会跟别人吵架。”
  林秋河不甘心,仍然劝道:“可是,你谈合作,肯定会跟别人有商业竞争啊。”
  季无忧宽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话音至此,林秋河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无忧眉目轻敛:“放心,我很快回去,等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谈谈。”
  “嗯,等你回来,那我挂了。”林秋河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后,林秋河内心却愈发不安,他一边不停告诉自己季无忧神通广大,不用为对方担心,一边又不断唾弃自己,季无忧可是反派大佬啊,原书里黑白通吃的狠角色,用得着他在这里担惊受怕?而且,他有什么好怕的,季无忧是死是活,管他屁事!
  林秋河关掉床头台灯,蒙头就睡:“睡觉!”
  梦里林秋河却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中季无忧为了一件青花瓷跟四五个膀大腰圆的hei帮老外起冲突,一群老外举着枪追着他打,季无忧身手矫健拼命逃窜,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去,被追到花园里身中数枪,绝望倒地,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林秋河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给季无忧打个电话。
  “喂,你在哪?”林秋河声音都在打颤。
  此时才是B市早上五点钟,纽市的下午五点。
  季无忧坐在轿车里,敏锐地察觉到林秋河的不安:“在路上,正在去酒会,你怎么了?”
  林秋河委屈极了:“做噩梦了,吓死我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不要挂电话。”
  “等一下。”季无忧拿开手机,伸手拍拍前座乔夜宣的肩膀,言简意赅,“耳机。”
  充当开车司机的乔董立刻无奈地递上一副蓝牙耳机:“刚充满电,我新买的,别给我弄坏了。”
  季无忧没搭理他,赶紧戴上耳机,跟林秋河说话:“你说吧,我不挂。”
  林秋河这才安心躺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
  季无忧很快到达酒会,这里是一家私人会所,会所里有泳池花园,甚至还有一片高尔夫球场。还没到地方季无忧就下车,自己打车过去,跟乔夜宣分开走,免得被人看到盛世集团总经理和长风集团董事长勾勾搭搭,影响不好。
  到达会所门口,Jerrold亲自在门口迎接,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季无忧用流利英语再次跟Jerrold沟通合作事情,结果当然是再次被拒绝。
  Jerrold为这次无法与盛世集团达成合作深表遗憾,只能表示以后有机会一定会第一时间跟盛世集团沟通。
  季无忧大大方方接受拒绝,与Jerrold有说有笑。
  两人熟识后,Jerrold指指季无忧的耳机:“在打电话?”
  季无忧摸摸右耳耳机,不好意思地,但又满怀幸福地笑笑:“我爱人,在国内,想我了。”
  事实上早在林秋河睡着后,他就已经挂掉电话,怕吵到林秋河睡觉。
  Jerrold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开玩笑:“那你今天晚上没法玩了,这就是幸福的折磨啊。”
  季无忧不好意思地笑笑,并不否认。
  酒会于晚上八点正式开始,花园中心召开一场盛大的烟花晚会,璀璨的烟火在空中盛放,映亮漆黑的天幕。
  季无忧举着酒杯在大厅中走来走去,与认识的名流交谈几句。
  此时两人电话重新接通,林秋河在剧组等戏的间隙不断提醒季无忧:“你胃不好,少喝酒,别喝,去倒果汁。”
  “放心,我喝的就是果汁。”季无忧走到空闲处坐下,无意间却瞥到左前方的会客厅正在举办一场小型拍卖会。
  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到拍卖会正中前台上摆放一件名贵的青花瓷。
  季无忧不由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有青花瓷?”
  林秋河立刻吓一激灵:“别管,别买,离它远一点!”
  拍卖会后排座位上Jerrold却看到他,遥遥对他挥手。
  季无忧颔首回敬,向Jerrold走近,坐到Jerrold旁边。一方面跟Jerrold拉近距离,另一方面凑凑热闹。
  季无忧从不是个凑热闹的人,但经过林秋河一天的劝说,他反而对这场拍卖会更感兴趣了。
  主持人极大的叫卖声甚至穿过耳机,传到林秋河耳朵里,知道自己的劝告反而起了反作用,林秋河无比沮丧:“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别跟别人抢东西,好吗?”
  季无忧捂紧耳机:“放心,我只是看看,不买。”
  这种拍卖会上的东西,谁买谁是冤大头。
  很快,这件名贵瓷器被一个澳籍外国人买走,成交价比正规拍卖场还要高出四五成。
  接着又有两三个物件被人买走,还有好几件根本就没人拍,生意十分惨淡。
  季无忧纯粹看看热闹,然后下一个物件登场,瞬间吸走季无忧全部目光。
  “这件由著名钻石雕刻师周叶先生精心打磨的粉钻,原本镶嵌在誉为爱意永恒的项链上作为点缀,后来被华国季丰集团董事长――季长初江墨染夫妇买走,把这枚粉钻从项链上取下来,定做成了这枚戒指。起拍价五万。”
  这里的五万,当然指的是五万美元。
  林秋河立刻垂死病中惊坐起,猛一下站起身体,心脏飞快跳动。
  原身弄丢的粉钻戒指,怎么跑到米国去了?还进了拍卖场!!!
  然而现在不是讨论这戒指从哪冒出来的时候,林秋河赶紧镇定道:“季无忧,你冷静,一定要冷静……”
  “十万。”季无忧冷静举牌。
  林秋河咬紧牙龈。这只是一枚不起眼的粉钻,还是从原来的项链上拆下来的,本身并不名贵,只是季无忧的母亲十分喜欢,所以季无忧也对它十分重视,不过其他人应该看不上……
  “十二万。”
  林秋河还没缓口气,已经有人跟着叫价了。
  季无忧循声看去,对方是一个黑人老外,对方不甘示弱看过来,旁边还有一名黑色短发黄皮肤的亚洲人,看起来很像中国人的人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什么。
  “十二万一次,十二万两次!”
  “十五万。”季无忧再次举牌,竞拍的声音明晃晃传到林秋河耳朵里。
  林秋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安抚道:“季无忧你冷静啊,别上老外的当了。”
  “他为什么追着我竞价?”季无忧并不觉得那名外国人会看上这件粉钻戒指。
  林秋河沉默不语。因为那人是你死对头的手下,知道这枚钻戒对你非常重要,知道不管出多少钱你都一定会把这枚粉钻买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名外国人直接把价格叫到了五十万。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季无忧和那名老外身上,甚至定点灯都打到两人身上。
  季无忧再次举牌:“五百万。”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一件起拍价只有五万的粉钻竟然卖到了五百万,整整翻了一百倍!
  黑人略有些犹豫,身旁那名亚裔再次贴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黑人老外再次举牌:“一千万。”
  此言一出,整个拍卖场陷入不小的躁动。在场的各位都是商业富豪名流,谁都不缺这一千万美金,但为这一枚小小的粉钻花一千万,属实不值得。只能说各花入各眼吧。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就连Jerrold都轻轻碰下季无忧的胳膊,提醒他要慎重。
  季无忧再次举牌。
  林秋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不会要叫一亿吧?”
  季无忧目光微垂,轻声道:“好主意。”
  接着锐利的目光似剑,从凤眸中直射到拍卖台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他说话。
  季无忧郑重开口,声音响彻整个会场:“一亿。”
  整个拍卖场彻底陷入沸腾。
  一枚不起眼的粉钻卖出全场最高价格,主持人都激动了,大声道:“一亿一次!”
  黑人皱紧眉头,陷入犹豫。
  “一亿两次!”
  所有人都转过去看黑人,坐在最外侧的富商甚至站起身来,探头往里看。
  那名亚裔又贴过去小声耳语,手里比划一个五。
  主持人举起锤子,激动道:“一亿三……”
  “一亿五千元!”黑人终于举牌。有零有整的竞价表明黑人只打算到此为止,只要季无忧再多出一块钱,甚至多出一分钱,都可以把这枚粉钻带回家。
  那位亚裔得意洋洋地看着季无忧,心想季无忧母亲的遗物,难道在季无忧心里还不足一亿美元吗?
  众人也都将目光再次聚集到季无忧身上。
  刚才是季无忧主动叫价一亿美元,现在他只要多出五千零一分美元,就可以把这枚钻戒带回家。
  一个能叫出一亿美元的人,又怎么会舍不得多出这五千零一分呢?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认为这枚粉钻季无忧终于可以拿到手,就连远在华国的林秋河都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当主持人第一次确认价格一亿五千元时,季无忧沉默了。
  “一亿五千元,第二次!”
  季无忧继续沉默。
  林秋河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死死咬住袖子才没在片场放肆笑出声来。
  “一亿五千元,第三次!”
  全场陷入寂静。
  主持人终于一锤定音:“成交!恭喜这位先生获得这枚粉钻。”
  场内死去一般寂静,就连那名黑人都瞪大眼睛,瞳孔满是惊恐。
  过了好一会儿,季无忧终于嘴角含笑,带头鼓起了掌。一下,两下。很快,众人紧接着跟上,热烈的掌声如海浪般,席卷整个会场。
  林秋河终于松开嘴,笑到肚子疼,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