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劝不动外婆,林秋河只能自己收拾东西,驱车跟着搬家公司走。等收拾好一切,已经到了晚上,林秋河洗完澡,当即开车去找夏倾倾。
  暖黄色的灯光下,两人一人一杯红酒,坐在夏倾倾家里特意打造出来的吧台边聊边喝。两人聊生活聊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有的没的,竟然也没觉得无趣。
  两人酒量都不好,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不一会儿林秋河就有点晕乎乎的。左右手各竖起一根食指,林秋河眼睁睁看着两根手指在酒精作用下变成了四根,使劲晃了下脑袋,视线才重新聚焦在这两根手指上。
  “你看,一边是我很想跟他在一起但得离开,另一边是我跟他在一起可能会死,换做是你,你会选哪一个?”
  夏倾倾枕着胳膊,偏着头看他,闷闷笑出声:“这都什么问题,好奇怪啊。”
  林秋河认真道:“我认真的,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一个?”
  夏倾倾指尖戳到林秋河代表跟对方在一起可能会死的右手食指,接着又移到林秋河左手手指,在林秋河两根手指之间来回晃,咯咯笑出声:“来,我帮你捋一捋。”
  夏倾倾坐直身体,煞有其事地撸起袖子,手指在林秋河两手之间来回晃:“你看啊,一边是离开,一边是冒着可能会失去生命的风险跟对方在一起,一般人会犹豫吗?那可是自己的命啊,你犹豫了,就证明……”
  夏倾倾突然提高音量,扶正林秋河的身体,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
  仿佛一声惊雷在脑海中炸起,林秋河立刻回神,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夏倾倾笑了下,说:“你知道吗,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在另一个时空,我非常非常喜欢一个豪门富二代。虽然他看着很不正经,成天在外面浪,典型的花花公子,但我就是克制不住地喜欢他。一开始我也在犹豫,担心我们真的在一起后我会过得很痛苦,我可能会被他背叛,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我们还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儿子。不过很可惜,结婚后没几年他就出轨了,果然背叛了我。这个时候我才果断地跟他分开。”
  “我们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油嘴滑舌很不靠谱,但我还是选择了他。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跟他在一起。因为在一开始我就很清楚,当初我有多犹豫,就证明那时我有多爱他。如果那时我选择离开,恐怕会在余生不断想起他,想起他追我时对我有多好,搞不好这渣男会在我不断给他美化的记忆里成为我的白月光呢。倒不如直接跟他在一起,就算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认了。虽然最后的结果很糟糕,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是真心爱他的。”
  “你呢,秋河,你想好要做出怎样的决定了吗?是像我当初那样恋爱脑呢,还是理性思考,趋利避害?”
  林秋河懵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问:“我、我喜欢他?”
  “……”夏倾倾肉眼可见地翻个白眼,林秋河纠结了一晚上,跟她喝了这么多酒,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对方?
  夏倾倾都无语了:“秋河,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林秋河紧张到手心出汗:“我是没什么经验。”
  夏倾倾无奈扶着额头:“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不会还想让我教你什么是喜欢吧?”
  看林秋河额头都冒汗了,夏倾倾勉为其难地帮他辨认一下:“来,按我说的做,放空思维,什么都不要想,现在打开微信,打开聊天框。”
  看到林秋河打开微信,夏倾倾突然加快语速:“你第一眼看到的头像是谁?”
  林秋河的视线很自然地往下看。
  “没有。”林秋河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心里酸酸的,又想哭又忍不住想笑,“我把他给删了。”
  点开微信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在找季无忧,那个微信头像是朵蓝色小野花的人。
  明白自己心意后的林秋河更难过了:“可是,他已经把我逐出家门了,他已经不要我了。而且,我很喜欢很喜欢他,可是他对我却只是有那么点喜欢。”
  夏倾倾听懵了:“喜欢就是喜欢,怎么还分那么点喜欢?”
  林秋河重重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没那么喜欢我,喜欢我的程度还不够,在他心里我只能排老二。”
  夏倾倾终于听明白了,顿时笑得肚子疼:“这什么直男发言,哪有跟自己喜欢的人说我没那么喜欢你的?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是两钢筋混凝土谈恋爱啊,思维直得不能再直了,偏偏人又是弯的,笑死我了。”
  林秋河也被夏倾倾的笑容感染了,不由地跟着笑了两声,只是这两声笑里夹杂了许多苦涩。
  夏倾倾的酒量还不如自己,不过夏倾倾的酒品很好,喝醉了歪头就睡。
  林秋河歪着头盯着夏倾倾看一会儿,抬起手臂把夏倾倾抱进屋。把人抱到床上安顿好,林秋河温柔地看着夏倾倾,几秒钟后,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妈,谢谢你。”
  谢谢你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我。他从不知道,夏倾倾甚至都没后悔过跟那个渣男父亲在一起。
  妈,你总是这样义无反顾地走自己的路,在那几年相依为命的岁月里温柔又倔强地替我撑起一片天。即便在这个时空,你变成了夏倾倾,没有了前世记忆,却依旧这样爱我、帮我。
  “妈,我爱你。”
  林秋河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有点晕,得赶紧找个地方睡觉。
  夏倾倾的房间从来不接待外客,根本没有预留客房。林秋河晕晕乎乎的,直接走到客厅斜躺在沙发上,给季无忧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林秋河大着舌头:“老公,我喝醉了,你帮我叫个代驾。”
  正忙着加班的季无忧沉思两秒,镇定道:“林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沙发好难受啊,好小。”林秋河委屈极了,夏倾倾家里的沙发是专门为她自己量身定做的,根本盛不下林秋河,他只能半条腿搭在地上,“我没地方睡,又不能开车。”
  季无忧深吸一口气:“林先生,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
  “老公……”林秋河又念了一遍。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两秒后季无忧无奈回道:“把地址发我。”
  林秋河迷迷糊糊给季无忧念出一段地址,然后挂掉电话。
  很快,大门外有人摁响门铃。林秋河从猫眼里一看,来人居然是戴椋,顿时感到很失望。沮丧着脑袋给戴椋开门,戴椋伸手扶他,却被林秋河疾步闪开:“回家。”
  林秋河只顾着回家,自顾自地往车上走。
  戴椋坐到车上才问他:“秋河哥,你住哪儿啊?”
  林秋河不耐烦地翻个身:“我家在哪你都不知道?”
  “可是季总说你搬家了,让我开车送你回你住的地方。”
  林秋河满心烦闷地打断他:“别听他放屁,回家。”
  一听林秋河这么说,戴椋耸耸肩没有再问,心想估计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等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季无忧居然还在加班。
  林秋河直接指纹解锁推开房门,坐到大门台阶上醒酒。
  夏夜的风这么一吹,林秋河的酒还真醒了不少。
  于是当季无忧下班回家一看,林秋河居然就这么若有所思地坐在台阶上,长腿微屈向前伸着,右手边搭着好几罐喝光的啤酒瓶。
  “你怎么进来的?”季无忧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感情。
  受到质疑,林秋河头都没抬,长手一伸:“指纹,没删。”
  原来如此,季无忧冷漠点点头:“明天删。林先生,请你离开我家。”
  林秋河头垂得更低了:“你不要我了,外婆也不肯跟我走,我没地方去。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跟以前一样,我又自己一个人了。”
  季无忧一声冷笑:“你不是还有夏倾倾吗?”
  “那不一样!倾倾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一直跟倾倾在一起。”林秋河难过极了,想起前世的悲惨生活,声音都哑了,“我又自己一个人了。”
  季无忧冷漠打断他:“卖惨没用。”
  “……”刚酝酿上来的情绪被无情打断,林秋河抹了把鼻子,无赖似的抬起头,身体往后仰,呈现一个身体打开的姿态,“我今天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季无忧冷着脸,二话不说直接大步向前,直接把林秋河扛在肩上,把人往门外扔。
  林秋河当然奋起挣扎,大声吼叫:“季无忧你放我下来,大半夜的我告你人身伤害!”
  两人巨大的吵闹声很快吵醒别墅里的人,本来睡眠就浅的陈应娴踩着拖鞋就往屋外走:“秋河,是你吗?”
  林秋河季无忧同时一愣,不约而同放轻脚步,压低声音。
  等两人挪到屋外,看到屋里的灯重新灭了,林秋河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跟季无忧争吵:“我警告你,你跟我来硬的没用,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林秋河紧紧扒着门框,反把季无忧拦在门外。
  知道跟酒鬼没法讲道理,季无忧凑近闻了闻,皱紧眉头:“你喝了多少?”
  “你管我呢!”林秋河蛮不讲理,轻轻嗓子,毫不畏惧地瞪着季无忧,“季无忧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
  “呵。”季无忧根本不信,伸手去推门。
  “我认真的,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林秋河急了,死死扒着大门不放。看季无忧不为所动,想把他推开,林秋河急得直接抱住季无忧的脖子:“我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爱我这种话,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都跟我说过多少次了,有哪句是真的?”季无忧粗喘口气,一狠心直接把林秋河推个踉跄。
  他推了人,自己却红了眼眶:“林秋河,我已经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卧底,也不管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现在我不想跟你扮演夫夫情深的戏码,这都不行吗?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走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林秋河醉着酒,大脑迟钝,内心深处还记挂着季无忧跟他告白时说的话:“你不是只是有点喜欢我吗?”
  季无忧暗自磨牙。林秋河虽然酒品不好,但却不会断片,让他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的感情,还是对着一个酒鬼告白,怪难为情的。他转身就走,没搭理林秋河。
  林秋河却拉着他的手,跟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我爱你”。
  季无忧缓缓转头,林秋河低着头,眼睛红了一圈。
  “别赶我走,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不是谁家的卧底,我也没有害你,我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林秋河瞬间睁大双眼。
  后脑被人温柔扶起,嘴唇贴上最温柔的触碰,季无忧俊朗的五官瞬间在眼前放大。
  唇上很柔,很软,带点痒,这点痒痒到了心底,如同羽毛挠得他心里酥酥的。林秋河心念一动,哇一口吐出来。
  季无忧闪避不及,唇上衣领上染了许多林秋河的呕吐物。
  这世上还有比亲嘴时对方吐了更尴尬的事吗?
  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沙雕,为什么总是这么破坏气氛?
  季无忧又好气又好笑,擦掉嘴上一点污秽。
  林秋河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去给季无忧擦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胳膊被人扶起,耳朵也被人咬住,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拂起:“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走,先去洗澡。”
  耳尖被牙齿轻轻磨了两下,轻柔的气息直往耳蜗里吹,林秋河心里警铃大响,无意识地蹬腿:坏了,这反派彻底变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