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迈出第一步之后，顾远铮觉得轻松不少。
那些看电影划小船什么的先放一放，整点正常范畴的。
他兴冲冲地给沈末迟发微信
【之前还说好了带你去西餐厅，去吗？】
此刻，314宿舍。
沈末迟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纪念册，指尖在彩绘上无意识地转圈。
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项目实践对象的其中一个，但是能收到这个，还是感到很满足。
忽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沈末迟看了一眼，是顾远铮给他发的消息。
他打字【不用了。】
然后继续一敲一顿。
【那些我知道是为了项目，理解了。】
点击发送之后，他把手机锁了，反扣在桌子上。
一个项目那么多调查对象，哪能个个都兑现。
他将纪念册仔细放进抽屉，推进去锁好。
顾远铮在宿舍里看到消息，拧起眉头，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字，最后又全删掉了。
正思索之际，上方又跳出来陈卓的消息。
那天在警察局萍水相逢之后，陈卓已经单方面认了他这位兄弟。
一划拉一堆消息，全都是清一色的【顾哥，喝酒吗】
顾远铮实在过意不去，回了个【明晚吧】
然后又转回沈末迟的页面，纠结良久，手机一扔，打算先出去跑上两圈。
第二天晚上，酒吧。
无论何时，这里都相当热闹。
狂歌劲舞里，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一只手打了石膏的人激动地说：“苍天有眼，终于被我们蹲到了。”
另一个挑染着红毛的瘦子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我去打电话，你们都盯好了，别让那小子跑了。”
这群人那天回去之后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找了他们这一片的几个“大哥”。
就是负责讨债收租的专业户，给了不少钱，人家才答应帮他们出气。
几个人暗搓搓地盯住顾远铮，目光阴毒。
陈卓激动地举起酒杯：“顾哥，气色不错，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碰一个！”
顾远铮象征性地抿了两口，有些心不在焉。
他划拉着手机，屏幕上还是沈末迟的微信界面，措不出辞。
“啧。”他烦躁地锁上，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顾哥，上次一整件事，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你这么个兄弟”
陈卓的喋喋不休声几乎和酒吧的音乐声融为一体，全成了嘈杂的背景音。
忽然一声巨响，让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
只见外头一个脑袋上染着红毛的人，领着两个壮汉，进来时用肩膀直接撞开了门，气势汹汹。
那一行三个人，直奔顾远铮而来，实在来者不善。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也涌上来了一群人，都和那个红毛差不多的打扮，满头发胶的弱鸡。
两个壮汉站在顾远铮和陈卓的桌前，问那红毛：“是哪一个？快一点！处理完还要回去帮山哥堵那小子，这回找到地址了，说什么也跑不掉！”
一群人都指着顾远铮：“青哥，就是他！”
那两个壮汉盯了一会儿，面色忽然转为了愤怒。
其中一个道：“上次是不是你小子给我们指错了路，害得我们没堵上那个小白脸？”
顾远铮有点迷惑。
另一个说：“就是他，上次我们追到头才发现，路那边是个死胡同，哪里有人。”
顾远铮想起来了，这两个壮汉正是上次堵沈末迟的人其中之二。
只不过入秋穿了长袖，没露出青龙纹身的腱子肉，一时有点认不出来。
顾远铮道：“我没指错路。死胡同为什么不翻墙过去呢？”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
那条胡同乌漆嘛黑，没有路灯，几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被骗了，倒没动翻墙的心思。
正当他们犹豫时，顾远铮轻笑一声，说：“反正地球是圆的，总能追上。”
趁这几个人怔愣的瞬间，顾远铮将手里的酒往那两个壮汉脸上一泼，然后推开一个弱鸡，快步往外走。
后头很快响起一阵难听的叫骂声，
那两人狼狈地闭着眼，一边擦一边骂。
等他们手忙脚乱地擦干净，人山人海的酒吧里哪里有顾远铮的影子。
顾远铮出了酒吧，快步直奔“好状元托管班”。
果然，楼下的路灯旁站着那天的壮汉，约莫四五个，此刻正抽着烟等着。
顾远铮躲进了一个死角，拍了个照，发微信给沈末迟。
【别下来】
刚刚在酒吧的那两个人汇合进了一起，狼狈地说了一番，引得众人一阵愤怒。
全都捋起袖子，露出纹着身的臂膀，准备重新干一场。
微信久久没得到回复。
顾远铮有些慌。
忽然看到好状元辅导班的灯一灭，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
他赶紧又拨语音电话，显示对方无网络。
下一秒，沈末迟已经牵着个小孩走了出来。
那些人像饿狼看到肉似的，呼啦啦地围上去。
嗓门很响。
“你那女朋友欠我们的钱已经滚了几番了，之前是你亲口说的，来找你。怎么一直躲？面子可不是那么好要的！”
“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今天非要卸条胳膊，看看老子们是不是在唬你！”
几人慢慢逼近，将沈末迟困在楼道里。
沈末迟将手里牵的孩子护在身后，平静道：“我不知道她借了那么多。我先把孩子送回去，然后你们怎么样都行。”
这孩子是刚上一年级的杜子丘，平常家长就总是忙到十一点才来接他。今天又说公司有事儿，拜托沈末迟把孩子送回去。
杜子丘把沈末迟的手攥得紧紧的。
山哥恼怒道：“你这意思，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他妈的，今天就看你命硬不硬了。”
一群人围上去，沈末迟侧过身将杜子丘护着，闭上了眼。
顾远铮正在角落打电话报警，看到这场景，话没说完便撂下手机就冲了出去。
“就这点本事？这么多人堵一个人？”
他挑衅地喊道。
山哥要落下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住，回头警惕道：“谁？”
两个被泼酒的人立刻叫嚷起来：“刚刚说的就是他！”
顾远铮弯起一个痞气的笑：“地球本来就是圆的，你们追不上是自己没本事。现在怨谁呢？”
他顿了顿，又指着为首那位露出的臂膀：“不过大哥，小青蛇纹的不错啊，你也喜欢白娘子传奇？”
那人面色僵了僵，目光转向自己霸气的青龙纹身，瞬间狰狞了起来，他鼓起眼，和其他人说：“先揍他。”
几个人立刻调换了目标，沈末迟那就还剩下一个人看着。
顾远铮一边后退，一边指着那人说：“别冲动。你看那位大哥，皮带是假的都理直气壮地把logo露在外面，多镇定。”
一群人全追着他赶过来，倒也是很壮观的场面。
沈末迟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看着离去的人群，有些发愣。
刚才他在黑暗的楼道里，借着路灯看顾远铮。
像网上一样，突然出现在很绝望的时刻。
他把杜子丘先送回楼上托管的房间，让他在这里先写作业。
然后自己冲下楼，借了超市的电话报了警，也赶去追那群人。
顾远铮被那群人追着跑，到路口时被一别，转进了右边。
他觉得越跑路越黑，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
靠，原来真的是死胡同啊。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一个个眼里要喷出火的壮汉。
山哥得意地大喊：“你他吗跑啊，不是地球圆的吗？你倒是跑给老子看看！”
一群人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顾远铮是有点本领的，但是本领没有那么多。
他面对一个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六个体型堪比两个正常人的壮汉一起上，他坚持了一会儿，便不由落了破绽。
拳头落在了他身上，眼前金星一冒。
“别打他。”
在疼痛中睁开眼，看到单枪匹马，只手空拳的沈末迟立在后头，顾远铮差点吐血。
千里送人头也不能这么送吧。
沈末迟很快被扔到包围圈里，护在顾远铮前面。
顾远铮想推开他，半天都没成功。
沈末迟低声在他耳边说：“放心，我很会挨打。”
这是什么话。
顾远铮服了。
他站起来一把把人推到身后，重新强撑着一对六。
那几位觉得这人似乎打了鸡血似的，一时竟然接近不了沈末迟。
在顾远铮快累到抬不起手的时候，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壮汉们脸上纷纷惊慌失措，互相看了一眼：“吗的，哪个多管闲事的报警。”
“跑吧，老子可不想再进去了。”
还没来得及跑几步，那警车直接堵在了巷子口，一个也不落地通通捉拿归案。
顾远铮已经失了力气，一下子倚在沈末迟身上。
忽然想起来这人不让别人碰，又撑起来：“不好意思，我忘了。”
然后把自己砸在了墙上。
沈末迟看着对方脑袋上的血痕，伸手把他扶起来：“没事儿。”
那边警察正实施抓捕，叫喊声和辩解声响成一片。
沈末迟低声道：“今天谢谢你。”
他垂着眼睛，眼里有点愧疚。
顾远铮见他这样，当即打了个响指，笑道：“你要怎么谢我？”
沈末迟抬头看着他，神情有些懵。
顾远铮凑到他面前：“让我请你吃饭吧。早就说好的，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