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铮额头上还带着血痕，笑起来牵扯到了嘴角的伤，有些龇牙咧嘴的。
沈末迟目光落在伤口上，微微皱了皱眉。
正要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顾哥，你没事吧！你怎么受伤了？”
旋风般的身影把沈末迟挤到一边，扑了上来。
陈卓一路追赶，终于跟随警车找到了这边。
顾远铮咬了咬牙，对他说：“没事，一边去。”
陈卓允自说道：“说了这些人就和狗皮膏药一样，早知道那天就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帮人家出头还把人带回家，这是菩萨做的事。人家还不一定感激你”
沈末迟愣了愣，问他：“你说什么？”
小巷子里没路灯，陈卓就拉着漆黑的人影道：
“小兄弟，你不知道。酒吧有几个专门骚扰醉酒男生的小流氓，前几天在他们下手的时候，顾哥出手帮忙，结果就被报复了。”
“我们顾哥这么好的人，之后担心那个男生没处去，还把人家带回家”
“咳。”顾远铮终于忍无可忍，顾不得伤口疼，用力地咳了一声。
沈末迟每次感谢他的时候，都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眼看沈末迟又要开口道谢，他先指着警车说：“警察让我们录口供呢。再见了陈卓。”
他一把把陈卓推开，扯着沈末迟的衣袖往前走。
沈末迟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远铮大手一挥：“根本没打到我身上，就是太累了。他们人实在太多，要是让我1v1——你干嘛？”
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僵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沈末迟把手放在他的腰侧，摸了摸。
沈末迟看了看自己的手，淡声道：“太暗了，看不清。还以为是血，原来是光线照的。”
明明动作短暂，还隔着衣服，但是触感停留了很久。
冰凉中又有点烫。
那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顾远铮觉得是沈末迟的手太凉，才让他反应这么过度。
就像用冰块在身上放一下，能不感觉异样吗。
警察将两人一起带回了警察局。
上次带他们查聊天记录的警察正值班，看着两人，一愣。
高个子转头和李哥道：“我就说他俩准得打起来。小伙子们，没什么化不开的仇，过去了就过去了，要向前看！”
他转向顾远铮：“你这一脑门子伤，输了？”
后头的警察带着那几个壮汉走进来：“你们认识？是他俩一起被这些人堵了，胆子真是够大的。”
高个子一脑门子问号，这两人怎么能凑到一块儿去了。
警察让顾远铮和沈末迟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录了口供。
沈末迟先去将杜子丘送回家，正好离得不远。
顾远铮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等着警察去核对口供。
里头那些人的嗓门一个赛过一个，坐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些壮汉都有前科，扫黑除恶后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特长去催债收租。
“谁借的钱就去找谁还，你纠缠人家前男友算怎么回事？”警察道，“危害社会安全，拘留吧。”
“我们道上有规矩，接了债主的债，还不上得自己还。是这小子自己说的找他！”
警棍的敲击声响了一下：“还敢提道上？”
顾远铮回头望了望，那些人眼神如饿狼一般，都透着阴毒，即使是拘留出来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警察将其中一个带入审讯室时，他走到那个为首的青龙纹身旁边，问：“他欠你们多少钱。”
青龙纹身说了个数字，目光凶狠，像是被逼到了绝路。
顾远铮嗤笑一声，亮出手机：“卡号输进去。能保证出来之后不再找他吗？”
青龙满脸的难以置信，不过卡号输的倒是爽快，连声应着，抓到救命稻草似的。
顾远铮又找高个子警察，把这一笔记在龚橘瑛的诈骗金额上，即使找不回来也能争取多判几个月。
他走出警局。
外头已经黑乎乎了，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星星，天色凉如水。
沈末迟回来，就看到顾远铮站在警察局门口，抬头看着天。
感觉有点傻。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给顾远铮。
“这是什么？”
顾远铮接过来，里面有云南白药喷雾，碘酒，棉签，凡是沾点边的东西，都被沈末迟买回来了。
他把一个卡通小扁盒挑了出来，上面的猫猫花色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卡通创可贴。
“你怎么这么喜欢猫？”
沈末迟淡声道：“药店没别的了，只剩这种。”
顾远铮笑了一下：“我看不清欸，怎么给自己贴？”
本来只是看这人一脸冷淡，想逗一逗。
谁知沈末迟拿起创可贴，撕开一张，便朝他走过来。
顾远铮不由后退两步，沈末迟冷声：“别动。”
顾远铮立刻不动了。
沈末迟抬起眼，光线有点暗，需要趴近了才能瞄准额头上的伤口。
那副神情很专注，让顾远铮想起了军训时医疗救护时打蝴蝶结的包扎手法。
正随意乱想着，冰冰凉凉的触感就落在额头上。
顾远铮垂下眼，和沈末迟对视。
太近了。
能看清对方眼里任何细小的波动。
沈末迟愣了一下，猛地想往后退，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顾远铮“嘶”了一声。
沈末迟低下头：“不好意思。”
“没事儿。”顾远铮捂着脑门。
沈末迟拿起手机：“你今天提前给我发消息了？我手机送去维修店，才拿回来。”
眼看沈末迟低下头，就是一副要道歉的模样。
顾远铮连忙道：“什么时候和我去吃饭？明天怎么样。”
沈末迟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顾远铮凑近他：“我这人言必信，行必果。一言九鼎，你不让我实现承诺，对我的英名很有损伤。”
第二天晚上，他硬拖着人去了西餐厅。
没去和龚橘瑛的那家，而是另找了个更豪华的，是h市最出名的西餐厅。
所有人都穿得西装革履，举止优雅，彼此间谈笑风生。
就这两人穿着随意，有点显眼。
顾远铮和门口的人低语几句，服务员带着他们去了包厢。
帘子一拉，便只有两个人。
顾远铮把菜单递给沈末迟：“随便点。”
他脑门上还贴着猫猫花色的创可贴，手上娴熟地开了瓶红酒。
他兴致很高：“祝贺你考上h大。”
其实当时在聊天时说到这个场景时，他潜意识以为对面会是一个姑娘。
如今变成了沈末迟，此刻竟然没有那么违和。
沈末迟随便点了几样，顾远铮又勾上不少，递给了服务员。
这个位置临窗，能看见外面点点星火。
两人相对而坐，顾远铮有点唏嘘。
“折腾了这么大一圈，要是这是第一次见面就好了。”
“你觉得…是不是和想象的不一样？”顾远铮问沈末迟。
沈末迟想了想：“有的地方一样，有的地方不一样。”
顾远铮笑了：“也是。”
沈末迟犹豫了一会儿，问他：“你…当时调查了多少人？”
“嗯？什么？”顾远铮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们那个项目，你在camara上找了多少人？”
“就你一个。”
顾远铮答得不假思索，语气也很随意，却让沈末迟怔了怔。
他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情绪。
但顾远铮还是觉得对方眼睛里像骤然撒了一把星星，有点亮。
“你以为有几个，我哪有那么博爱？”
“我以为样本数据至少得几百起步。”沈末迟低声道。
顾远铮笑了笑：“就你这一个数据，后来还丢失了。
真不负责任，要这是期末作业的话，我已经挂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