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色调的灯光笼罩着两人。
沈末迟去行李箱里翻找到了“攀岳杯”的竞赛资料，顾远铮站在桌边等着他。
拿了书之后，沈末迟坐在凳子上。
他的睡衣领口有点大，动辄间露出一片白皙，从顾远铮这个角度看得更明显。
顾远铮犹豫了一下，随手把人衣领朝后挪了挪，遮得更严实一点。
他把书举起来，看着被圈出来的那道题，感觉不是很难。
于是拿过沈末迟手里的笔，俯下身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顾远铮做题的时候微微锁着眉，神情专注。
沈末迟想找个近义词，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性感”跳进了他匮乏的词库。
莫名其妙又挥之不去。
在得出答案后，顾远铮的眉眼一下子舒展开，又变回往日的俊朗：“这道题”
他转过头，却和沈末迟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移开。
沈末迟的眼尾稍稍有些上挑，平时显得冷淡。看人时却像是一把小钩子，抓得人心痒。
顾远铮清晰的思路被截断。
沈末迟先垂下眼，目光落在题上，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远铮匆匆把思路续上，讲了一遍题，笔尖移得飞起。
沈末迟“嗯”了一声：“会了。”
然后落笔填了个数字。
“不是这个。这是倒数第二步，最后还要再导一步。”
顾远铮纠正。
沈末迟便把那个数字涂了个小黑块，在满篇洁净整齐的字迹里格格不入。
顾远铮重拾了自己讲题的责任心，他去隔壁搬了个凳子，坐在沈末迟旁边。
然后捋起袖子，把过程清清楚楚地誊写出来，每一步都写得详细。
简简单单一道b级题，愣是讲了半小时，直到确定沈末迟会了，顾远铮才放下笔。
“早点睡吧，有不会的再问我。”
走出房间时，他成就感满满。
沈末迟关上了门。
回身躺在格外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墙之隔，顾远铮踱了几圈步，打了几轮飞镖，才堪堪镇定下来。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两人同时开了门。
俱是一愣。
“这么早，没睡好？”顾远铮问。
“不是，去遛岁岁。你呢？”
“咳，我打算去晨跑。”
“也挺早的。”
两人顿了一会儿，顾远铮问：“一起？”
“嗯。”
岁岁显然对这样的变故不是很满意。
一边享受着沈末迟给他戴项圈和牵引绳，一边对顾远铮亮出了锋利的牙齿。
它身上还穿着袁婧婧买的大红衣服，看上去非常滑稽。
顾远铮冲它打了个响指：“衣服颜色真丑。”
一路上，岁岁都在疯狂追赶顾远铮，几乎是拖着沈末迟在跑。
顾远铮回头看到，便放慢脚步，和沈末迟并排，岁岁绕着他的腿，表情凶狠。
沈末迟轻轻抖了抖绳子，暂时缓解了这场仇恨。
天还未亮全，路边的叶子结着淡淡的霜。
人烟很稀疏，静谧的道路上，两人一狗格外醒目。
“去前面那个小公园吧。”
这是小区自带的公园，有些光秃秃的，一汪潭水结着薄冰。
公园里有只大白狗，正昂着脑袋跑圈。
顾远铮越看越眼熟，忽然想起来这只罪魁祸首。
“你小心点，这两只狗一见面就特激动，上次我妈就是它俩的受害者。”他伸出手想接过绳子，“我来牵吧。”
但话音未落，岁岁已经看到了大白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它率先挑衅地叫了两声。
眼见大白狗发现了它，又开始朝后急速狂奔。
原本松散的牵引绳迅速收紧，沈末迟没有防备，眼看被带得一个踉跄。
好在顾远铮正站在他旁边，顺势一拉，人便倒进了他的怀里。
两只狗还在地上乱窜，顾远铮揽着他朝旁边让了让。
岁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牵引绳从沈末迟手里脱落，一边奔逃，一边悲伤地嗷呜嗷呜。
“绳子掉了。”沈末迟推顾远铮。
或许是因为冬□□服多，顾远铮发现怀里的人没有之前那么排斥接触了。
他把人放开：“等着，我去。”
顾远铮这句话在沈末迟耳边响起，沈末迟觉得整个耳朵都变得酥酥麻麻，很烫。
顾远铮眼疾手快地揪着岁岁的后脖子，把它拎起来，远离了地面战场。
小柯基经过亡命逃跑。明显气势减弱，可怜巴巴地趴在顾远铮怀里，暂时屈服。
“走吧。”顾远铮将绳子绕一绕握在手里，勉勉强强地抱着狗。
见沈末迟还呆着，他想起刚刚的发现，试探性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哥俩好地往回走。
“吓着你了？回去把它关禁闭，这次绝不轻饶。”
沈末迟根本没意识到搭上肩膀的手，只觉得那半边耳朵依然处于失聪状态。
回去之后，顾远铮把狗子关进了窝里，锁上围栏门。
袁婧婧和顾崇山坐在餐桌前，招呼两人过来吃早饭。
沈末迟之前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才提了一句不用，袁婧婧就给他分享了无数个微信链接，不吃早饭的危害究竟有多大。
光看标题似乎就已经判下死罪了。
他被袁婧婧热情地按下来，和顾远铮一家一起用餐。
顾崇山还是不大乐意，警惕地问了点问题，都被顾远铮和袁婧婧一一挡回。
最后也只得不发一言，倒是沈末迟主动介绍了自己，大大方方的，给他的感觉也说得过去。
吃完饭之后，沈末迟给岁岁添上了食物，便要出门兼职。
这次的兼职是照管书店，周一到周五，上上午班。
顾远铮正好打算去书店对面的市图书馆：“我送你吧。”
“不用，我坐地铁。”
“那我也坐地铁。”
顾远铮拎着书包跟上去。
正赶上早高峰，地铁站人不少。
沈末迟不知道顾远铮为什么放着车不开，非要来受这个罪。
“节能减排，响应国家号召。”顾远铮说着，和他一起上了地铁。
这条线正好是上班的火热线路，地铁上人更多了，全都挤在一块儿。
顾远铮挪了挪，将沈末迟圈在相对人少的角落。
开始还拉开点距离，后来人越上越多，不得不放弃挣扎。
两人有点过近，沈末迟的发丝不时拂过顾远铮的脸。
厚衣服相互摩擦在一起，在嘈杂的环境里也挺清晰的。
为了缓解尴尬，顾远铮随口闲聊：
“热吗？你耳朵怎么红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刚刚泛着粉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嗯。有点。”
顾远铮垂下眼，顺着耳朵看到脸，都有点粉，稍微有点肉感的脸颊配上这点粉，很想试试手感。
还有老是蹭在自己下巴上的脑袋，也想揉一把。
又是这样，时不时冒出来的，对他来说很陌生的想法。
列车忽然到了个站，一阵人潮涌动。
后头人推搡着，挤动着。
实在是站不直，沈末迟索性眼一闭，完全贴上了顾远铮的肩膀。
顾远铮侧过头，又觉得伸手环住会更合适一些。
让人心猿意马。
等终于下了车，顾远铮拍打着身上被大妈的菜篮子蹭上的土，问：“以后还挤地铁吗？放着车不坐？”
沈末迟没说话，也帮他掸了掸。
“你去图书馆吧。”
到了书店和图书馆的岔路口，沈末迟和顾远铮说。
顾远铮跟着这人都快跟忘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地是图书馆。
“那行，我走了，你”
“沈末迟？你怎么在这里。”
顾远铮话还没说完，对面走过来了一个男生，右边耳朵上戴着一个闪烁的黑色耳钉，头发挑染了一撮蓝色，身上穿得单薄，和陈卓的皮衣异曲同工。
那男生朝沈末迟张开双臂：“好久不见，so想念。”
便作势要黏上来。
顾远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隔开。
那人扑了个空，不满道：“你谁啊？”
“你谁啊？”顾远铮气势不输。
“这是我舍友，宋柯文。他喜欢开玩笑。”沈末迟阻止了两个人，“我要迟到了，兼职去了。”
“我送你去。”顾远铮在宋柯文的目光里，转身搭住沈末迟的肩膀，揽着人走。
沈末迟顿了顿，也没躲。
宋柯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把人送到书店，顾远铮看到里头已经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正翘着腿看书，妆化的有点浓。
看到沈末迟，她立刻站了起来，热情道：“还记得我吗？开学的时候托林雨橙要过你的联系方式。听说你来这兼职，我就也来了。”
“现在你有女朋友吗？”
如果说刚刚看到那个宋柯文只是有点不爽，现在顾远铮觉得面前似乎有一只硕大的警铃，正在伴着刺眼的红光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