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铮的脸放大在沈末迟面前。
  不得不承认,哪怕单看每一处,这人都很有魅力。
  眼睛,鼻梁,嘴唇,还有若有若无的那点痞笑。
  合起来更是出类拔萃。
  沈末迟推开他:“你醉了?”
  “回答。”顾远铮敛了笑容,换上严肃的表情。
  做题做得无聊的小学生杜子丘偷偷用眼睛朝这边瞟。
  “你不是数院蝉联四年的校草吗,还用怀疑自己的长相?”
  沈末迟移开眼,淡声道。
  “有没有?”
  “”
  “问你呢,沈末迟,有没有觉得过?”
  “有。”
  顾远铮满意了,重新挂上笑:“就知道,陈卓净扯淡。”
  “你不回去?”沈末迟跟不上听起来有点醉的思维。
  “不,我等等你。”
  顾远铮侧头看着沈末迟:“继续写吧。”
  沈末迟动了两笔,饶是他这么有定力超群的人,也觉得顾远铮的目光存在感太强。
  他把笔盖盖上,书合了起来,转过头:
  “你这人醉了怎么这样?”
  顾远铮挑了挑眉,显得更加不正经。
  手机忽然响了两下,沈末迟拿起来看了看,对快练出斜视的杜子丘说:“子丘,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了,走吧。”
  他对顾远铮说:“你先待一会儿,我还要上来收拾东西。”
  将杜子丘交到他父母手中,他快步回来,看到顾远铮正接着他刚刚的题目继续往下写。
  笔迹龙飞凤舞,很潇洒。
  还邀功似的和沈末迟说:“帮你写完了,太简单了。”
  沈末迟看着截然相反的两种字迹,吸了一口气:“知道了,谢谢。”
  然后迅速合起来,塞进自己的书包:“快走吧。”
  往常他都是坐地铁回去,但今天带着顾远铮,便打了个车。
  顾远铮眼神有些茫然,好在脚步虽然摇晃,整体还算稳。
  否则沈末迟还真不知道怎么把他弄回去。
  唯一让人困扰的就是顾远铮老盯着他,不看路。
  沈末迟从小就受够注视,从七八个闲话是非的邻居面前走过,眼神都不带闪烁一下的。
  但这个人,让他不大自在。
  “看路。”沈末迟忍无可忍。
  但顾远铮反而变本加厉,眼神似乎铁了心要钉在他身上。
  沈末迟只得颇为无语地平视前方,不予理会。
  直到路边等车时,他们的距离骤然缩近。
  疏淡的月光洒下来,若有若无地笼着两人。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画也似地挂在天边,色调清清冷冷,不少路人驻足拍照。
  沈末迟也抬头看了看。
  顾远铮全然没在意月亮,只觉得今晚这人越看越好看。
  此刻脸微仰着,脸侧那点肉感更明显了。
  趁着醉意,他忽然伸手,捏了一把。
  手感和想象中差不多,软软的。
  沈末迟只觉得脸上一热,迅速低头,对上了顾远铮的笑。
  他立刻打掉顾远铮的手:“干什么?”
  顾远铮捻了捻手指,细腻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指尖,他理直气壮:“我醉了。”
  然后又在沈末迟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终于心满意足。
  一直到车上,沈末迟都严格地和他保持一米距离。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末迟先下了车,在车门稍远的地方等他。
  顾远铮打开门,看着躲到一边的沈末迟。
  伸出手:“都醉了,拉一把。”
  沈末迟犹豫了一下,出租车司机立刻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他便搭上了那只手,还没怎么用力,那人便站了起来。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彼此手上的温差在这一刻快速缩小。
  沈末迟很快收了回来,重新保持了一米距离。
  想了想,又添了一米,站在了两米开外。
  手心依然留着与自己不同的温度。
  顾远铮往前走,沈末迟就朝后退。
  两米距离遥不可及。
  面前人的目光里充满警惕和防备,但又没那么认真,像一只被撸了之后炸毛的猫。
  顾远铮站住了,对这个联想觉得挺好玩,越看越像,越像越想笑。
  沈末迟站在原地,看着这人笑得和傻子一样,还一直停不下来,路过的大婶还“诶呦”地惊了一声。
  他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
  清冷的月亮就挂在沈末迟身后,清晖落在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上,让顾远铮停下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他看得有些发愣。
  忽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想捕捉住那弧度温柔的唇。
  这个念头的冲击力来势汹汹,压过了之前一切莫名其妙的悸动。
  酒意一起上了头。
  将本来清晰的那点苗头搅得有些混沌。
  第二天一早,顾远铮睁开眼,窗帘已经掩不住外面的阳光。
  他看了下快指向九点的指针,有些意外。
  往常的生物钟一直是七点左右,雷打不动地跑两圈。
  头一回睡到这么晚。
  直到坐起来,才缓慢地想起来昨晚是喝酒了。
  倒是没完全断片,但是记忆断断续续的,像卡了碟的磁带。
  唯一清晰的只有月光下的沈末迟,一帧独立的画面,不知梦境还是现实。
  他缓了缓,更多关于那人的碎片涌上来。
  出鬼了,昨晚明明是和陈卓去喝的酒。
  稀里糊涂地走出去,看到隔壁房间已经空了,沈末迟应该早就出了门。
  他一边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下了楼。
  顾崇山也去了公司,客厅里只有袁婧婧抱着狗看电视。
  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开口问:“妈,昨天晚上是沈末迟和我一起回来的吗?”
  袁婧婧嫌他挡着自己看电视,让他朝边上去去:“是啊,小迟说在楼下看到你,就和你一起上来了。”
  顾远铮回忆了回忆,总觉得场景好像不止楼下。
  他出去给陈卓打了个电话,越来越面色凝重。
  经过帮助,那人扯淡的理论又一次系统地被提及,顾远铮也想起来了自己昨晚是为什么喝的酒。
  “你别再扯了。直接告诉你,你这理论在我和我同性朋友之间也适用,就是个悖论。”
  斩钉截铁的话终于让电话那头安静了,陈卓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而顾远铮挂了电话之后,总感觉心里面空荡荡的。
  左思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适。
  手指无意间划拉过微信,在那个猫猫头像上停顿住。
  忽然就想明白了,原来今天还没有见到沈末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