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顾远铮最终还是拿上昨天借的书出了门。
先正儿八经，冠冕堂皇地去图书馆把书还了，才“顺路”走到对面的书店去。
从外面打量了一眼。
昨天那个女生竟然还在，打扮得更加新潮。
沈末迟塞着耳机坐在一边刷题，垂着眼，看上去挺认真。
店里的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只偶有一两个买书的人匆匆来去。
顾远铮走进去。
百无聊赖的蒋羽薇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学长，来买书吗？”
顾远铮想了想，说：“对，打算买几本书。”
沈末迟察觉到门口站了人，抬起头。
看到顾远铮，有点意外。
但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下，又淡淡地收回去，摘下耳机。
蒋羽薇说：“学长来买书的。”
“买书？”沈末迟冷声，“对面就是市图书馆，难为了。”
顾远铮的目的确实不纯，这句话戳中了那点不太明白的小心思。
“我喜欢买了看，不行吗？”他稍微提高了音量。
“这里都是学习资料，你买吧。”
随着沈末迟的话，顾远铮才头一回看到书店内部。
书架清晰的小红牌上按照年级分门别类。
密密麻麻的王后雄和薛金星，还有黄冈五三金考卷。
除了参考书外也只有零散的幼儿读物区。
难怪敢开在图书馆对面。
顾远铮想。
但他还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
然而等他进去转了一圈，才发现最高的年级是高三。
最后硬是拿着几本幼儿绘本结了账。
“我表妹让我帮她买的，非要看这个人鱼和小公主。”他解释道。
蒋羽薇笑着说：“你一看就挺有爱心的。”
顾远铮结完账，趁蒋羽薇没注意，挪到沈末迟身边问：“待会儿把你捎回去？”
“不用。”
顾远铮看得出来，沈末迟不太高兴。
“为什么不用？”
沈末迟没说话。
顾远铮压低声音：“怕我打扰你们俩的二人世界？”
沈末迟把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看着顾远铮。
“开个玩笑。”顾远铮打了个补丁，“没来得及问你，昨天你也去酒吧了？怎么遇到我的。”
“你不记得了？”
“记得几个片段。串不起来。给我点提示，回忆回忆。”
“路边捡的。”沈末迟没好气。
顾远铮余光瞥到蒋羽薇在偷看这边，便搭上了沈末迟的肩。
甚至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今天谁惹你了，火这么大？”
沈末迟拍开他的手。
蒋羽薇有点惊讶，她之前做了点功课。
据说不分男女，只要是人类范畴，沈末迟对谁都一样冷淡，所有人口径一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怎么眼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顾远铮转头和她说：“你要不先去吃饭吧，我顶替你。”
“不”
蒋羽薇话还没说完，顾远铮已经搬了小板凳，煞有介事地坐在沈末迟旁边：
“没事儿，快去吧。”
不知道为何，蒋羽薇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她莫名其妙地提前下了班。
沈末迟看着人走远，稍微有点疑惑地瞥了顾远铮一样。
“干什么？失望了？”
顾远铮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着头看他。
沈末迟淡声问：“你应该替我，才更方便和她相处。”
“？”顾远铮疑惑，“为什么要和她相处？”
“很明显，你好像对她有兴趣。”
顾远铮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对我这么大敌意？”
“沈末迟，你真是重色轻友。那按照现在这个形式，我显然对她没兴趣，应该是对你有兴趣。”
沈末迟忽视了他挑衅的语气，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
他重新拿起笔，低下头写题：“没对你有敌意。”
“喂。题什么时候不能写，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你面前呢。”
顾远铮把书拿过来翻了翻：“都写了这么多了，薛老师还让我督促你呢，完全没必要这是什么？”
他指着其中一页。
一道大题下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字迹，在印刷似齐整的书页间分外显眼。
顾远铮脸色一变：“你怎么还有别的人辅导？”
他真的恼火了，咬着牙：“你背着我去问别人题目？”
沈末迟顺着看过去，觉得颇为无语：“仔细看看。”
“沈末迟，你真的有点过分了。觉得我不够格教你吗？
初二数学奥赛金奖，高二下数竞国奖，大二攀岳杯金奖。你放着这么优秀的数学人才不问，去让别人帮你写题？”
一连串的话配着极力忍耐的表情，眼里头一回真正带上了愠怒。
沈末迟不由弯了弯嘴角：“说了仔细看看，这谁的字？”
顾远铮拧着眉头把那字迹端详了一下，龙飞凤舞的，张狂得让人更加来气。
“你写两个字看看。”沈末迟愈发觉得好笑。
顾远铮拿了只铅笔，在书上生气地签下了“顾远铮”三个字。
两下字迹一对比，怎么有点像。
但他记忆里绝对没有写这道题的印象。
又随手写了几个数字。
眉头拧得更深：“我写的？什么时候？”
一抬头，看到沈末迟脸颊边笑出了一个小窝。
“昨晚。”
顾远铮思索了一下：“我喝醉的时候？”
“嗯。”沈末迟唇边的笑意还没敛去，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顾远铮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我昨晚不是在回家楼下遇到你的？”
“差不多吧。”沈末迟似乎并不想多提，轻飘飘地带了过去，“但这是你自己非要写的。”
“好吧，知道了。”顾远铮迅速把那一页翻了篇。
“你以后应该多笑笑，感觉好像稍微有点可爱。”他忽然说。
沈末迟立刻褪去了所有表情，又成了那副无波无澜。
他垂下眼拿起笔。
耳垂染上了点粉。
顾远铮看得心痒，像柔软的羽毛一点一点地在心上抓挠。
换班结束之后，顾远铮捎着沈末迟回去。
“你天天兼职，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再出去？之前网上说的那些，还有一大半没做呢。”
顾远铮现在提起网上，觉得挺自然。
他心里的两个猫猫头已经合二为一了。
沈末迟问：“还有什么？”
顾远铮想了想：“现在是冬天，好些景点都没意思。最近上映一个外国电影，去不去看？”
他又补充：“用不着一整天，什么时候有空，插进碎片时间就行了。”
沈末迟默了默：“周六晚上吧。不用去托管班。”
顾远铮精神起来：“好。”
“那个我过年的时候，可能得回趟家。”沈末迟说。
“回呗，遛狗这事不用担心。”顾远铮开着车，忽然想起来什么，“之前网上你没细说，你家是不是……氛围不太好？”
沈末迟没说话，乌七八糟的，不知道从哪找线头。
他“嗯”了一声。
顾远铮便没再多问。
“实在不行你就一直待在我家吧，我妈那么喜欢你。”
沈末迟看着窗外，没说话。
下了车之后，顾远铮一边走一边划拉着手机，顺手又搭上了那人的肩膀：“看个什么，爱情片看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