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总结一下哈,”石薇端坐在江逾林对面,用尽全力平复内心。
  刚才江逾林向她讲述了自己和一个男孩子的故事,看起来十分为情所困。
  石薇用力掐着虎口,才勉强维持镇定,没有“哇”得惊呼出来。
  要知道,江逾林,竟然也会因为感情苦恼,还是和另一个男孩子有关!
  如果不是虎口的疼痛过于清晰,她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对,她还真做不出这么离谱的梦。
  毕竟江逾林看起来是一辈子脱不了单的那种,即便他长得很帅。
  “总的来说,”石薇保持素养,温和道,“就是你对他很有好感,但你不确定他对你是什么感情。”
  “有时候你觉得他很依赖你,很需要你,有时候你又觉得这种依赖和需要其实不只对你一个人,好像换成其他任何人都可以。”
  “你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对吗?”
  江逾林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握住矿泉水瓶的手却不由自主收紧。
  他垂下眼皮,坐姿一如往常的挺拔端正,看起来却莫名有些气馁:“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我怕他觉得我很凶。”
  石薇压抑住自己吱哇哇乱叫的内心,努力维持端庄的表情,尽职扮演好临时心理咨询师的角色。
  “咳。”她掩唇咳了一声,用手指强压下嘴角难以克制的姨母笑。
  “首先,经你描述,我个人认为他一定是对你有感觉的,不可能完全不喜欢你,这个你可以放心。”
  “其次,通常情况,我对于你这种感情纠葛期的建议,都是单刀直入,两人有什么说什么,讲得明明白白,看对眼就在一起,不行就赶紧了解,但是――”
  “凡是都有个万一,毕竟你们俩都是男生,不能用惯常的男女思维一刀切,男女之间好不上还能做朋友,但男生之间好多捅破这层纸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稍微保守谨慎一点。”
  “怎么保守?”江逾林认真求教。
  石薇摸着下巴,思考道:“以你的性格,估计也很难说出什么动人的情话,不如用行动表示,想他了就去找他,和他说话。”
  “不要犹豫,也不要畏手畏脚,你既然怕他觉得你凶,那你也该知道自己冷脸的样子很不好惹,对他要多笑笑。”
  “温水煮青蛙,”石薇笑着,做了个五指旋转收紧的动作,“让他晕晕乎乎掉进你的温柔乡里。”
  江逾林听完她的话,皱眉思考起来。
  半晌,他抬起头,定定看着石薇:“我知道了,谢谢你。”
  结束完江逾林同志的心理咨询后,石薇优雅告别,转身冲进洗手间隔间,对着门板无声呐喊,仿佛吃了两百吨糖。
  接着,她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翻出手机,噼里啪啦给自己男朋友打字。
  [江逾林你还记得吧?]
  [就是你上次见了说寡得跟唐僧似的那个帅哥,我的顶头老大!]
  [他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那一天!!]
  ・
  国庆收假后,紧跟着就是筹备许久的两校联合文化节。
  陆潺潺他们寝室,简俊和夏毅有双人合作表演,仁之初自从校门开放后,就整天带着女朋友乱晃看不到人影。
  彩排那天傍晚,陆潺潺一个人在寝室待着也无聊,所幸跟简俊一起去凑凑热闹。
  国庆后气温也没怎么降低,依旧维持在炎热的程度,后台就只有几个大风扇循环吹,没风的时候闷热异常。
  感冒断断续续折磨了陆潺潺一个多星期也没见好,在后台待了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头晕脑胀,胸闷想吐,喉咙也痛,T恤被闷出来的汗打湿,黏黏地贴在身上。
  他坐在角落忍了一会,发觉实在受不了,便跟简俊说了一声,晃晃悠悠回寝室睡觉。
  他洗完澡,开着空调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突然被冻醒了,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是冻醒的还是热醒的,身上虽然一阵一阵发冷,却又出了好多汗。
  陆潺潺仰面躺在床上,四肢都沉重得厉害,像被嵌进床板里一样动弹不得,太阳穴剧痛,像有把锯子在锯着脑仁,连带着眼睛耳后都胀痛。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是高烧,陆潺潺从小到大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
  因此即便烧得迷迷糊糊,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这种热度很难睡一觉就能自愈。
  他闭上眼,忍过一阵眩晕,蓄上些力气,颤颤巍巍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墙喘了一会儿,又一鼓作气往床下爬。
  他手上没力气,抓不稳栏杆差点直接摔下来,幸好最后一秒反应过来,死死抱住楼梯,才幸免于难。
  身上冷得厉害,陆潺潺哆嗦着翻出件薄外套,套上出门,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床位不够,医生看他年轻又只是发烧,大手一挥把他安排在走廊的座椅上,挂了水。
  陆潺潺只想快点退烧,根本没心情计较什么床位。
  他没骨头似的靠在角落的坚硬的椅子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想要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醒了就不难受了。
  陆潺潺闭上眼,尝试入眠。
  半晌,却落寞地睁开眼。
  根本睡不着,头痛嗓子痛浑身都痛,根本不可能睡着。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特别委屈。
  好想有人来陪陪他。
  迷迷糊糊间,他翻开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显示姓名:江逾林。
  陆潺潺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他翻出江逾林的微信,编辑一条,毫不犹豫点了发送。
  几乎是瞬间,江逾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
  那天之后,江逾林似乎听进去了石薇的话,准备找陆潺潺好好聊聊。
  听说他和简俊他们一起来看彩排,便去后台找人,找了一圈,人没看到打电话也不接。
  不知道怎么办时,正好遇到换了服装要上台的简俊,江逾林赶紧问了陆潺潺的去向。
  他按简俊的说法去到陆潺潺寝室,环视一通,屋里没人,床上没人,被子却很凌乱,明显是睡过还没来得及叠。
  江逾林心里突然腾起不好的预感,刚要再给陆潺潺打电话,就收到了那人的微信。
  [陆水水:班长……对不起……]
  江逾林怔了怔,这几个字儿落到他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满是委屈。
  他心里一沉,赶紧回拨过去,铃声焦急地响了一会儿,才被慢悠悠地接通。
  对面的人没说话,江逾林定了定神,“陆潺潺?”
  “班长……”陆潺潺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混杂着细微的电流,嗓子全哑了,可怜异常。
  江逾林的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他压下慌乱连忙问:“你在哪里?”
  陆潺潺不说话,江逾林听到他吸了吸鼻子,好像在哭。
  “陆潺潺。”江逾林又喊了他一声,手心都冒出汗。
  半晌,陆潺潺才再次开口,嗓子哑了带着哭腔,一句话都讲不出完整的调子。
  他抽泣着,“江逾林,我难受……”
  轰――
  江逾林高高悬起的心,一整个坍塌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