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看看,他有多喜欢你?”
  席夫人的嗓音冰冷中夹着轻蔑,让棠缘心口一颤。
  不等她回过神,外面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下人来报,“夫人,大少爷来了。”
  听到席卿川来了,棠缘心里忽然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挣扎起来,可是还没等她发出任何声音,便被一块抹布堵住了嘴。
  “唔唔唔……”
  席夫人冷冷地瞥了她眼,“让她安静点,拖到后面去。”
  “是。”
  话音落下,棠缘便被两名大汉拖到了祠堂的牌位后面,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不脱那如山一般的桎梏。
  冰冷地砖硌的骨头几乎要裂开,她听到了匆匆进门的脚步声。
  “棠缘呢?”
  熟悉的男声夹着她从未感受过的焦急,让棠缘的呼吸收紧,她拼命地伸长了脖子,想要透过烛火间的缝隙,看到那个冲进来的身影。
  灯火明灭之间,只见高大的身躯被风雨淋湿,从未有过的狼狈。
  太师椅上,秦凤至冷嗤了一声,“谁允许你这副样子到这儿来的,你这样,席家的列祖列宗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席卿川攥紧了拳头,西服还在直往下滴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母亲”二字。
  “母亲,请您告诉我,棠缘在哪儿。”
  秦凤至拨弄着手里的念珠,“你毁了婚约,我怎么也得给白家一个交代,难道说,在你眼中,这个小演员比席家的百年基业还要重要?”
  “母亲!”
  “想好了再答!”
  秦凤至冷呵的声音仿佛一股寒流,深深地刺进骨缝里,不寒而栗。
  席卿川的拳头攥的死死地,骨节都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同样的问题,在十五年前他就被这样质问过。
  “不是,”席卿川快速否认,额角冒出的冷汗与雨水融为一体,滑落在脖颈中。
  他怕了。
  他怕十五年前的悲剧重现,他怕棠缘被这个疯女人以同样的手法折磨至死。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
  秦凤至深吸口气,缓缓起身,“不如这样吧,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这么任性,虎毒不食子,我让你做一个选择。”
  烛火被风吹的乱晃,秦凤至的嗓音顿了片刻,随后紧盯着面前这个淌着她一半血的亲儿子,做出了‘让步’。
  “我可以让你把她带走,但是席氏集团的总裁之位,你得让出来,做得到么?”
  “……”
  祠堂的牌位后面,棠缘被按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时顿时面色灰败。
  别说是席卿川,就算是换做任何一个人,谁会拱手让出这样一个财团帝国,只为了救一个女人?
  等了许久,她听到空旷的祠堂里回荡着那熟悉低沉的嗓音。
  “母亲,她没有这个资格,和席氏相提并论。”
  棠缘死死地掐住了掌心,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上气。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在听到这样绝情的话从席卿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烛火后那道身影。
  盯了许久,终于力竭一般,无声地落下眼泪。
  五年了,那些深埋心底不为人知的爱慕与依恋,好像早已在烈火中烧了许久,在这一刻终于熄灭成灰。
  秋雨好冷,雨夜中的风轻轻地这么一扬,什么都彻底地散了。
  祠堂的后门被人推开,管家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棠小姐,你都听见了吧,大少爷这人,自小就冷血薄情,夫人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的,可惜啊,在他心里还是地位更重要。”
  “这是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药,喝下去,黄泉路上就没什么痛苦了。”
  视线中,棠缘看到那道阴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取代了被席卿川抛弃的悲痛,她惊慌地往后躲闪,可是两名大汉将她压的死死的。
  管家掰开她的嘴,直接将一碗药灌了下去。
  “唔唔唔……”
  她想喊出声来,却在被灌下药的瞬间,就被捂住嘴,强迫着吞咽下所有的苦涩。
  不知挣扎了多久,她感觉到一阵晕眩,拼命地想要爬出去,可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眼前的景物彻底变得模糊,双手垂落在地上,没了生息。
  管家探了探她的鼻息,提步走了出去。
  “夫人,人已经处理了。”
  跪在地上的席卿川脸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管家身后,“处理了什么?你干了什么?”
  他疯了似的爬起来冲向祠堂后面,却只看到躺在地上的棠缘,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不敢相信,她一直在这里。
  “缘缘!”
  他抱住棠缘,浑身都在发抖,“缘缘你别吓我,你醒醒,我带你回家了。”
  怀里的棠缘,体温正在一点点的消失,那双枯瘦的手,任凭他如何抓起来放在自己脸上,却都没有一丝力气。
  “缘缘!”席卿川抱起棠缘,一边往外走一边冲着外面大喊,“医生,叫医生!”
  可他却被秦凤至的手下们拦了下来。
  “拉开他们。”
  身后脚步声缓慢,秦凤至踩着一双手工刺绣的布鞋走了过来。
  话音刚落,席卿川便被几名手下拽开,棠缘也被硬生生从他怀里扯到另外一处。
  “缘缘!”
  席卿川跪在地上,拼命地想要抓住她,可却只是被手下们按的更紧。
  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没了任何生息的挚爱,他的心痛的如同刀绞。
  秦凤至好似对这样的场景满意极了,极为讽刺地笑了一声,“真该让席家的列祖列宗都好好看看你这副样子,也让你父亲和那贱人一起来看看,他的儿子跟他一样,是个百年罕见的情种!”
  “你杀了她!”席卿川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自己应该称呼为母亲的女人,“是你杀了她!”
  “是你杀了她,”秦凤至冷睨着二人,纠正道,“在刚刚你说,你不愿意放弃席氏集团,来换她活着的时候,你就已经把她杀了。”
  席卿川望着远处的棠缘,从未像这一刻这么痛苦。
  他不敢相信,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听着,直到咽气的最后一秒,听的竟是自己那句绝情的话。
  可那不是他的本意,如果真的能救她的命,让他去死他都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