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与皇叔 > 第30章 药方  怎么会不快活?
  萧恪之几乎一听,就明白了齐穆的来意,不禁冷笑一声,扬声道了句“知道了”,便放下擦过的浴巾,拾起榻上凌乱的衣衫披在身上。
  楚宁本想习惯性地起身服侍他穿衣,不知怎的,却想起上回被他制止的事,不禁猜测他大约也不喜让别人靠近,便只裹着浴巾坐在榻上没动。
  微风吹来,虽在汤泉的作用下不见寒冷,却依然让浑身湿透的她忍不住颤了下。
  她心里盘算着齐穆这时候擅自到皇帝的寝殿拜见,应当来者不善,再看萧恪之冷着脸慢条斯理穿衣的模样,恐怕也不会让他捞到半点好处,甚至很可能要借机好好敲打一番。
  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像先帝,绝不会任人摆布。
  她进而想到自己这几次的迂回和以退为进,越发确认这样的策略应当没有错――他为人强势,厌恶被人摆布、控制,就连床笫之间,也要求绝对的掌控,时不时主动示弱,才能越来越靠近。
  “陛下要走了吗?”她拥着浴巾,在风中轻轻颤抖。
  萧恪之穿衣的动作顿了下,转过身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一手抬着她的下颚,低声道:“怎么,舍不得朕走?”
  她坐在榻上,脑袋只到他的腰际,这样抬头楚楚地望着他,又在他满是怀疑和嘲讽的目光里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腰身,将自己整个贴上去。
  “自然,陛下方才在阿宁这儿,不快活吗?”
  被美人湿润温软的身躯贴在腰际与腿上,本就有些潮意的衣衫被浸得更湿了。
  萧恪之的身躯下意识紧绷,眼睁睁看着松松垮垮围在她身上的浴巾慢慢塌下去些,露出一片雪白的后背。
  他忍不住伸出手覆上那一片雪肤,感受着指尖湿润的滑腻,慢慢仰头,压抑地闭上双眼。
  怎么会不快活?她一会儿清纯端庄,一转眼又妩媚妖艳,浸在水池里时,将他折磨得几次差点绷不住,当真是快活极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感到一种失去主导权的无力和愤怒。
  他总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刻意纵容,任由她牵引着一点点走进她织就的斑斓的网中,只要他愿意,随手挥刀,便能将那脆弱的网轻易斩断。
  可她这样一问,才让他惊觉,自己似乎沉溺得有些过分,是明知她在利用自己,也忍不住一边沉溺,一边假装自己依然清醒的过分。
  大约是这处温柔乡太令人快活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冷漠的双眼,低头将她从他的腰上推开,抖了抖因潮湿而贴在身前的衣衫,面无表情道:“在朕面前,收起你的心思,朕说过,不喜欢玩弄心机的女人。”
  楚宁被他这般一推,本就因疲累而酸软的身子登时支撑不住,一下软倒在榻上,发出一声低呼,心里却还在纳闷,不知方才那句话怎让他不快了。
  萧恪之听到声响,转头望着她侧趴在榻上,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冷静下来的心又有种熟悉的被一只手捏了一把的酸意。
  他停了片刻,慢慢走近一步,弯腰将散落的浴巾重新拢紧,令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双臂用力,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跨进屋中。
  屋里空点着灯与香,却没外头的雾气缭绕,平白令人又清醒了些。
  他将人放在榻上后,便想转身离开,可才踏出一步,衣角就被拉住。
  他停下脚步,冷着脸回头,对上她楚楚的目光。
  “你还想做什么?”
  那只攀在他衣角上的手得寸进尺地悄悄划过他的掌心,轻轻勾住他的一根小指,又软又热。
  他浑身一紧,却没将她甩开。
  “陛下方才还未回答阿宁的问题。”
  她似乎固执地想要个答案。
  他站在原地,额角青筋跳个不停,好半晌,忽然折回榻边,将湿答答的她从围拢的浴巾里剥出来,牢牢压着,狂烈地亲吻一番,直到她在动弹不得,才喘着气松开,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嗓音喑哑道:“下回,不许自作主张。”
  说罢,好像再不愿多停留似的,快步离开。
  楚宁卧在榻上,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出神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这就是他的回答了――已有了下回,便是肯定的意思。至于“自作主张”,说的大约是她私下与刘康招呼,未先告诉他,便直接将他引到这儿来吧。
  可是在怎么“自作主张”,他也还是乖乖地来了。
  这样一看,前几日的冷淡,果然只是他的手段罢了。
  外头的门已关上了,被她遣走的翠荷这才从屋后出来,替她拿来干净的衣裳。
  她披着衣撑起身子,走到墙角边的箱笼旁,寻出一张方子,道:“将这个交给刘大监吧。”
  翠荷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接过收起后,点头应“喏”,便又出去了。
  ……
  飞霜殿,齐穆被拦在门外等了许久,始终未见到萧恪之,此刻已是火冒三丈。
  可偏偏靳江带着五个持刀侍卫,如威武的雕塑一般站在门前,虎视眈眈地望着,让他半步也不敢往前踏。
  他做了三年的中书令,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从前的千牛卫在齐太后手里,他出入宫禁时,从没受过任何阻拦,哪怕是进入天子寝殿,也只稍一通报便可,今日却是被毫不留情地拦着,连一张坐榻、一杯茶水也没有,实在难堪不已。
  先前他听从太后的嘱咐,暂且退了一步,让年轻的新君能先舒展手脚,其他事可以日后再议,可如今看,新君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正想着,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就见萧恪之坐在步辇上,正朝着飞霜殿行来。
  “陛下!”待步辇落在殿门外,他便快步上前,略一拱手,就想大声斥责方才拦着他的人,可话未出口,却被萧恪之冷冷瞥来的视线吓了一跳。
  那种锋利冷漠的眼神里,半点温度也没有,更别提尊重了,一下让他想起先前丧仪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事。
  他忽而打了个哆嗦,莫名收住话,跟在后头走进殿中。
  殿中温暖亮堂,令他慢慢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恪之身上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发丝也还湿着,领口的地方好像还留着一片红痕。
  这副样子,显然是才从汤池里出来。
  可皇帝的御汤都在飞霜殿后,为何他却是从外头回来的?
  齐穆不禁又看了一眼他领口处的那片红痕,心里有些起疑。
  “大相公夜里还要见朕,到底是为了何事?”萧恪之坐在榻上冷冷开口,半点不遮掩,任他满是怀疑地打量。
  齐穆一顿,这才想起此番的来意,才被打岔的怒火又再度冒了出来:“臣冒昧,想问一问陛下,为何吏部递上去的名单,一个也未被采纳?”
  萧恪之挑眉不语,似乎在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齐穆索性也站直了身子,高声道:“陛下明鉴,吏部的名单,都是臣与中书省的诸位同僚,和吏部尚书等人几经商议、反复筛选,才挑出来的最适宜的人选,陛下初登大位,过去又不曾参与朝政,对朝中的同僚们所知不多,不该不听规劝,擅作主张。”
  他这一番话几乎就是在直接指责皇帝的决断。
  萧恪之饮了口茶,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冷冷道:“既然大相公说,吏部的名单是几经商议、反复筛选出来的,那不妨同朕解释解释,为何其中既有齐家姻亲,又有外任过几年,却始终政绩平平的,甚至还有替子孙买官入仕的?”
  旁人都以为他不知政事,可实际上,从数年前开始,他便已经在暗中结交那些空有才华与抱负,却因出身寒门而不被重视的臣子们。对朝中的大多数官员,他虽称不上了如指掌,却也大致知道些,甚至有不少人的底细,也已被他暗中摸透了。
  正是因此,他先前才能切中要害,毫不犹豫便点出萧煜和齐太后手里那些不大干净的人。
  齐穆未料他能一下道破那几人身上的污点,不禁有些语塞:“陛下――这、这其中都有些原委――”
  萧恪之将茶杯重重搁下,发出“笃”的一声,将他的话音打断。
  “大相公是在教朕如何当这个皇帝吗?”他从榻上起身,站在高处俯视下去,因常年习武而格外健壮的身形挡住大半烛光,在齐穆的身上投下大片压迫的阴影。
  齐穆抿唇不语,心里的怒火丝毫未得到平息,可面对这样的皇帝,却莫名怵了。
  “臣不敢。”
  “不敢便好。”萧恪之双手背后,冷冷地开口,“齐相公莫忘了,大凉的皇帝姓萧,不姓齐。”
  这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又满是睥睨的气势,令齐穆禁不住后背一寒。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位在朝中毫无根基的新皇与从前的先帝萧濂性子完全不同,他想要的,恐怕不只是身为皇帝的尊严和地位,还有过去几年里,一直牢牢掌握在齐家手里的一切权力。
  难道他们齐家还要一味退让,只为暂时安抚他吗?
  他心底又惊又怒,却不敢泄露出来,只能压着心思道:“臣从未忘记。”
  君臣之间的对峙就这般被萧恪之揭过。
  他看着齐穆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让人将门阖上,转去内室,重新换了件干净衣衫。今日在太子汤泡够了,他这儿的御汤反倒没了用武之地。
  不一会儿,刘康从外头进来,禀道:“大家,给太子妃殿下的汤药已熬好送去了。”
  萧恪之闻言蹙眉,转头问:“什么汤药?”
  刘康一愣,诧异地抬头:“方才翠荷送来一张方子,说是殿下要饮的汤药,往后每一回见过陛下,都要用一碗,老奴想,恐怕是避子的汤药……”
  他原以为这是皇帝吩咐的,现在才知想错了,忙将袖中那张方子取出来,毕恭毕敬地呈上去。
  萧恪之想起那女人的狡猾,心中狐疑,接过方子扫一眼,沉吟道:“去,让奉御过来看看。”
  刘康知道他是想让奉看这方子,忙到外间冲一人吩咐几句。
  那人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奉御匆匆赶来,接过方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禀陛下,这的确是女子会用的避子汤。”
  果然如此。
  萧恪之一时不知该说她体贴懂事,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已安排妥当了,还是说她心机深重,将熬药的事丢给刘康,倒是让她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只是奉御的话还未说完:“这张方子里换去了几味药材,减轻了对女体的损伤,可效果却与寻常用的方子相差无几,当是宫中开出的方子。”
  “这药对女体有损伤?”萧恪之没理会他别的话,却抓住了这一点。
  奉御显然未料他会这样问,忙解释道:“避子汤的方子不论如何调,总都对女体有损伤,不过陛下放心,只要饮得不多,往后多加调养,总是能恢复的。”
  萧恪之没说话,坐在灯下沉思片刻,忽然问:“东宫近来可曾让诊过脉?”
  这话又让奉御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回忆一番,摇头道:“自太子离京后,未曾有过召见。”
  看来是早就有这方子了。萧恪之捏着手里这张像是才誊抄好的方子,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沉。
  他沉默半晌,挥手令奉御下去,却没将方子交还给刘康,而是取出了床头案几上的一只木匣。
  木匣里原本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方叠好的丝帕和一件破损的亵衣,现下又多了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