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与皇叔 > 第32章 骑术  你的骑术果然不大好。
  大约是因为前几日连着下雪,这一日的日头格外好,照在身上将风里吹来的寒冷也驱散了许多。
  下山路上的积雪也已融得差不多,又每日被仆从们清扫着,已然畅行无阻。
  楚宁带着果儿两个,引了几个仆从,走下山道后又乘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宽广的马场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冬季的骑装,满头的乌发也盘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饰,整个人看上去身姿挺拔,比平日的端庄娇柔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本就美丽出挑的模样越发亮眼,几乎一走进其中,便已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这样的情形她早已习惯,心中未有半点波澜,只扫一眼附近的一道道身影,见有不少贵族子弟和女郎在,又有几个千牛卫侍卫的身影,便明白定是萧恪之也在此,才引来这样多人。
  一旁的果儿却还十分腼腆,见到不少人的目光投来,登时有几分扭捏地退到楚宁身后,拉着她的衣袖不敢前行。
  这孩子生性如此,许夫人为此总有些担忧,今日让她跟着楚宁来学骑马,也是想教她学着放开性子,练练胆子。
  他们夫妻两个过惯了过去在乡野的日子,即便一下子从普通的田舍郎变成了王公贵族,往后也不会再有大的波澜。而果儿年岁还小,将来要嫁人成家,做父母的自然希望她也能过得像长安城里其他贵族少女一般好。
  楚宁看着这一对老夫妻对独女如此爱护,自然而然便联想到自己已故的父母。
  她的父母当年也是这般对她这个女儿,一心想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放眼整个长安,鲜少有那个高门大户的家族里,还有她的父母这般端方正直、温和慈爱,又相亲相依的夫妻。
  可惜,她母亲去得早,父亲后来也被萧煜害死,剩下她这个孤女,注定不能如夫妻两个期望地那般一生无忧了。
  倒是果儿,父母双全,家庭美满,让她陡然生出许多寄托来――若她已注定要活得煎熬,不如帮一帮这个孩子,看着这个孩子能好好地过下去,也算是对她自己的一份慰藉了。
  “果儿,咱们先去挑一匹马,好不好?”她笑着微微弯腰,替果儿将衣领和小裘帽拢紧,指了指不远处的马厩问。
  果儿羞涩的目光在碰到马厩时亮了一下,到底还是个爱玩的孩子,迟疑片刻后,便冲她点点头。
  一旁跟随的仆从见状,忙将二人引到马厩边,唤了马奴来替二人挑选。
  楚宁并非第一回来骊山,本就有熟悉的马儿养在这儿,便多费心带着果儿挑选。
  那马奴十分机灵,见果儿年纪小,又腼腆,忙将二人带到一匹还未成年的小母马面前:“殿下,这匹马儿是大腕名马配的种,脾气温和,脚力也稳健,正适合小娘子学骑马。”
  果儿看着虽比一般马儿娇小,却还是比她高大许多的小红马,眼里既有期待,又有紧张,一时有些不敢上前:“殿下,我有些害怕。”
  楚宁站在她身旁,一手牵着她,另一手示范一般抚了抚那匹小马,又握着一把草料喂过去。
  小红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在楚宁掌心里蹭了蹭,显出几分亲近。
  果儿看得越发心动,终于踩上马奴准备的杌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小红马。
  小红马甩甩脑袋,主动靠近她,似乎并不怕生,不一会儿便慢慢熟悉起来了。
  马奴见差不多了,便上前打开门,将小红马牵出来,要带二人到外头宽阔的地方去溜一溜。
  只是三人才一转头,却一下对上正看着这边的萧恪之。
  他穿这一身戎装,身边只两个千牛卫的侍卫跟随着,看样子已不知在后面看了多久。
  “陛下!”那马奴吓了一跳,慌忙跪下行礼。
  果儿也一下局促起来,面对自己的表兄,一时竟下意识往楚宁身后躲了躲。
  唯有楚宁,十分镇定地拉住她,瞥一眼外头依然十分热闹的情形,笑着上前两步,一丝不苟、毫无破绽地冲他行礼:“侄媳不知陛下在此,失礼了。”
  萧恪之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里闪过几分复杂之色,随即沉声道:“无事,都起来吧。”
  他没再看楚宁,而是走到果儿眼前,弯下腰问:“果儿今日来学骑马吗?”
  果儿捏着楚宁的手,眨巴着眼点头,声音又小又细:“是,果儿跟着殿下来学骑马。”
  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威仪冷峻的模样吓到了这个害羞腼腆的表妹,萧恪之尽力缓了脸色,看看她们身后的小红马,点头道:“这马儿选得好,正适合初学。”
  果儿红红的脸蛋上有几分开心:“是殿下带着我挑的。”
  “嗯。”萧恪之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回避,看也没看楚宁一眼,只示意将小红马牵到外头人少些的场上。
  几人一路沉默着过去,立刻便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几位大臣、使者并几个年轻的贵族男女纷纷骑着马过来,其中正有才赶来的赵玉娥,引得楚宁悄悄多看了一眼。
  “陛下这是要亲自教卫小娘子骑马吗?”一位宗亲看看小红马,笑着发问。
  果儿一听皇帝亲自教,吓了一跳,下意识白着脸抓紧楚宁的衣角,引得一旁的众人脸色都有些讪讪。
  楚宁正想开口解围,赵玉娥已抢先一步,道:“小娘子学骑马并非是一两日的事,陛下日理万机,想来不会有时间多教导卫娘子。依我看,不妨请陛下挑一位骑术上佳的女郎,好好教一教卫娘子。”
  她是这几日雪停后才来的骊山。
  虽是高门贵女,却到底算不上皇室近亲,兄长赵伦又远在播州,未随驾前来,她这个官眷自然也不好擅自前来。
  只是近来,她收到兄长从播州送来的消息,知道近来有人在播州四处打探她父亲生前和南诏之间的事,又听说萧恪之还召了几位地方上的将领入京述职,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这才想法子托了赵家的其他亲眷,借着他们与萧氏皇族的姻亲关系,早几日过来看看情况。
  好容易在马场上遇到萧恪之,她自然要抓住机会。
  周遭众人就是再迟钝,也有些明白她的意图。毕竟,女郎们学骑马,大多是为了出外郊游、玩乐,能称得上精湛的极少,论骑术,长安城的闺秀们几乎无人比得过她这个将门之女,她显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皇帝面前出一出风头,留个好印象。
  而赵玉娥也丝毫不羞涩,接着道:“陛下若不知该挑哪位女郎,不如让大家先比一场,谁能拔得头筹,自然就是骑术最佳的。”
  萧恪之并未回答,却忽然看一眼楚宁,沉声道:“侄媳以为如何?朕记得方才果儿说,她本是想跟着你学骑马的。”
  楚宁应声抬头,对上他锐利的目光,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根本不想让她这个太子妃教自己的表妹。
  “侄媳骑术不佳,本就怕耽误了卫娘子,若有骑术精湛的娘子来教,自然最好。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萧恪之这才“唔”一声,抬手道:“那便让几位女郎赛一场吧。”
  他话说完,便转身走到一旁的看台上,不再理会旁人,倒是底下的几个女郎,顿时紧张起来,纷纷转头上马,即便知道比不过赵玉娥,也没人想在这样的场合丢脸。
  皇帝只让比一比,却未说该如何比,这些自有下人立刻去办。不一会儿,便将那几位女郎引到一处黑旗旁,以此为起点,在远处的坡道上插一面彩旗,先拔下彩旗的便算胜者。
  楚宁未过去,索性带着果儿也走上看台,饶有兴致地打算观赛。
  几个大臣宗亲坐在下方交头接耳,说说笑笑,萧恪之一人坐在正中的高座上,瞥一眼拉着果儿的楚宁,道:“侄媳不去?”
  “侄媳可不敢献丑。”楚宁转头冲他笑,表情再自然不过,目光里却带着几分嗔怪,好似再说:“分明是你有意不让我去。”
  萧恪之望着她映在金色阳光里的,白皙而透着绯红的美丽脸庞,心口莫名滑过一阵酥意,好似回到那日靠在汤泉池里,抱着她边吻她湿漉漉的脖颈,边看她娇笑着闪躲时的样子一般。
  他抿唇不语,慢慢移开视线,搁在扶栏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捏紧。
  “殿下,”果儿苦着脸拉楚宁的衣袖,小声道,“果儿想让殿下教骑马……”
  楚宁刚想安慰她,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是朕的表妹,要学骑马,自然该让骑术最好的人教你。”
  楚宁觉得他这大约是在嘲讽她的骑术不佳。
  她回首轻飘飘瞥他一眼,扭过头不说话。
  他目不斜视地又走近一步,与她并肩站着,只余几寸的距离,低头拍拍果儿的脑袋,肃然道:“你放心,他们没人敢欺负你。”
  果儿仰着脑袋,看看楚宁,又看看萧恪之,虽还不情愿,到底还是点头不敢再拒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恪之没再动,只是静静站在楚宁的身边,与她一同望向台下场上的情况。
  隔着几寸的距离,寒风时不时吹过,将二人的衣袍吹起,时不时碰到一处,在半空中暧昧地摩挲、纠缠。
  二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却莫名有一丝奇异的和谐。
  底下的女郎们比得极快,在一众少年郎的喝彩声中,赵玉娥毫无意外地拔得头筹,举着那面彩旗转头策马回来。
  她高昂着头,满面笑容,身上的骑装勒得有些紧,在迎面吹过的风里贴在身躯上,越显出她的成熟风韵,格外引人注目。
  楚宁看了片刻,轻声道:“果儿你看,赵娘子的骑术这样好,你跟着她学,定也能变得一样好。”
  果儿讷讷地点头,反倒是一直沉默的萧恪之忽然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不一会儿,赵玉娥已到近前,翻身下马,走上台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将彩旗捧着交给一旁的侍卫,见到与萧恪之并肩站着的楚宁时,愣了一下,才冲萧恪之垂首道:“玉娘惭愧,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萧恪之没看她,只拍拍果儿的肩,道:“好了,你既胜了,朕便将表妹交给你,盼你能好好教一教她。”
  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令赵玉娥有几分失望。可这是她自己争来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后悔,只好笑道:“陛下放心,玉娘定毫不保留,倾囊相授。”
  眼看事情算是定下,萧恪之像是没了兴致一般,冲众人挥手:“好了,都各自下去吧,不必留在朕的跟前,朕该回宫去了。”
  众人见状,都自觉上马,朝四处散去,不再聚在看台边。
  楚宁看一眼跟着赵玉娥离开的果儿,吩咐身边的侍女远远的看着她们后,便也离开回了马厩中,牵出自己的那匹枣红马,独自沿着马场边缘小跑。
  此处无人,只猎猎的北风不时吹过,时不时卷起满地枯草。马蹄踏过时,她仿佛能听见枯草与断枝的脆响声。
  天气虽冷,却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她索性也不扯缰绳,只让马儿自在地小跑,感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在。
  只是惬意未持续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你的骑术果然不大好。”
  楚宁一转头,正见到策马而来的萧恪之。
  她冲他扬眉一笑,随即夹紧马腹,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催动马儿快速奔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