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壳子
  现在的身体到底是酆黎从前的身体,没有雄虫酆黎那么娇弱。
  祁徽结结实实摔在他的怀里,可是酆黎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倒。
  房间里的酆黎和祁徽眼睁睁看着季严和本诺被黑暗化成的怪物吞噬掉。
  祁徽着急,酆黎看出来祁徽想要出去,可是还是那一句话,在这个场景里,最容易陷入危险的那个是祁徽。
  酆黎紧紧箍着祁徽,不让他动,话说的直接。“你是生魂,你救不了他们。”
  祁徽看着酆黎的眼神有些生气。
  酆黎可以理解,这一路上,祁徽和本诺虽然没有什么交谈,也没有太多重逢的喜悦。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比较重视眼前的困境。
  并不是因为两虫的感情淡了。
  而且酆黎能感觉出来,祁徽和本诺的相处是比较轻松的。
  这段时间,祁徽身上少了很多身为上将的严肃。
  酆黎没有自恋的觉得那全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酆黎又多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收到伤害,不然你会死,但是他们两个已经死了,目前来看没有再死的余地了。”
  祁徽语气急切:“可是万一和洪辉一样呢?万一又是把他们两个塞进一个躯壳里呢?”
  酆黎神色认真的摇了摇头:“你放心,不可能的。如果是因为有其他的虫跟着我们一起进了记忆场景,那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祁徽稍微冷静下来:“所以,他们不是被抓走了?”
  “嗯,”酆黎抬眼看向外面浓稠的黑暗,“对,这应该是记忆场景的主人制造出来的。”
  又怕祁徽担心,酆黎更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你放心,这是曾经的记忆,里面都是过去时,没有办法对现在的本诺和季严造成伤害。”
  祁徽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然后就反应过来什么:“那你在那个无名氏房间的时候还说……”
  酆黎也想到了自己说的话,赶紧打断祁徽:“哎呀!祁徽你看,外面的黑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祁徽眼中几分促狭,转头去看窗户外的黑暗。
  果然不太一样了。
  外面已经没有了在黑暗里影影绰绰的大楼,只有看不穿的黑。
  这次即使眼睛再努力适应,也看不透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祁徽问酆黎,“这和你之前进入记忆场景时经历的黑暗一样吗?”
  酆黎有点吃惊,祁徽能这么快想到这一点,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一样。”
  祁徽点了点头,点头之间,鼻尖不小心碰到了酆黎的嘴唇。
  祁徽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酆黎正在抱着他。
  再看酆黎,眼神虽然镇定,但是还是有压制不住的窃喜。
  祁徽就像逗逗他:“果然啊,虽然你说的那个雄虫酆黎的所作所为都和你没关系,但是……”
  祁徽故意拉长声调。
  酆黎眼里的窃喜多了一点紧张:“但是什么?”
  “但是,我觉得你能成为这个雄虫酆黎,一定是有什么共同点的。”
  “没有!除了七八分相似的长相和名字一样以外,完全没有!”
  “哦,那你抱够了吗?”
  酆黎迅速收回了手,表情复杂——没有抱够,但是再抱就成流氓虫了。
  祁徽不再逗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祁徽忍不住说:“这是什么变丨态杀人现场?”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是变丨态是吧,果然我们心有灵犀啊。”
  祁徽看着身边不是很正经的酆黎,他就轻轻推了他胳膊一下:“你认真点。”
  酆黎收敛神色,指着天花板的蜘蛛网兜:“这是蜘蛛网。”
  祁徽一脸雾水。
  酆黎:“你们这里大概是没有蜘蛛这个种族的,所以蜘蛛网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第一个异常。”
  “第二个异常是地上的血坑,上面的蜘蛛网兜没有滴血,唯一流血的是柜子里的不明生物,但是你看这两者之间的距离。”
  祁徽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距离虽然不远,但是中间没有血迹连接,这个血坑里的,不是柜子里流出来!”
  酆黎:“真聪明!”
  祁徽:“我并不需要这样的夸奖。”
  “但是我想夸你啊!”酆黎指着桌子,“如果这是无名氏的房间,为什么桌子上只有台灯没有书?”
  祁徽:“因为他已经搬走了。”
  “那这里的情况是谁造成的?”酆黎走到柜子前,直接伸手拉开了柜子门,“死的又是谁?”
  门打开了,里面一具尸体倒出来。
  不对,不是尸体,只是一个虫体模型。
  祁徽也走了过来,他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下柜子门上流下来的“血”,然后才说:“这不是血。”
  “不是真的虫啊?”酆黎有点疑惑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个前地府公丨职人员,虽然任职期比较久,但这并不是什么活都让他干的理由!
  他真的不擅长破案啊!
  酆黎抬头看着天花板:“咱们把上面的网兜都拆开看看吧,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蜘蛛网兜被拆开,里面的东西更让酆黎头脑发昏。
  不是什么恐怖悬疑影片里那样,打开以后里面都是“人体组织”。
  而是器械碎片。
  有玻璃碎片,有金属制品,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酆黎见都没有见过的小零件。
  他只能求助祁徽:“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祁徽把各式各样的零件拼拼凑凑:“这应该不止是一个仪器上的零件,我只能认出来里面有束丨缚器,还是规格最高的那种束丨缚器。”
  酆黎不知道束丨缚器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字面意思大概是明白的:“这个是捆虫用的吗?”
  “是专门用来束缚精神海狂躁的雌虫的,”祁徽拿起一块碎片,给酆黎解释,“像是这种规格的,就是我,在彻底狂躁异化的情况下,都不能让它碎成这个样子。”
  雌虫彻底狂躁异化,意味着他所有攻击力完全彻底的爆发。
  酆黎站起来,再次审视这间屋子。
  然后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祁徽。
  “你说,无名氏都搬离黑南区了,这间屋子在无名氏的记忆里应该是曾经没有搬离的样子,可现在不是。”
  “这证明,无名氏在搬离后又回到过这个地方,然后才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酆黎走到床边,下铺的床品是粗糙的,上铺的比较柔软。
  这和无名氏的房里两张床的情况可以吻合。
  “无名氏没有什么钱,可是搬离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走床品。”
  再去看桌上那盏很明显就是自己组装的笨拙劣质的台灯。
  “台灯也没有拿。”
  祁徽:“不像是搬离后,更像是搬离的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酆黎:“无名氏那里有台灯。”
  祁徽:“无名氏并没有从这里搬走?”
  酆黎:“应该是没有彻底搬走。可能他搬离只是为了试探扫地虫会不会继续跟踪?”
  祁徽:“那如果是这样,他直接搬走不省钱省事吗?”
  “如果这里有他不能搬走的,他必须留下来看着的东西呢?”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地上的血坑里。
  地面上因为有各种各样的液体混着灰尘,所以显得很泥泞。
  无名氏在黑南区的住所在一楼。
  酆黎从柜子门上拆下来一根木棍,在地面上反复刮蹭。
  一层一层的土壤被翻出来,但是始终没有看到坚硬的地板。
  酆黎:“看来我们两个要挖一挖地了。”
  祁徽也拆下一根棍子:“挖就挖吧。”
  两人从血坑的地方开始挖。
  越挖坑越大,越挖坑里的血水越多。
  两个人用棍子挖了大概四十分钟,地面上已经出现一个坑。
  坑里没有两人预想的尸体。
  只有一个深黑色,上面有白色花纹做点缀的黑壳子。
  酆黎伸手敲了两下,梆梆响。
  上面的土壤被清理干净,血水顺着黑壳子流向低处。
  可是黑壳子上最饱满的地方,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血水。
  祁徽:“这就是无名氏带不走的东西?他必须就在这个房间的理由?”
  酆黎却是爬的距离黑壳子很近,他努力嗅闻:“不对啊!”
  祁徽也学着他的样子闻味道,然后更奇怪酆黎的行为了。
  酆黎:“你闻到什么不一样的吗?”
  祁徽摇头。
  “对啊,怎么没有啊!”酆黎又站起来闻。
  祁徽也站起来,在空气中闻了几下,然后愣住。
  空气里有一股腐烂的腥臭味,可是深埋在地下的黑壳子上,即使在往外渗血,都没有这股味道。
  祁徽:“房间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酆黎没有回答,他绕着黑壳子转了一圈,然后双手比划着:“你说,这么大个东西,无名氏搬进来的时候就没人发现吗?他怎么带进来的?”
  “总不能是种出来的吧。”酆黎半开玩笑的说。
  祁徽:“不可能,c36早就不适合种植了,种什么都不会活的,除非从别的星球迁土壤,买肥料,甚至连空气都要用别的星球的。这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很显然,无名氏做不到。”
  酆黎停了祁徽的解释,否定了这个猜想。
  他又转了一圈,回到祁徽身边,用棍子戳了戳黑壳子:“还在流血,这东西不会是活的吧!”
  话音刚落,地面上的土壤松动了几下,地面一鼓一鼓。
  “吱——”
  地下发出宛如指甲刮蹭黑板的声音,让酆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