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一片温热,蕴空骤然低下头,冰冷凌厉的眸光鹰一般扫过永照公主,眼底暗色冷凝。
大概感受到对方过于强烈的视线,越浮玉缓缓后退,红唇牵出一片莹润,她抬头,凤眸懒懒眨了一下,无辜懒散开口,“本宫看见一条蛇,怕控制不住喊出来,不留神咬住了您。”
四月万物复苏,冬眠的动物开始出来找食物,这里又近水,很大概率出现蛇。
蕴空沉眸,盯着她唇上一点湿润,什么都没说,冷淡别开视线。
直到佛子移开目光,越浮玉才蹙眉,眉间一片凝重。
刚才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觉得好热,突然想……咬他?
一刻钟后,士兵的声音彻底远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黑夜降临。
星光闪闪,越浮玉压下.体内莫名的灼热,红唇微动,低声询问,“我们走?”
两人倒下时,佛子的手掌扣住永照公主的肩膀。中途怕被发现,一直没换动作。因此,此时她半贴在他怀中,柔软的曲线倚在劲瘦的胸膛前,纤瘦的膝盖抵着他的小腿,两人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交换,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起伏。
蕴空的身体绷紧,支撑地面的手臂绷出薄薄一层肌肉线条。
他的声音异常冷淡,“不能回去,水边太空旷了。”
那些士兵不知从哪个方向来,更不知是否离开,跑向一览无余的河岸,显然不是好方法。
佛子清冷淡漠的嗓音拂过耳畔,越浮玉却几乎听不清,她望着他滚动的喉结,撕咬啃噬的念头几乎要吞噬她。
她用力掐住指尖,任由长长的指甲扎入柔软掌心,疼痛带来片刻清醒,吐出一口气道,“本宫记得,附近有个山洞,很难找到,可以暂时躲避。”
越浮玉说的山洞,就在两人旁边,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走到了。
如她所说,山洞十分隐蔽。洞口紧贴地面,只有半人高,上方有一块凸起垂落的岩石,恰好挡住洞口,再加上初春草木茂盛、藤蔓垂落,哪怕白天故意搜寻,也很难发现这里。
越浮玉慢慢摸索着洞口,绣鞋试探踩下去,回头解释道,“六、七岁的时候,也是春猎,本宫曾掉下去过,所以印象很深。”
她一矮身,钻进洞口,蕴空盯着地面上滑过的红色裙摆,也跟着进去。
可能是长大了的原因,印象中很大的山洞,变得有些狭小,大概两三平米,和平时蕴空诵经的角落差不多。
两人下去后,很自觉地分开在两侧,越浮玉在里侧,软软贴着山洞的石壁滑下,身体半斜依着角落,轻声道,“明天春猎,父皇会带人从吴林山那边过来,今天这些人不可能还留在山脚。我们可以明早出发,划船回去。”
蕴空点头应下,从袖中拿出檀香,用火折子点燃。
檀香无烟无味,还能驱虫,非常适合露宿野外。他把檀香立在地上,随即盘膝坐下,手中握住佛珠,默念诵经。
山间静谧,石洞里更是寂静无声,两人的呼吸交错起伏,属于永照公主的呼吸明显越来越快,蕴空拨动佛珠的动作乱了半拍,他沉眉,“公主,您……”是否不适?
话没说完,越浮玉忽然开口,媚撩的嗓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沙哑,“大师,这里有点黑,本宫害怕,我们聊聊吧。”
害怕……
蕴空眉心微蹙,他经常见永照公主独自走夜路,没想对方会怕黑。
黑眸冷淡扫过,地上落着一些干草和树枝,修长五指捡起细枝,拢在一起,用檀香引燃。微弱的火光很快亮起,足够照亮山洞,又不会被外面发现。
放下檀香,蕴空平静问道,“您为何从办女塾开始?”
越浮玉挑了挑眉,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不是真想聊天,只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毕竟……
她绞紧双腿,细嫩手指紧紧扣住石壁上的凸起,压下逐渐高攀的欲焰,让注意力尽量集中在这个话题上。
片刻后,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哑声开口,“大师,其实本宫很胆小,也很怕犯错。”
十七年前,她从现代穿越成永照公主,面对截然不同的世界,不是第一次觉得愤怒,也不是第一次出手帮人。
四五岁的那年,她出宫玩耍,路上遇见卖烧饼的男人喝醉了,用擀面杖打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就那样缩在角落,两手抱着头,胳膊上满是青紫,全身瑟瑟发抖。
越浮玉愤怒了,命令侍卫拉开两人,男人打了妻子多少下,她让侍卫打他两倍,并警告对方不许再动手。
她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但没想到,男人身体弱,被打之后竟然没挺过去;那个女人死了丈夫,也没有解脱,反而吊死在房梁上。
而女子的父母,在街上扯着嗓子骂她。
两条命就那么没了,那一天,越浮玉哭肿了眼睛,才恍惚明白,自己手中的权利不仅是君子剑,亦是杀人刀。她的本意是好的,却不能保证事情按照她的本意发展。
所以,面对越惜虞时,她才会犹豫不决、踌躇不断,始终不敢真正干涉对方。
“女塾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本宫救不了所有人,但那些真正想反抗的女子,本宫要给她们一个机会。”
透过幽幽火光,她仿佛看见许许多多还在苦难中挣扎的女子,也仿佛看见挣扎的自己,越浮玉扯开衣襟,凤眸半垂,“本宫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曾经没救下来的人,她想试着去救;变得畏首畏尾的自己,她也想试着改变。
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终于做好准备,与自己和解。
轻哑细颤的声音顺着光攀过来,蕴空捏着佛珠,有些沉默。
他见惯了越浮玉妩媚嚣张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她,她的声音颤抖,连呼吸都破碎,带着挥之不去的脆弱感,仿佛摇摇欲颤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会支离散开。
手中佛珠不知何时停下,胸口沉甸甸地下坠,宛如一块浸水的棉花,不停拉扯他的心脏,蕴空指尖动了动,黑眸轻抬。
然而他抬头的瞬间,借着微弱火光,看见的却是,永照公主靠在石壁上,昂着头,白腻的细颈扬出妩媚的弧度。她脸颊绯红,眼角泪水似落未落,眼尾逼出一抹薄红,娇媚的唇半开半合,每一次呼吸都艰难。
不知何时,衣服被拽乱,领口松开,露出大片雪白肤色,纤巧锁骨随着她沉重的呼吸起伏,半明半灭的火光照在她身上,照出那些起伏与陷落,柔媚地如同雾中女妖。
这副模样……
蕴空黑眸骤暗,修长指节握紧佛珠,声音沉凝,“您中药了。”
“您发现了?”越浮玉抬手拭去眼尾薄泪,泪滴消失的瞬间,刚刚生出的破碎感也消散不见,她又变成那个娇媚撩人的永照公主。
她勾唇轻笑,极慢地转头,凌乱长发顺着耳边滑下,几缕发丝落在红唇上,又很快没入口中。
蕴空眼神愈暗,燎烧的树枝映在他瞳孔中,跃动着惊人的灼热。越浮玉用舌尖抵出那缕头发,红唇莹润,迟缓笑道,“本宫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咬住蕴空喉咙时,还只是惊诧,以为自己浊欲惑心。
后来身体愈来愈热,热得想缠住佛子的身体,她才忽然记起沈不随的话——沈家有某种春.药。
恰好沈家和周颜都与佛子结怨,他们能联合起来对付他,不足为奇。
蕴空也很快想清楚原因,眼神火光跃动起伏,仿佛引燃深处的暗芒,“是周颜那杯茶。”
“大概吧……”越浮玉含糊应下,神情又开始变得迷乱,细嫩指尖扯住领口,又因为没什么力气而缓缓垂下,指跟压住衣领,一寸寸往下,指尖沉入深处,边缘隐约露出一小颗红痣。
凤眸半眯,她哑声开口,“不过也不用急,沈不随说,一天之内不与人交.合,才会七窍流血而亡。如今还有八、九个时辰,明天让太医医治,或者向沈家要解药,都还来得及。”
蕴空盯着那颗圆巧的红痣,眼底仿佛也溢出几缕妖冶暗红。
许久后,他收起佛珠,起身走到她身边,道一声“得罪”,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走到近处,才知永照公主的身体有多热,连四周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燥动,她鬓间微湿,一滴汗顺着脸颊落下,滴在他的手背上。
蕴空手指紧了紧,闭目细听脉搏,片刻后睁眼,眉心沉郁,一片阴霾,“此药迅猛,若不及时降火,怕是有损寿数。”
燃烧的枝条发出噼啪的爆破声,空气似乎燥热起来,越浮玉缓缓抿紧唇,许久后,她哑声开口,“大师,您能……捂住耳朵么。”
越浮玉来自现代,感谢互联网,让她学会不少知识。所谓春.药,不过是些烈药猛药,男女能做到的事,她自己也行。
蕴空眼底漆黑一片,他顿了顿,收回手,再次走到角落,转过身体,背对着她。
余光瞥见佛子的动作,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越浮玉才捂住脸,脚趾抓紧地面。
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尴尬,但蕴空又不能出去,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些士兵会不会回来。算了,她安慰自己,佛子无欲无求,该是不会介意的,就和现代看医生一样,这是治病,放平心态。
贝齿咬住红唇,越浮玉闭了闭眼,缓缓解开衣带,轻薄外衣顺着柔嫩的肌肤滑下,艳红指尖向下探去。
蕴空闭着眼,以手捂耳,口中轻诵《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这篇经文他已经念过千万次,再熟悉不过,可伴着细流吹入他耳畔的,却是其他声音。
他听见身后衣带沙沙落地,听见衣衫滑过柔软的肌肤,听见她的手臂沿着腰线滑向深处,又陡然停住。
诵经声微不可查顿了一下,蕴空的声音陡然沙哑,恰好此时,永照公主的声音传来,“本宫似乎,动不了?”
掌心的佛珠瞬间坠地,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蕴空眼睛未睁,捡起佛珠,再次走到对方身边。
他闭着眼,无法视物,修长手指按照记忆中的地方探过去,最先触碰到的,是一片温热柔软。随着他的触碰,微微颤动。
“那里是……”腰。
永照公主顿了顿,“佛子再向下一点。”
指尖在一片温热细腻中划过,蕴空终于摸到她的手腕,冰冷指尖下的脉搏飞快,他沉默许久,薄唇微动,“除了春.药,还有迷.药。”
越浮玉刚刚嘲讽古人,这种药自己也能解,根本不需要别人。现在当场打脸,反过来被古人嘲讽。
她几乎气笑了,可笑声很快变得支离破碎,被娇媚的急喘替代,她半喘半嗤,“想得倒是周全,中药后只能别人来解。”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没开口。
山洞寂静,连风都停滞,只剩她偶尔压抑不住,从紧闭的红唇间溢出的细碎轻.吟。
越浮玉感觉自己置身火海,身体已经热得快要炸开。大脑却在这片寂静中,莫名冷静下来。
她软下身子,任由自己靠在冰凉的石墙上,艳丽的眉眼舒展,忽然开口,“折些寿数,倒也无所谓。”
火光柔和了她的眉眼,显出几分不同往日的柔和安宁,她低低笑起来,“这大概就是佛家所说的因果轮回吧……周颜一家为太.祖鞠躬尽瘁……本宫打周颜一巴掌,损失部分寿命,倒也合理……父债子偿,本应如此。”
体内的火已经快要将她燃尽,短短几句话,她说得十分艰难,断断续续,偶尔还要停顿片刻,等待那阵蚂蚁撕咬般的酥痒过去,可即便如此,她却坚持说完这句话。
手中佛珠陷入掌心,蕴空明白,永照公主在宽慰他。
她不想让他觉得,因为她代替他喝下那杯茶,才会造成眼下的情况。
又是一声突兀的喘息,但很快压下。
蕴空不用看,都知道永照公主在做什么……她咬住了自己的唇。
黑眸沉暗,他捏紧佛珠,忽然开口,“能解。”
越浮玉舔了舔唇角的血,歪在石壁上,这药大概是阶段性的,这会儿,她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抬手拢住薄衫,她慵懒开口,“大师,本宫多谢你的好意。今日若是别人在这里,沈不随、李北安、赵亭,哪怕是许别时呢,本宫都会应下。唯独你,不可以。”
生命固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若是让她放弃办女塾,做一个不闻不问的天真公主,无视天下女子的痛苦,她宁愿去死。
将心比心,换成蕴空,也是如此。
信仰比命重要。
她愿意成全他的道。
越浮玉躺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内心意外平和。
她想,若是换成别人,她无论做出哪个选择,都不会快乐。
可唯独蕴空,她心甘情愿。
甚至……若那个人是蕴空,她做出另外一个选择,大概也是情愿的,但,还是算了吧。
越浮玉太累了,说话时一直半垂着眼,因此没发现,她每说一个名字,蕴空的面色都冷冽一分。
直到最后一句,她说出那句‘不行’,他忽然睁眼,黑眸一片深暗。
他忽然弯腰,冰冷指尖锁住她的脚踝,丝毫没有收敛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幽暗目光落在她妩媚的唇上,克制又放肆。
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嘶哑晦暗,“为何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