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你应该也知道,我进入了何氏,资助培养,大放异彩。”周卓然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向裴贺行。
  裴贺行已经知道他提到的几个人的结局,此时完全提不起轻松的心情,他知道周卓然完全是挑着好的说了,也有心想将过去的缅怀停留在每个人都是最好的时候。
  但他还是抬头看向周卓然,侧头问他:“那你过的开心吗?”
  面无表情的周卓然突然一怔,然后一笑,看向裴贺行叹声说了一句:“你是第一个问我这样问题的人,没人觉得我会不开心。”
  裴贺行喉结滚动,还是问他:“那你真开心吗?”
  “嗯……也会有开心的时候。但……”周卓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垂下睫毛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最后给了裴贺行一个不确定的回答。
  “但还是不太开心吧。”
  裴贺行终于把他抱在怀里,喉结攒动,什么都没有说。周卓然却觉得很奇怪,抬头看向裴贺行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家伙眼圈挺黑,眼里还有熬的红血丝,下巴都有了一点点胡子茬。
  周卓然伸出手指蹭蹭他的下巴,不扎手就是有点咯手了。
  “你这时候不应该对我开始承诺了?”
  裴贺行脖子上青筋浮起,黑色的眼睛欲-求不满地看着他,他可怜兮兮地说:“你又不爱听这些,我做好了不就行了?”
  周卓然往后撤了一段距离,从今天一见面他就觉得裴贺行憋着一股气,看着很上火的样子。裴贺行捏住他伸出的食指,眼睛上挑看着周卓然的眼睛低头凑近了一点。
  周卓然耳根发烫,他现在发现了,想要拉开距离这件事对于他们两个人都是残忍的。过界的亲昵过后,他有时候发觉他的身体更快地沦陷了。
  裴贺行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低头用唇瓣亲吻他的食指指尖,侧头伸出舌头很快地舔了一下。
  周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承认他很难抵抗诱惑,他垂下眼睫默许他的行为,也没有挡住的动作,更没有挣扎。
  裴贺行看了一眼沙发,弯腰把纸袋子勾过来。周卓然侧头趴在沙发上看他卫衣勾起来,露出的一截腰,看着他侧颈的拉伸的线条,往上是下颌线和高挺的鼻子和眼睛。
  周卓然手指蜷缩,完全承认自己的好-色。
  “沙发挺大的,也还算软,打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裴贺行漫不经心地淡声说着,他声线里压抑着涌动的欲,反而让他的声线冷冷的。
  周卓然也淡声嗯了一声,伸手把衬衫的领子上的扣子全扣上。裴贺行眼睛移过来,眼里压抑的欲几乎看着是毛骨悚然了,但他还是挑眉问他:“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唇,眼里似乎还有点兴奋:“你不愿意?男朋友?”
  周卓然很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趴回沙发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侧头看着裴贺行:“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帮我解开。”
  他浅色的眼睛泛着水光,睫毛太长太密总有种多情的感觉,他现在却睁开了直勾勾地看着裴贺行的唇,他似乎勾唇笑了一下,脸颊上的小痣也一动。
  裴贺行庆幸只有他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看着觉得发涨的疼,他轻咬了一下后槽牙,低头胡乱的从里面抓了一个正方形小包装的套。
  周卓然被他逗笑了,他当里面都装着什么东西,还以为这个家伙是想着送他什么东西。周卓然笑的眼睛完全弯起来,侧靠在手臂上看着脖子都是红的裴贺行。
  “裴贺行,你今天有备而来啊?”
  周卓然一边说着一边伸脚去踩他的膝盖,他就挑着眉坏笑着看裴贺行有点急,还忍着一个人样,他的脸颊肉就挤出一点,红唇微微张开一点缝。
  裴贺行伸手抓住他的脚腕,另一只手夹着套,欣然接受他的挑衅,一边直起来压着他的腿往前推,一边保持着绅士风度问他。
  “可以吗?”
  周卓然心跳的很快,另一只腿要岔开踢翻了那个纸袋子,里面摔出一堆套,看起来还不同款式的,甚至还有药膏和圆柱瓶的液体。
  周卓然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显然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带这么多干嘛?”
  周卓然躺回沙发上,伸脚去踩他的大腿,挑着眉挑衅他。
  裴贺行一点不急,神色坦然,低头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又伸手按了一下他脸颊上的痣,无所谓地说:“不是有五天假?”
  周卓然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伸手拍掉他的手,皱起一点眉:“你别太过。”
  裴贺行刚想说他有分寸,但想起这句话已经透支了信任,立刻低眉垂眼靠在他直起的膝盖上,手掌搭在他的膝盖头上,随手能拉开。
  “可是我们那天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了。这几天我又患得患失的,你一声不响就躲着我回国了。我很不安。”
  裴贺行知道他要拿照片说事,立刻继续说。
  “我知道你是怕媒体再拍到什么会对我不利,但是那些在我看来有一万种解决方法。可你不跟我说你的不安,让我猜……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碍于情面不好说?”
  周卓然知道他雷声大雨点小,眼里没有一点眼泪。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伸手挡了一下眼,轻声说:“不是的……我不知道……”
  “所以……我可以要一些补偿吧。”裴贺行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周卓然,歪头轻声劝导他。
  周卓然承认他确实吃这一套,由着他像是掰香蕉一样分腿,又把他自己剥干净了,拉过他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五天假期,我们不用急。”
  周卓然色令智昏,深深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默许了。
  徐姝此时哼着歌准备下班了,又给周卓然发消息提醒他按时吃晚饭。徐姝掐指算算,五天,应该够他好好熟悉一下宁州了,其实甚至可以去周边看看。
  她还不知道这五天,周卓然的微信步数都不会超过五十。
  何天星休息了三天就背着球盒步行回了何氏,他有车,但他一直习惯步行走这一截路。这段路曾经是他最快乐的记忆,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周卓然围着那条红围巾慢慢地走在他身边。
  他看他看的久了,周卓然就会转过脸,询问似的看向他。
  那时候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可是路总是很快就到了,何天星看着手腕上的红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总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等到最后,就是等来……
  他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脸颊绯红的周卓然,他抓住了裴贺行的衣领,仰着头,他看不真切。裴贺行故意让他看见,却把他挡的严实。
  但其实从他知道周卓然坐在哪边的观众席上的时候,何天星就已经明白,这一局他输了。
  他抬头看向何氏的门牌,一路走进去,偶尔有人跟他打招呼。墙上从第十六依次往里贴到第一的海报,何天星在裴贺行的海报前停了一下,很快迈步向前。
  “很年轻不是吗?像他又不像他。”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说的中文。
  何天星眉头微皱,淡声打招呼:“父亲。”
  何鸿宣两鬓已经是白色了,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斯文俊秀的样子,他停在裴贺行的海报前打量了一会。
  “长得也很好,听说还是风行的太子爷。也难怪……”何鸿宣没有看向他的儿子,只是继续淡声闲聊一样地继续说。
  “难怪你会输。”
  何天星立刻看向何鸿宣,冷声说:“你在说什么?”
  何鸿宣摊开手一耸肩,笑了一笑,眼角的笑纹一眯看着很和蔼。
  “对啊,我在说什么呢。不过这孩子我看也很好,毕竟卓然的保举还是全赖他。”
  何天星眉头微动,克制住自己讶异的表情。
  何鸿宣只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卓然还是那种为了斯诺克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性子,不考录后果。也不想想这种人招惹了能不能甩掉。”
  何天星转身就走,何鸿宣没拦着,只是扬声说道:“好好加油,下个赛季你可就要和他重逢了。”
  何天星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看向最靠里的那间屋子。
  那时候何氏桌球俱乐部是菲尔德里,唯一一个培训青少年的俱乐部,这里他们分配了明确的级别,根据获奖的数量,根据每个人的实力分配场地。
  周卓然只来了一天,就明白这是一个类似于金字塔一样的地方,站的越高,获得的资源越好,也会受到更多的宽容。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噩梦一样的地方,但周卓然几乎很少感受到这些。
  “天才是有优待的,如果不服气,你们可以和他比比。”当时何鸿宣揽着周卓然笑着对所有人说。
  这一句话足以让他成为所有人的公敌。周卓然当然知道何鸿宣这句话,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但他一直不在乎这个。
  第一周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直到何鸿宣开始亲自盯着他的练习,甚至他的儿子何天星都往后排。何天星在这里是金字塔尖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对他服气,心里暗暗嫉妒又憧憬。
  可一个小孩子打破了这一切,就会莫名让人不爽,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但何天星当时尽力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按下了,罕见的如此维护一个人。
  可周卓然似乎并不领情,不参与他们的活动,也很少和他们打招呼,对待何天星也没什么尊敬。
  “他凭什么参加这次比赛?”
  这里不光是资源,甚至是比赛资格都是需要抢的,如果家世好有门路的,也可以自己报名。但这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来了仅仅一年的周卓然,又轻飘飘的得到了别人求不来的机会。
  “那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比比?”何鸿宣笑着把周卓然拉过来,一把推到众人面前。
  “去吧,赢下他们所有人。”
  周卓然抱着红棕色的球杆,看着眼前的人群,心里毫无波澜。他在这里一年多,除了何天星还有点意思,其他人很难入眼。
  对于他来说,甚至有时候不需要思考,为什么要去那么做,直接做出来的就是正确的。
  他很难去明白真正意义上的难度问题,他只看到有意思和没意思,需要想两下和不需要想。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无数次,这让他甚至难以和普通的球员共情,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欢呼,不理解为什么困惑。
  他偶尔问过何鸿宣这样的问题,只得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并告诉他,天才就是不需要去理解别人。
  这次,他直接让所有想要和周卓然比试的人一起上球桌。允许他们讨论、轮番上阵,自由决定谁来打这一杆。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但周卓然不觉得有什么,只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点点头。
  可这样的表情,周卓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他就觉得意兴阑珊。他出杆的速度很快,在前几轮局面打开后,周卓然直接清台。后来似乎意识到他们的情绪,放慢了自己的节奏。
  他频繁的做斯诺克,然后抱着球杆有些无聊的看向窗外,盘算着能不能送一张比赛的票给格纳。而无论是参战的人还是围观的,都感到一种强烈的绝望感。
  明明他的年龄是他们中最小的,接受专业训练也是他们时间更长,却没能有人做到让周卓然思考超过三分钟的。
  何天星当时就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看着他出神地侧脸,两边都没有帮,他紧接着看到了周卓然伸出的手,那手上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
  是去年冬天,那顿打,打烂了他手上的冻疮,流了血,也留下了一道疤痕。
  “好了,你们服气了?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何鸿宣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发现他一直在出神,没有那种他以为的斗志。
  “你的手……”
  “哦,没事。下一场你要上吗?”周卓然自己并不在意,手指伸开又抓紧,像是在检查一个机器的灵活度。
  “我……”
  “天星,这次比赛你也会参加,你们两早晚是对手,不想提前试试深浅吗?”何鸿宣很好的隐藏了异样的神色,笑着拍拍何天星。
  “爸爸……我……”
  周卓然兴致勃勃的去摆球了,没有在意他们父子之间的暗流,对于他来说,难得有机会和他来两局。
  何天星毕竟已经是业余赛段的顶尖水平,今年已经准备冲击职业资格赛,对于现在的周卓然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headortail?”
  他摸出一枚硬币,短短的黑发柔软服帖,一双浅色的眼睛直直望过来。一年内他的身高快速抽条,像是经受一场春雨的滋养,抓紧机会拼命成长,连腮边都有了一点肉。
  何天星没说话,只摸出另一颗母球,周卓然收下自己的硬币,也拿过白色的母球。斯诺克里开球权,除了硬币,就是两人同时站在长台一边击打母球撞击对面。
  何鸿宣看着何天星意兴阑珊的样子,笑着叫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又提出一个彩头。
  “你们兄弟两个谁输了,谁就给对方手腕上栓个东西。要戴上一个月不能摘哦,怎么样。”
  周卓然听出了背后的意思,他看向何鸿宣。这是他最喜欢利用的东西之一,胜负心、羞耻心、自尊心。这对于那么大的孩子来说就是羞辱,示意对方是自己的“战利品”。
  但周卓然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无所谓的一摊手表示接受。他没有看向何天星,只是手指拨弄着那颗白色母球。
  何天星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卓然和何天星同时出手,白色母球快速滚动,笔直两道直线装向长台对面的库边,吃力后慢慢渐渐停下,可惜周卓然的球走的略远一些,按规则开球先手直接给了何天星。
  周卓然暗叹自己的控制力确实还差一点,比不上这些集中训练了很多年的,他默默抱杆让出位置。
  他没有注意到,何天星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以至于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周围的同学都等着何天星搓搓他的锐气,但如果他以全力去应对他,周卓然自然很难赢过他,可现在的他去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结果自然不会好。
  何鸿宣始终淡笑着,看着何天星的反常举动。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打断,甚至最后笑着赞扬了周卓然的几个思路。
  又看着周卓然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线,随便给他系上了,那段时间他的红围巾被人勾散了,他正在学着自己修补,不允许任何人多碰他的毛线和围巾。
  何天星几次想要帮忙都被打开了手,他看着手腕上的红线,竟不知道是该羞愧,还是该畅快。何天星看向周卓然的侧脸,心里暗暗想着。
  周卓然,这算不算你报复回来了。
  结果已定自然没有人再说什么,但所有人都在暗暗祈祷,周卓然最后在比赛中落败。但让他们都失望了,周卓然自这一场比赛起,接下来的五年间,只要他参加的青少赛,冠军几乎是可以预测。
  只偶尔何天星能与周卓然有一争之力,五年间,从b国青少赛,到世界青少赛,能拿的奖他都拿了一个遍。
  他从籍籍无名,到他的中文和英文名在斯诺克界响彻,只要提到新一代球员,没有人会忽略这个年轻人。
  甚至霍斯直接评价他“值得期待的对手”,伯格直接称他是“斯诺克未来的皇帝”。
  爱德华就更不用说,在周卓然刚被媒体报道,他就站出来为他背书。那几年里,只要了解、关注斯诺克的人,无论是哪个国家,都在谈论一个东方名字“周卓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但因为几个叔叔的刻意保护,没人去挖掘这位天才的背景故事。
  但从11岁到15岁,他的一点点变化都被密切关注着。从一开始躲避镜头的孩子,到后来穿着白衬衫红棕亲王格纹收腰马甲,淡然地看向镜头的少年。
  他的面容轮廓渐渐长开,少年的意气和那种天才的倨傲,构成了他的矛盾气质。因为青少年保护的问题,他暂不接受媒体采访,这导致周卓然出门都不得不遮掩,躲避蹲守他的小报记者。
  就算是这样,他的私照还是不断流出,这其中固然有他天才的头衔,更多的还是他的面容,陌生的东方人长相,偏偏五官漂亮,青涩又倔强的少年气很能引起保护欲。
  这让很多原本不关注这项“绅士运动”的女士,都疯狂地买他的杂志,买他比赛的门票。何氏俱乐部的名声,一下子就随着这些报道水涨船高,再也不会缺赞助。
  对于这些,周卓然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一场比赛失误,他与冠军失之交臂。他还没能回到菲尔德,就被人在酒店外围堵住,无数闪光灯刺眼,快门发出铡刀落下的声音。
  甚至有极端的人在现场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什么没有赢。
  “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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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姝:大傻春!你在干什么!
  周卓然:他只是想要补偿,他有什么错,他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22岁宝宝呢
  徐姝:……好好好,我吐了你们随意
  裴贺行:还是绿茶好,以后多练这个
  何天星:瞳孔地震,所以我们这是强制爱,加年下强取豪夺的交易剧本?!
  加更失败,我以为我能写到八千多……,好吧整个五千多当成两章合并了(打飞……
  呜呜呜明天我一定可以加更!(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