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和那个林知了?方才你不是还看出他很会装么?”
  白琅:“嗯,他真的很会装。早晨时他还会在御剑时从剑上摔下来,比你还不聪明。”
  墨宴:“……?”
  他一时竟有点不知道是该先评价这个“会装”的真实意义,还是评价最后那一句那他作为比较的话。
  最后墨宴还是先维持自己的颜面:“我哪有不聪明?”
  白琅看他一眼,小声又笃定地说:“你就是不聪明。身体不适还想隐瞒,又没瞒住。”
  墨宴哽住:“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呢?”
  白琅没应。
  哪怕如今已确认墨宴身体无碍,他亦可在未来墨宴再受怨气侵扰时帮他,但这件事情在白琅心底要想翻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难以想象若是他连这个能帮到墨宴的术法都忘了,那墨宴又要忍受多久的痛苦。
  墨宴看出白琅闷闷的思绪,无奈地笑了笑,不再纠结于此。
  算他自作孽,哪想到这小祖宗这么记仇。
  墨宴转回最初的话题:“所以你和林知是今早认识的?”
  白琅还是摇头:“不是,是来那天就认识了。就是那时我同你说的那个不聪明的人。”
  墨宴想了想,初至白归宗那日,白琅和庄陶庄瑜他们到主峰上逛一圈回来后,确实同他说过遇到了一个御剑从剑上掉下来的人。
  没想到原来就是这个林知。
  墨宴又思及方才典礼上装得宛如高岭之花的林知。
  那不怪乎白琅会说他很会装,确实是装得让人看不出来他早晨时还会从剑上摔下来。
  墨宴接着问:“那他今夜找你有何事?”
  白琅乖乖复述一遍:“早晨时我把你教我的,如何在剑上站稳的技巧告诉他了,他拉着我的手说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今夜要登门答谢。”
  墨宴听完,觉得白琅对林知的评价是挺精准的。
  确实挺不聪明,就是别带上他做比较对象就更精确了。
  墨宴尚未正式接触过林知,仍不确定这人是否可信,斟酌后道:“那今夜我同你一道去见见他。”
  白琅并不介意墨宴的跟随,点头应下:“好。”
  当夜临近酉正时分,白琅便同墨宴一道出了房门,走到客峰入口处,果然见到了等在一个灯笼下的林知。
  林知朝白琅挥手:“小白恩人!我在这里!”
  白琅脚步微顿:“……”
  他有点想假装他根本没见过林知了。
  但林知并没给他这个后悔的机会,自己喊完又迫不及待地主动走到白琅这边来了,又注意到他身后的墨宴。
  墨宴穿得一身黑,在夜幕中不太显眼,也就他的那头白发以及自带的气场让他不至于被忽视。
  林知能够感知到墨宴修为不低,估计还比他师尊要高,有点发怵,自以为小声地问白琅:“这是谁啊,你朋友吗?他看起来好凶。”
  白琅闻言,回头扯了扯墨宴袖角:“你又吓到别人了。”
  除了面无表情什么都没做的墨宴:“?”
  他被气笑似的:“我又做什么了?明明是他自己胆小,我哪有很凶?我又不是陪笑的,哪能见谁都笑。”
  白琅想想,好像也是,又对林知说:“他就这样,你别管他。”
  “噢噢。”林知点了点头,执着于初时的问题,“所以他是谁呀?”
  白琅记得墨宴说要隐瞒真名之事,但上次墨宴只对接引人介绍了个姓“燕”,白琅又不知他想给自己取个什么假名。
  一番思索下,他选了个最稳妥的介绍方式:“他是我师尊,姓燕。”
  墨宴看向了白琅,但白琅没理他。
  免得墨宴太过飘飘然,等会儿两个他都想装作不认识直接丢路边自己回去算了。
  林知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噢噢原来是这样,燕仙尊好,唐突打扰实在抱歉。”
  面对辈分明显要大许多的人,林知显得稍微靠谱些——至少口头上的礼数还是周全的。
  墨宴见白琅不想理会他,收起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转头看向林知:“你这深夜邀我家小徒弟相见,可是有何要事?”
  林知想起正事,面对墨宴时终于没有那么浮夸:“今日多亏小白恩……咳不是,小白公子教习我御剑技巧,拜师典礼才得以顺利进行。只是早晨时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言谢,便特意选了今夜空暇时辰来找小白公子道谢。”
  说着,他就掏出一个盒子似的储物法器,直接塞白琅手里:“这个给你!我不知你喜欢何物,就把我能想到的应该对你有用的都塞进来了,你看看若是都不喜欢,我再挑点别的给你!”
  白琅记得墨宴同他科普过,储物法器亦可作为隐秘的害人工具,思索间先把盒子给了墨宴,让墨宴先检查一遍。
  墨宴用灵力探识一圈,都是些比较以林知的修为与身份,大概是他能够收集到的最好的药材与珍宝。
  对白琅而言没什么用,但看得出来林知这人……挺人傻钱多的。
  墨宴还给了白琅,由他自己决定收不收。
  白琅亦跟着看了下里边的东西,完全没用,顶多是能拿出去兜售些灵石银两,但白琅亦不缺钱财。
  他还给了林知:“这些我都不需要。不用你的谢礼了,我缺什么东西我师尊都会给我准备好。”
  白琅直白地陈述着事实,林知看起来有些失落,但马上又打起精神来:“那你还会在白归宗多待几日吗?物质上我应该确实比不上你师尊给你的东西了……但至少我对白归宗和白归镇都很熟!我可以带你去玩!”
  白琅不是很想跟林知去玩,总觉得会是很有可能半途把他自己都绕晕带迷路的类型。
  但架不住林知神情实在太真诚,让白琅觉得如果不答应他的话,他会继续死缠烂打,那就太烦人了。
  最后白琅还是回头看向墨宴,询问墨宴行程安排。
  墨宴道:“我们确实还会在这边留几日。若是想玩,去玩玩亦无妨,不过最好是带上庄陶庄瑜那俩小孩。他们俩还靠谱些。”
  白琅对他最后这句话颇感认同。
  林知完全没听懂他们暗含的意思,眼里满是清澈,只听明白了白琅会留下来,可以和他一起出门玩的意思。
  他兴致勃勃地留了个联络法器,方便提前同白琅联络空闲事宜,又想起自己还得回去找他师尊,这才终于舍得告辞离开。
  从头到尾,怎么看怎么像个傻白甜。
  但这林知与白琅的相遇又实在太过凑巧,总叫墨宴忍不住怀疑,这林知的傻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白游真就选了这么个看起来难当大任之人来作为首席弟子?
  墨宴想不通,既然这是目前唯一白归宗那边与他们有关的牵连,他也不介意就着这个线路顺下去,看看这林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待林知走后,墨宴便叮嘱白琅:“这林知虽看着确实不太聪明的模样,但亦不能掉以轻心。之后他若是邀你出门,你提前同我说一声,我会在你们附近守着,方便在你有需要时找到你。”
  白琅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确认白确实听进去了,墨宴又朝他伸手:“走吧,晚间风凉,我们也该回去了。”
  白琅握住墨宴的手,与他并排一块往回走。
  墨宴正想再找白琅问及他方才介绍师尊的事宜,尚未来得及开口,林知的声音又自后边传来。
  “对了小白公子——”
  林知御剑往回赶,似是突然想起自己忘却了什么事情,结果过来一落地,便见到两人手牵手的模样。
  白琅回头看他,神情自然:“还有何事?”
  林知停滞了会儿,一时没想起自己方才想说什么。
  墨宴到嘴边的话被他打断,有些不耐烦,皱眉看着他:“有事便说,没事便安生回去。”
  林知对上位者总有本能的胆怯,总算想起自己要说:“也、也无甚大事,就是想起还有要给庄家那俩兄弟的谢礼,想麻烦小白公子帮我转交一下。感谢他们并未将那两日遇见之事说出去。”
  他将两个小盒子塞到白琅手中:“里边东西是一样的,小白公子你看着给就好。”
  白琅接了过来,照旧是先给墨宴检查,确认里边都是寻常修士可用之物后便收下了:“我知道了,我会给他们的。还有其余事宜么?”
  林知连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这次真没有了。”
  “那我们回去吧。”墨宴牵着白琅继续往回走,没再理会林知。
  白琅点点头,还保持了些他近日学来的礼节,向林知道别。
  林知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视线不由得又放到了他们相牵的手上。
  墨宴时不时会偏头同白琅说些什么,白琅基本都会有些回应,或是点头摇头,或是轻声地应几句,于夜色下显得温馨祥和。
  林知突然有些艳羡。
  小白公子和他的师尊……好像感情很好呢。
  须臾,他才轻叹口气,失魂落魄地踩上自己的佩剑,没了方才那般急匆匆的劲头,一路平缓地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