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祭祀仪式如期举行。
  大抵是对墨宴与白琅的不信任,苏青刚与苏志荣那边直至祭祀仪式开始都并未同白琅墨宴坦诚真实情况。
  他们不着急,墨宴就更不着急了。
  左右受折磨的又不是他他只需在一月的时限内找出画皮鬼便好。
  这几日他便趁着难得的空闲,带上白琅基本将落隐村转了一遍,熟悉完整个村落。
  到祭祀仪式当日,殷知提前同他们说了具体时间,知晓墨宴曾有国师经验后便找了他在今日提早些到场,帮忙指导一下如何“故弄玄虚”更逼真些。
  这事墨宴格外擅长,近日又闲来无事,便应下了这个请求,提早一些去祭祀台那边看看,白琅则跟着方慕雅等晚些时候差不多了再一块过去。
  墨宴临走前,白琅送他出门,墨宴便顺势叮嘱他几句:“我不确定那画皮鬼与盯上你的厉鬼是否就在落隐村内,等会儿你记得不要单独行动,一定和凤鸣与方姑娘一同出门。有事便找我。”
  白琅乖乖点头应下:“好。”
  凤鸣跟在旁侧,闻言扬起头:“放心吧,有我在,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小白哥哥的。”
  经过三日的恢复,凤鸣已熬过虚弱期,和普通的人族小孩一般活蹦乱跳的,衣裳亦换上了方慕雅给他找来的男子的形制,穿得是同白琅一般的一身白。
  墨宴看了他一眼,不屑:“就你这才化形的修为,指望你还不若指望小白琅自保。你只要记得遇见不对劲第一时间告知我,其他不需要你添乱。”
  “……我哪有那么弱!你不要瞧不起人!”凤鸣试图为自己正名。
  墨宴双手抱胸,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感受到浓浓蔑视的凤鸣哑火了。
  好气,但是打不过。
  凤鸣委屈巴巴地伸手去拉白琅袖子:“小白哥哥,墨宴又欺负我。”
  他扬起脑袋看向白琅,只一会儿黑眸便雾蒙蒙的,看起来特别可怜。
  白琅只会分辨一些直白告诉了他的心情,很容易被比较精湛的演技骗过去,见凤鸣这么难过,便摸了摸他的头发,对墨宴说:“你不要欺负他。”
  他眸间并无太多情绪,只是很单纯地在向墨宴陈述一件事情。
  凤鸣趁着这会儿躲到了白琅身后,借着白琅对他的维护偷摸冲墨宴做一个鬼脸。
  墨宴被气笑:“我欺负他?我哪里欺负他了,是打他了还是伤他了?不过是说了些事实,是他自己太废物,与我何干?”
  凤鸣在白琅身后小声补充:“他这是在用言语侮辱我,是骂人的一种,骂人也是欺负人。”
  白琅理解了,认认真真地换了个说法:“你不要骂他。”
  墨宴这下是真被气到了。
  利用他家小白琅的单纯这么玩是吧?
  墨宴倏地收起了方才的神情,看向白琅笑得温和:“小白琅,你应当尚未尝试过鸟肉吧?下次我做给你试试如何,听说凤凰族的肉质最是鲜嫩多汁,说不定会很合你胃口呢。”
  白琅并没有意识到墨宴话里的特指,只是理解为了普通可食用的凤凰族的鸟,对味道表示了好奇:“好呀。”
  凤鸣蓦地打了个寒颤,再抬头便对上了墨宴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立马认怂了,从白琅身后走出来,蔫了吧唧地站在一旁。
  墨宴冷淡地看向他:“小白琅不是你可以利用的对象,不要想着利用小白琅来对付我。否则便不只是口头说说这么简单了。我这个人没有同理心你应当是知晓的。”
  凤鸣不满,但不敢说,只能怂怂地缩在一边。
  墨宴见他识相,总算稍稍满意些,重新看向小白琅,眼底的冷意化作温和的笑意:“那我先走了,你过来时路上注意安全。”
  白琅点头:“嗯,我会的。”
  他想了想,又学着墨宴的模样,同样说一句:“你也注意安全。”
  轻轻软软的声音听着如同时真的在关心墨宴一般。
  墨宴心底软下小块,揉揉他的脑袋:“那便晚点再见了。”
  白琅轻轻地点一下头算作回应。
  临走前,墨宴又想起什么,凉凉地往凤鸣那边看去一眼:“对了,还有,凤鸣你不要总靠小白琅那么近。他又不是你爹不是你娘的,你那么大个人了还不能直立行走么?”
  突然又被点名的凤鸣:“??”
  他明明只是刚化形的小孩!有点雏鸟情节喜欢亲近白琅怎么了!?
  凤鸣愤懑不满,但一对上墨宴沉不见底的黑眸,又只能怂怂地小声应一句:“知道了啦。”
  墨宴终于完全满意,转身暂时先离开。
  等墨宴走后,始终默默站在一边的方慕雅轻咳一声,对白琅说:“那个,白琅哥啊,你师尊……性格挺多变的哈。”
  这段时日因为凤鸣化形,时不时就会出现墨宴与凤鸣之间的吵架斗嘴,但像今日这样墨宴本性暴露得这么彻底的还是第一次。
  白琅因她的声音侧眸看向她,疑惑:“有吗?我觉得一直都他挺温柔的。”
  他素来只在墨宴同他说话时看向墨宴,别人与墨宴交流的话,他便将视线放去别处或是放空自己,基本就没怎么注意过墨宴比较凶的那一面——墨宴会在他面前直接警告凤鸣,便是早早就看出了他这个小习惯。
  凤鸣扁了扁嘴:“那也只是对小白哥哥温柔罢了。墨宴就是个伪君子!装得文质彬彬的,私底下恶劣得很!把我困在他洞府那么多年!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差点真的炖了我!”
  他越说越气,但想到自己打不过墨宴,气着气着便委屈起来了,躲到一边短暂自闭。
  白琅在之前听了墨宴的话,不再随意去抱抱别人之后,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执行,亦不再试图于他人不开心或不舒服时去“安慰”,顶多时有时凤鸣主动凑过来的话,他会保留一个摸摸他脑袋的动作。
  凤鸣作为凤凰妖族,化形后的毛发摸起来和寻常人不太一样,会更软和顺滑一些,手感特别好,白琅还挺喜欢摸他脑袋的。
  方慕雅见与他关系最好的白琅都无动作,便以为凤鸣这是习惯自己排解,亦无任何动作表示,先带上白琅去她房间坐会儿。
  她不久前已按照墨宴的要求给白琅泡好了他喜欢的茶水。
  她倒了一杯茶给白琅,自己亦跟着尝试了一口,到这会儿茶水的温度正好都是墨宴细致交代过的最适宜入口的。
  墨宴对白琅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方慕雅端着茶杯,忍不住又往白琅方向看去一眼……又一眼。
  最后还是白琅最先注意到她的动作,问:“怎么了吗?”
  方慕雅轻咳一声,收敛:“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吧,有个问题实在很想问问你。”
  白琅微歪脑袋:“什么问题?”
  方慕雅终于忍不住问:“就是,那个,你和你师尊……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什么关系呀?”
  她眼底闪烁起一些白琅看不懂的微微光亮。
  白琅想了想,坦诚道:“嗯。墨宴说我们是同僚关系。”
  方慕雅有点遗憾:“只是同僚吗?”
  白琅摇头:“还有一层别的,墨宴说想更亲近的关系。但是他还说我不懂这些,让我不着急弄明白。”
  方慕雅的眼睛重新亮起来。
  墨宴想要的更亲近的关系……白琅不懂……
  以方慕雅那么多师徒风月话本的阅历来看,她多半真的遇上真的了!
  方慕雅已大致知晓白琅是不太懂感情的类型,对所有的情绪都懵懵懂懂的,应当是受了他那段悲惨过往的影响。
  墨宴未同白琅明说,方慕雅亦不好替他开这个口,又旁敲侧击似的问:“那你对你师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呀?”
  “特别的感情?”白琅困惑地看着她,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方慕雅解释道:“就像你师尊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他会关心你照顾你,但不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别人。你对你师尊……有没有什么比较独特的情绪?比如关心他,担忧他什么的?”
  白琅顺着她的话仔细思考一会儿,苦恼摇头:“不知道。怎样算关心和担忧?”
  方慕雅:“嗯……就是比如,你师尊他不是很厉害嘛,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会,那你会不会有的时候害怕他会受伤,害怕他会难受、会累到之类的?”
  白琅捕捉到她话里的“害怕”一词,想起之前他似乎确实面对墨宴产生过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就是在墨宴受到怨气侵扰,指尖变得冰凉时,他心底就升起过几丝很莫名的害怕,但他并不知晓他当时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白琅无法确定那时的“害怕”与方慕雅言语中的“害怕”是否一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微低着头,情绪看着有些低落。他真的很想弄清楚,墨宴所说的“更亲近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墨宴不会杀他,又不会利用他,还愿意保护他、照顾他。
  他……他似乎也不想只是以目前这样的身份与状态待在墨宴身边。
  可他更不知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白琅情绪变得更为低落。
  想见墨宴了。
  【作者有话说】
  逐步开窍中的小白琅√
  感谢方小雅送上的助攻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