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非常自信地带白琅逛完一整圈,还随意不知从何处给白琅掏出一份洞府内各居室的地图,免得他分不清何处该往何处走。
  白琅大致看了眼,连着方才墨宴按顺序带他去的地方,大致弄清了洞府内的布局。
  墨宴又将他带去卧房。
  卧房在洞府较为深处的地方,连通侍弄花花草草的“阳光房”,开了扇小窗,里边还铺了绒垫子,石床上亦有厚实软乎的垫子与被褥。
  卧房另一侧还有书桌与小书架子,总的面积不是特别大,但很有安全感。
  地垫很干净也很软,暖乎乎的,可以直接脱鞋踩上去。
  白琅试了下,还怪舒服的。
  墨宴住过的这个房间整个都挺舒服的。
  白琅直接坐到了床铺边,软乎乎的感觉同之前住在庄家或是住在客栈时睡过的木床榻完全不一样。
  他更喜欢这种软软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能将他完完全全包裹住,很有安全感。
  墨宴见他反应,笑了笑:“感觉还可以吧?”
  白琅轻轻点头:“嗯。很舒服。”
  “喜欢就在这里待会儿或者走走,我去给你准备午膳。”墨宴站在门口的位置同他说着,是很少会与白琅保持的距离。
  白琅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个距离有些奇怪,但不知为何奇怪,便点了点头,没多想。
  墨宴去了膳房,白琅在房间待了会儿后便起身,到窗户那边的小空地兜了圈。
  由于墨宴许久不曾回来过,这边的花草都枯萎得差不多了,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的。
  午时的阳光自上边洒落,在这个小空间的中心落下一圈暖融。
  白琅抬头,只能看到上边洞口很高。
  他收回视线,又朝周围环顾。
  这里边枯萎了的花草很多,可以想见墨宴以前住在这里时,这边应当是生机勃勃的。
  而墨宴当时应当是不知晓自己会很长时间都不回来,并未给花草们留下任何生机。
  白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那时候的墨宴为何会突然离开,离开后他又去了哪里?
  墨宴是墨家的那位“奇才”,年岁长,离开此处起码有数百年了,这百年时间他在做什么?
  白琅忽地意识到他似乎不太了解墨宴的过去。
  不过了解他人过去,本就不是白琅会做的事情。
  这个疑问只在他脑海中过了一圈,便被一个角落里的白团团给吸引走。
  ……嗯?什么东西?
  白琅疑惑地走过去,就见那个白团团突然动了下。
  他被吓一跳,蹲在原地不敢动。
  “啾?”
  白团团又动了一下,猛地一个翻身,一对黑溜溜的小眼睛正与白琅对上。
  “……?”
  白琅害怕又好奇,停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有动作。
  还是那白团团主动一点,情绪好似莫名激动起来,“啾啾啾”地叫了好几声,蹦跶着蹦到了白琅面前。
  “啾!啾啾啾!啾啾!”
  白团团一蹦一蹦的,扑棱着翅膀又不见飞起来,就在白琅脚边蹭。
  白琅没接触过这种生物,还是没敢动,僵在原地有些胆怯。
  “啾啾?”小白团歪了下脑袋,兴许是看出面前人的害怕,或是看出他应当不会把自己捧起来。
  “啾……”小白团认命了,自己扑棱好几下翅膀,终于飞起来,直接窝到白琅的脑袋上去。
  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与姿势,心满意足:“啾啾~”
  小白团看着圆滚滚一只,但并无太多重量,窝在白琅脑袋上依旧是轻飘飘的,应当只是羽毛蓬松。
  白琅感知到这个小家伙似乎没有任何要伤害他的倾向,想了想,干脆就这么顶着小白团去膳房那边找墨宴问问。
  小白团很配合,全程一动不动的,偶尔“啾啾”两声,像是把白琅的脑袋当窝了。
  白琅顺着不久前的记忆走到膳房时,墨宴还在备菜,听到他过来的动静扭头:“小白琅?是遇到什么……嗯?”
  他看到白琅脑袋上顶着毛团子,顿住:“这什么玩意?”
  “啾啾!”小白团似是不满意墨宴的用词,扑棱两下翅膀表示抗议。
  这一下墨宴才看出这玩意似乎是个鸟。
  白琅回答他:“在房间窗户对着的小空地里发现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它飞到我头顶来了。”
  墨宴摩挲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小鸟么……我当年临……咳,临走前似乎确实捡到过一枚鸟蛋。”
  他差点说成“临死前”,轻咳一声改口。
  所幸白琅并未关注他这诡异的转折,只歪了下脑袋:“鸟蛋?”
  他今日穿的还是寻常的白衣,面露困惑,微歪头的模样还带着头顶的小白团跟着歪了歪,像是一大一小两只懵懂单纯的白团子。
  墨宴收敛目光,解释:“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只灵鸟凤凰,是妖族的,我外出时偶然见到,顺手捡了回来。”
  “妖族?”白琅又听到了完全不懂的词汇,更懵了。
  墨宴耐心道:“人间分为很多种族,像我们是人族,魔界还有魔族,修仙界则是因灵气充裕旺盛,常有妖族出没。”
  “妖族通常是以动物或植物作为本体,修炼到一定阶段后可幻化出人形,通人性有神智,通常亦可伪装成人族。
  “修仙界内人族与妖族是和平共处的,偶尔亦有卵生妖族的蛋被遗落至何处,为人族捡回去。”
  说着,墨宴又盯住那小白团思索了会儿:“我记得凤凰妖族的幼崽亦天地灵气为养料,破壳时起便拥有相当于三四岁小孩一般的神智,可不必进食,靠吸收灵气维持生命体征。
  “那也难怪我走了这么久,这小破鸟还能活着。”
  “啾啾啾!!”小白鸟破壳已有百余年,自然听得懂墨宴最后那个称呼是在贬损它,发出不满的声音。
  它也听出墨宴就是当年那个把它带了回来,结果又把它丢在那样空空荡荡无人又出不去的地方数百年的罪魁祸首,气得扑棱着翅膀就要去啄墨宴。
  然后被墨宴轻巧地揪住了它的翅膀。
  墨宴拎着小白鸟的翅膀,语气散漫:“哟,还挺活泼,看来这么多年过得还不错?”
  “啾啾!啾啾啾!”
  小白鸟叫个不停,情绪非常激动,应该骂挺脏的。
  洞府被墨宴施以各类幻境阵法护着,外来者进不来,墨宴亦从不让任何外人进入他的洞府。
  而里边要出去也只有一条道,这条道只有墨宴自己知晓,小白鸟这百年时间不是没找过出口,只是兜兜转转根本出不去。
  它亦试图找寻过一些吃食或解闷的玩意,结果他娘的毛都找不到,整个洞府除了它连只鸟影都没有。
  唯一能解闷的还是书阁中那些书,所幸凤凰妖族中它们白凤鸟一脉自破壳起便继承了白凤鸟应有的常识,天生识字懂修炼,不然它早八百年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抑郁死了。
  它啾啾喳喳地骂了好久,可惜白琅墨宴不通鸟语,听不懂一点。
  墨宴嫌它吵,干脆手动按住了它的鸟嘴。
  小白鸟被迫哑火了。
  墨宴并非故意关它一人——啊不,关它一鸟在这洞府中。实在是当年他也没想到他出门遇上的是有去无回的死局,直接自己被别人背刺到死。
  所以他对这小白鸟并无分毫愧疚之情,见它不吵了才把它随手一丢:“行了,叽叽喳喳的聒噪死了。这么多年你自己都没找到出口,这只能怪你自己笨,可不关我事。”
  “啾啾???”
  小白鸟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哦,虽然目前为止它也就见过白琅和墨宴。
  但另一个被叫做“小白琅”的这个人长得又乖又可爱,肯定比墨宴这个害它孤苦伶仃的人好千百倍!
  小白鸟又“啾啾啾”地围着墨宴转,打不过他也势必要吵死他。
  白琅围观全程,还是没太弄明白这小白鸟是个什么玩意。
  总之……应当……不是什么坏玩意?
  白琅茫然地盯着那扑棱扑棱的小白团子,又看一眼转身继续准备备菜的墨宴。
  墨宴没赶走,那肯定不是坏玩意了。
  白琅得出了结论。
  他生性便与小动物亲近,就如此前在顾舒术的院子那边能同小兔子玩起来,若这小白鸟并非不能相与,那白琅还是很乐意有只小鸟飞来飞去的。
  白琅正想着,墨宴又被那小白鸟吵得非常不耐烦。
  他轻“啧”一声,把刀插在案板上,随手一揪就精确地把那小白鸟揪了过来。
  他看着面前这只被抓住翅膀仍非常高傲不服气的小白鸟,冷声警告:“你再聒噪信不信我把你炖了做鸟汤?”
  “啾!……啾。”小白鸟原本还想硬气回应,对上墨宴黑眸间似是真的会实践一般的冷意,立马又怂了下来。
  妖族的本能告诉它,这个人不好惹。
  墨宴确实能做出把它炖鸟汤的事情,只是不愿在白琅面前实践,见它老实了才把它随手丢一边去。
  小白鸟在空中晃荡了两圈,晕头转向间对上了旁边白琅单纯懵懂的视线。
  它立马飞到白琅怀里去,声线委屈了不知道几个度:“啾啾……”
  白琅慌乱间接住小白鸟,虽听不懂小白鸟在说什么,但感觉它这情绪和庄陶庄瑜他们被墨宴吓到时一样一样的。
  他看向墨宴,开口:“你吓到它了。”
  墨宴:“?”
  他停住动作回头,先对上白琅一副不赞同似的视线,又看到那只小白鸟不知何时竟然飞到了白琅怀里,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
  在看到他看过来时,小白鸟才趁着白琅没注意怀里,耀武扬威似的叉着腰。
  墨宴被它气笑了。
  好一个小破鸟,还有两幅面孔是吧?
  他家小白琅还没主动和他这么亲近过,这一小破鸟还想靠装可怜博他家小白琅的偏心?
  墨宴走过去,把那小白鸟又一次拎起来,看向白琅的眼神格外温柔:“没有,是小白琅你理解错了,它只是在说想要化身一锅鸟汤,以报答你找到它到恩情。”
  “这样吗?”白琅很单纯,墨宴说什么就信什么,虽有遗憾但还是乖乖点头,“那好吧。”
  “啾啾啾?!!”
  小白鸟大惊失色,大难临头,大……大大地开始挣扎。
  墨宴揪着他的翅膀冷笑。
  呵,一只小破鸟,还想和他争在小白琅心里的地位?
  那真是想得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