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琅看完花灯,墨宴便带他回了客栈内。
  今日出门玩了一整日,才回到房间白琅就忍不住开始打哈欠。
  墨宴:“困了么?困了便去休息吧。明日休息一日,后日我带你去找我之前的洞府。”
  白琅揉着眼睛,乖乖点头,临去床榻方向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墨宴:“桂花糕……”
  他实在太困,声音有些含糊,语调软绵绵的,简直就像是在和墨宴撒娇。
  墨宴心底软软陷下小块,哪里拒绝得了他:“好,明日早晨我就借客栈的膳房给你做桂花糕。”
  客栈的膳房由客栈的后厨人员掌勺,墨宴去问过,可以用,只是只能给他腾出一块灶台位置,而没有单独的清静的膳房。
  墨宴不喜欢做东西时身旁还有太多生人,那样他就得分出心神注意周围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
  但白琅都这么期待了,他不介意偶尔松懈点戒备。
  左右这客栈的人都打不过他,问题不大,白琅的需求更重要些。
  白琅得到墨宴的回答,总算心满意足地回去休息。
  他换下了今日的新衣裳,穿着里衣尝试着把发冠摘掉。只是他从未戴过冠,许久之后把自己都弄清醒了,除了头发变得乱糟糟便全无半点进展。
  无奈,他直接喊人:“墨宴——”
  “怎么了?”墨宴几乎是马上就给了他回应。
  白琅直接抱着换下来的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不太开心地说:“这个我不会摘,头发都乱了。”
  许是弄发冠折腾了小会儿,白琅里衣稍有些松垮,发冠歪到一边,头发乱糟糟的。
  只是他眸色太过单纯坦然,凌乱而不□□,更像被娇生惯养长大,不懂打理自己的世家小公子。
  墨宴走到他面前,低头先替他把衣领重新整理好:“无妨,下次若不会直接喊我便是。这发冠较之其余款式确实复杂些,你硬来的话若是扯疼了就不好了。”
  白琅下意识微微仰头,毫无防备地露出小截白皙脖颈,让墨宴能更方便地替他打理。
  他听着墨宴的话,轻轻蹙眉:“下次我不要戴这个了。”
  墨宴微抬眸看他:“不喜欢么?”
  白琅小声回答:“戴久了有点重,旁边的东西还会晃来晃去的打到头。”
  墨宴轻柔地将发冠取下来,闻言应声:“行,那以后不用这个了。我给你找找更轻便的。”
  说话的同时,他又取来一把木梳,小心地梳理白琅凌乱的发梢。
  他的动作总是很温柔,白琅能感受到梳齿轻轻地自他发梢间掠过,原本被他自己折腾没的困意重新涌了上来。
  虽说墨宴大部分时候不靠谱,但白琅现下还是挺愿意同墨宴待在一块的。
  墨宴总能将他照顾得很妥帖。
  等墨宴梳理完,白琅已经快站着睡着了。
  墨宴轻笑着揉揉他脑袋:“这么困啊?那快去睡吧。好好休息。”
  白琅又打了个哈欠,再次乖乖点头,总算回床榻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安安静静睡觉。
  兴许是并无修习的经历,白琅睡觉时同寻常人差不多,不会特意保持警戒,一旦入睡就睡得很沉,从始至终都对与他同住一屋的墨宴毫无警戒。
  须臾,待白琅睡熟了,墨宴才走向床边。
  没了怨气侵扰,夜间白琅睡得都安稳许多,侧躺着轻拽被子一角,睡姿也很乖。
  墨宴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最终只是弯腰,轻轻把白琅露在外边的手放回被子里,为他掖好被角。
  他的指尖掠过白琅脸颊一侧,白琅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熟睡中向他表达信任与亲昵的小猫。
  这样的温顺听话,只要墨宴想,随时可将白琅调教为完全信任、依恋着他的“完美伴侣”。
  不过墨宴并不打算这么做。他是卑劣的性子,但这份卑劣他不会用在干净的白琅身上。
  白琅尚未真正理解这人世间,他更希望白琅能拥有更多的自由,更多的,他自己的感情与想法。
  他这般的天资与年纪,本就该是被呵护着长大,但偏生他是要接受考验白无常。
  那不若,就让他带白琅重新认识这他不曾好好接触过的世间。
  良久,墨宴才站起身,准备同往日一般寻点事情度过今夜时,不经意间又看到桌上放着的,曾被他嗤之以鼻的师徒风月话本。
  唔……这东西既然存在,那必然说明它有其存在的理由。
  而且反正他家小白琅不承认他们的师徒关系,那他们这可不算师徒恋。
  墨宴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仿佛全然不记得当初认为迟早是师徒亦算师徒的人到底是谁。
  他欣然接受了这风月话本的存在,走过去拿了一本。
  夜色漫长,用来观摩观摩也是不错的。
  —
  次日早晨,白琅在同往日差不多的时辰准点睁眼,缩在被窝里放空了会儿,等稍微清醒些才起身。
  墨宴不在屋内,大抵是去准备早膳之类事宜,白琅便没管,起身自己收拾一番,走到桌边时忽地发现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卷。
  似乎是那日他给过墨宴问问题的那册。
  他昨日出门前没放回原本的位置么?
  白琅茫然,脑海中并无相关记忆。
  那可能是忘了吧。
  他随手将那卷书放回原本的位置,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墨宴回来。
  须臾,他便等到了提着食盒回来的墨宴。
  墨宴见他坐在桌前,脚步顿了会儿,视线往另一侧堆叠在一块的话本方向飘去一瞬。
  白琅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只嗅到墨宴身上沾了些桂花的味道。
  他眼底亮起些小小的期待,直勾勾盯着食盒看,根本无暇分神去顾及墨宴。
  墨宴见他神色如常,稍稍松了口气,提着食盒走过去:“起来了?正好,你想吃的桂花糕,来试试?”
  白琅没有应声,依旧直勾勾的视线就是最好的回答。
  墨宴轻笑一声,把桂花糕端出来,放在白琅面前。
  他做的不是昨日那桂花糕摊贩老板所做的米糕,而是白琅更喜欢的桂花水晶糕。
  糕点上半晶莹剔透,还能看到铺撒的桂花,底下一层则是乳白乳白的奶糕。
  桂花的清甜与奶糕的细腻融合在一块,滑嫩的口感更是深得白琅心意。
  才咬下一口,白琅面容中就显出了几分小小的雀跃,对这份糕点格外满意。
  见他喜欢,墨宴亦是心满意足,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吃完。
  话本之事因桂花糕而被两人遗忘了个彻底,待早膳用完,墨宴又给他拿了些笔墨纸砚来。
  “小白琅可要试试练字?你幼时只能偷偷旁听夫子讲学的话,应当鲜有机会能够动笔练一练罢?”
  白琅闻言,眸色又亮了几分:“想练。”
  他本是好学性子,只是幼时的地位让他被剥夺了学习的机会,亦习惯了不能接触这类事宜,即便心念着,也不敢主动提及。
  墨宴看出他这反应所代表的含义,更是心疼:“正好这边有足够大的书桌,到这边来吧,可在这练。”
  他起身走向书桌方向,替白琅将笔墨纸砚与他昨日特意顺手买的临帖一一摆好。
  白琅跟着走到书桌边上,又听闻墨宴问:“会握笔姿势么?”
  白琅想了想,摇头:“不会。”
  他并未真正学过握笔,就连昨日给花灯写祝福语时,都是用的别扭而生疏的姿势,只是墨宴当时太惊诧,才并未仔细留意。
  墨宴示意他过去,他便乖乖走到墨宴身边。
  墨宴拿着笔往白琅的方向动了动,原本是想直接手把手教白琅的,但忽地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
  白琅看他这忽动忽停的,目露困惑。
  “没事。”墨宴没解释:自己示范了一下握笔的姿势,“你看着我的手,握笔要这么握会比较方便掌握力道。”
  说着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他和白琅的名字,难得地没用平日狂放肆意的字体,而是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
  墨宴出身好,亦受过假意的重视,平日看着没个正经,但其实文学修养很好,把字写端正了亦是横平竖直的赏心悦目。
  他向白琅展示了写字的握笔姿势与落笔、收笔,期间附带讲解,教得特别细致。
  白琅学得亦快,墨宴给他示范了一遍他便能有模有样地学出个十之六七。基本的握法与笔法掌握得更是差不多了。
  若是当初他能有机会去学堂,绝对会是聪颖出众的小才子。
  墨宴见白琅已可以开始独自练习,更为他的过去遗憾惋惜。
  明明是那么好的天赋,却被那样埋没浪费。
  墨宴知晓遗憾无用,只更确定要带着白琅重新去做一些他本该能做,却错失了机会的事情。
  过往的那些遗憾,由他重新补给白琅。
  而在那之前——墨宴悄悄地藏好了对白琅的感情。
  在那之前,他并不需要白琅回馈什么样的情绪情感给他,更不希望懵懂的白琅因他的亲近而在后来产生一些错觉。
  墨宴看着渐入佳境的白琅,须臾,转身回到方才的桌子旁,趁白琅完全没注意他这边,迅速地将几卷话本拿走。
  ——他不愿让白琅将依赖误解为喜欢,但不代表他不能在白琅能够分清这些感情之后,光明正大地让白琅也喜欢他。
  反正他们是被绑定的黑白无常使,这近水楼台的月不摘白不摘啊。
  【作者有话说】
  搞隐忍克制系纯爱?不存在的,墨宴字典里就没有隐忍克制这几个字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