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灯红酒绿都被拘束在那厚厚的墙壁之下,显得整片地区是如此的寂静,深沉。
“拍卖会应该结束了吧?”
隐藏于夜幕之下,在以远超常人的感知注意著周围区域任何一举一动的斐尔可突然向着克莱顿询问道。
原本注视着某个方向,戴着副金丝眼睛的如文员般的年轻人伸出手,看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五十五。
这个时间点,拍卖会早该结束了才对。
但目标却一直没有出现。
“确实结束了。
但是赫舍跟他的教众都没有出现。
会不会是那个索姆给他们提供场所用于举行仪式?”
克莱顿放下手,猜测道。
“不会的,索姆不会做这种惹火上身的事。”
斐尔可摇了摇头,“其他人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说。”
斐尔可皱紧眉头,三十几个队员,两两分散在整片区域内,却到现在都没发现赫舍的踪迹。
“不,现在有了。”
通过一件精神相性奇物天体仪的中转,克莱顿和所有行动队的队员都有远程沟通的能力。
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的信息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虚界的一些干扰,因此需要尽可能简明扼要:
抓获两人。
“哈娜那边抓到两个教众。”
克莱顿保持着联系,并同时向其他人询问是否有收获,但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其他人那没有什发现。”
“看来今晚怕是要无功而返。”
斐尔可叹了口气,准备了将近一个星期的行动居然就这泡汤了。
赫舍和他的人在拍卖结束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所幸还抓到两个人:
“走吧,去哈娜那边看看。”
“那行动取消吗?”
“取消,让他们都散了,查一查今晚的走私船,还有私线火车。
还有再查查今晚拍卖会的情况,我就不信找不到这个赫舍。”
斐尔可布置著之后的行动,又一次询问道,
“你确定这些天赫舍没有跟其他密教或者什地下势力有过接触?”
“我确定,他们这几天根本没有掩饰踪迹,忙着出售物品,筹措资金。”
克莱顿对自己这几天的工作成果还是有信心的,况且荒林密教根本没有平日那种谨慎,也根本不想隐藏在幕后,几乎是正大光明地在下城区内行走。
“那就奇怪了……”
斐尔可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又被压下去。
“那我们要让哈娜回督查局的审讯室审问那两个人吗?”
克莱顿一边做好通讯的准备,一边问斐尔可。
“你觉得赫舍手下那帮狂热份子能活到我们回审讯室吗?”
斐尔可再次摇了摇头,似是感叹道,
“都是一帮不要命的疯子。”
“……说得对。”
克莱顿想起上一次追捕赫舍的时候,那会他才刚加入督查局,亲眼见到一群被那些自荒林密教散播的隐秘彻底洗脑的教众,护在那个罪魁祸首的前方。
仿佛那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我让他们立刻询问。”
克莱顿点了点头,但突然间,他的脸色一变,带着些许意外道:
“两个人都死了。”
斐尔可对此却不感到意外,轻轻地叹口气:
“那就把尸体带回去吧,起码还能回收利用一下。”
夜幕之下,斐尔可望向远处,他在心底有种古怪的预感:
赫舍要做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个晋升印记的仪式。
很可能有其他人也掺和到这件事。
这段时间可是有不少人都来到都灵:
圣音教会,普鲁士代表团,还有,震旦古国……
想到这,斐尔可再次莫名地摇头,带着些许无奈又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真是多事之秋。
欢腾剧院,明亮的舞台上,忘神的舞者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抵达舞曲的终点。
芙洛拉踩着渐渐远去的节拍,以一个鞠躬结束这场表演。
掌声雷动。
她笑了笑,视线扫过面前的观众,没有那个熟悉的人,于是转身,退下舞台。
但却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她:
苏洛恰那。
一个有如天竺佛教那些神佛般宝相庄严的中年妇女,眉心有一颗黑痣,戴着那些天竺特有的珠宝耳饰与项链。
那个将她介绍在来欢腾剧院作为舞者工作的赞助人。
“你的舞蹈很不错。”
苏洛恰那吐出一口烟雾,夸赞道。
随后将手中的香烟在身旁的某张桌子上摁灭,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工作?”
“是您那家俱乐部吗?”
芙洛拉听说过,苏洛恰那在都灵的中城区有着一家声名显赫的舞蹈俱乐部,据说很多贵族或者上层阶级都喜欢去那观看表演。
“对。”
苏洛恰那肯定了芙洛拉的猜测,想了想之后,又说道,
“在那,你才能够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芙洛拉想起在舞台上起舞的时候,脑中莫名其妙闪过的想法:
我能够更进一步变成什呢?
苏洛恰那耐心地等待着芙洛拉的回复,在这期间,她又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后,说道:
“你是不一样的,孩子。
你的天赋不应当仅仅浪费在这个剧场中,作为那些人观赏的玩物。”
芙洛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洛恰那,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暂时没有想要更换工作的想法。
苏洛恰那从芙洛拉的表情中似乎读到了什,她取出一张名片,那上面绘画着黑与白,以及振翅飞蛾飞向月亮的情景:
“如果你改变想法,就来叶芝诺大街的俱乐部找我。”
芙洛拉将名片接过来,而苏洛恰那则是转身就离开,没有任何的停留。
芙洛拉握著名片,看着对方离开,才想到或许自己应该先感谢一下对方,但苏洛恰那离开得太快,话题也很突兀,以致于她忘记这些事了。
“卡巴莱?”
芙洛拉轻轻地念著这个俱乐部的名字,她记得这就是歌厅的意思吧。
歌厅俱乐部?
真是奇怪的名字。
深夜,吉尔曼旅舍。
安洁莉娜因一声从远处传来的隐约的犬吠声而惊醒,不知道为什一听到这声音她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感。
她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打了个哈欠,又看了旁边床上睡得正香的伊楚,心中默默道:
睡得真死。
房间内外一片漆黑,但偶然划过的闪电预示著暴风雨的到来,安洁莉娜用水杯喝了口水,又躺回了床上。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只是因为那一声犬吠声才惊醒的,梦境的碎片在脑海被打捞起:
安洁莉娜记起梦中她成为某个倒影,又或者有了一个倒影,她与倒影隔着一面镜子,但又像是一座湖泊。
想着想着,睡意又变得浓厚起来,在意识陷入梦乡的前一刻,她记起了那片湖泊的名字:
富奇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