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李治国一句话就给绕了进去，同学的朋友嘛，不是说的一个学校。
徐慧真正在打酒的手一抖，既惊讶于李哥儿街道干事的身份，也惊讶于别人太会说话了，她真遇到对手了？
“不是，你都不是前门街道的住户，和陈雪茹哪来的初中同学关系。”
范金有麻了，这到底啥情况，当初他几次想追求陈雪茹，人都没给他好脸色，合着真让李治国抢了先吗？
那要是这样，他就只能死盯着徐慧真了，但在陈雪茹这里，未必没有机会吧，因为李治国有媳妇的啊！
同一桌的徐和生一直没开口，他还在观察这位李治国，这人很不简单。
“范金有，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李治国都懒得跟人多说，不是干部的范金有，蹦跶不起来。
“这就对了啊！酒分好坏，就说你这店里，就分了七分和一角。
“谢谢李哥儿请酒。”
“得，那我就简单说几句。
虽说那品德，属于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但也有用得着的时候。
“是这么个理儿。”
士农工商占齐全的好处来了，在喝酒的时候，他是光荣的工人。
范金有感觉面子挂不住了，“李治国，你是街道干事，我是街道干部，问你两句怎么了？”
李治国笑了，“那你刚说的是什么？五十九个顾客，毛利三成，光酒钱利润大概十一块。
“行啊，我跟王启年是兄弟，跟你没准以后也是兄弟，没有过不去的坎。”
李治国笑了，小寡妇聪明啊，这是变相给他找回占座的面儿？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懵了，小酒馆里虽然就十几张桌子，几十号食客，那也不是小数目了。
徐慧真擦了擦嘴，说：“李哥儿，能给说说公私合营吗？
忽的蔡全无端着酒杯小跑过来，说：“李哥儿，我也自罚一杯，没给您看好座儿。”
李治国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拿起酒杯，跟着说：“来，让我们一起喝一杯，敬，新社会。”。
“牛爷好！”李治国举起杯子，给人一个面儿。
“什么？信远斋萧金久的后人，难怪了，我就说打第一眼起就觉得是能人。”
虽说礼与理都是出自儒家，但还是有区别的啊！
“李哥儿，您说，我这小酒馆要参加公私合营吗？”
李治国笑着拿起了酒壶，做了一个倒酒的动作。
何大清愣住，直呼好家伙，坏小子隐藏得太深了，不光是街道干事，还是信远斋的后人。
“记下吧！”
陈雪茹笑了起来，高兴了。
“各位，今儿小酒馆重新开业，大家伙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一女流之辈，怎么开酒馆。
等到跟商户真正打交道的时候，他是正义的街道干部，随时可以变节。
李治国当即就说：“各位，我还有事得回去了，改天有空在跟大伙喝酒。老板娘，你算一下多少钱，先赊账，我得空来给。”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商户都傻眼了。
“行啊，老蔡，都是兄弟，今儿我给你这个面子！”
“老板娘，这可你说的啊，那今晚全场所有的酒，我一人请了，赊账！”
不过如果你要参加，小酒馆的财产最终是由我核定。”
牛爷一拱手，败下阵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众人议论纷纷，只因别人的这身份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我刚就跟你开个玩笑，我自罚一杯，就当刚啥都没说。”
李治国摇头，“这事我不发表意见，具体的细则还没出来。
徐慧真是真聪明，知道这事该问专业人士。
李治国没拿酒杯，就这么看着范金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对资本商业实行赎买政策，逐步完成国营改造。
徐慧真出声询问，现在也不想今晚上要亏多少了。
“信远斋的后人啊，李干事也是商户吗？”
蔡全无连忙跟上，他得蹬三轮车送人。
前门街道第一个办扫盲班的，也得是丝绸店，徐和生可以来免费兼职。
他没说太详细了，因为怕被打脸啊！因为目前所有的规定，都是初级改造，后面还有高级改造，你敢信？
所以他真需要小酒馆来试探出公私合营的底线，看怎么争取更多的合法权益，趋利避祸！
李治国是谁，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赊账跟白吃白喝是两个概念。
“雪茹，几点了，这该撤了。”
牛爷乐呵了，脸上有光，这么多喝酒的，他一人除外。
众人都看过来，也想搞清楚公私合营是怎么回事。
李治国想了想，见旁边小老婆也是一脸期待，好吧，就当给小老婆挣点面子，谁让亏欠挺多呢。
何家兄弟也傻了，原来李治国是在街道算账，这不稀奇，论算计，谁敢说比李治国强。
以后李哥儿来喝酒，都不收现钱，赊账就行。”
李治国依旧浅尝一口，倒是补了一句，“各位，我有胃病，喝不了太多，谁来都是浅尝啊，见谅了。”
范金有顿时脸色一变，堆着笑容说：“李干事，你看，都是街道的同僚，咱们以前可是相互帮过忙的。
徐慧真双手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在他这里就没有什么小人，因为他是大好人，无论什么小人都能被感化。
前门街道所有要参加公私合营的商户，都要过李干事的手。”
商户们纷纷起身，甭管要不要参加公私合营，这位相当于街道办的钱袋子，没准哪天就被卡了脖子。
“哎哟，是这么个理儿。”
徐和生开口聊了些趣事，范金有也老实了，小酒馆里气氛正好，这酒消耗也大。
“李干事，我敬你一杯。”
“那好，我这不还省钱了吗，每人饶一两，剩下的酒钱都算我头上，酒管够，但菜钱不算啊，这我可就赊不起了。”
白面也有高低，普通的白面一毛八，富强粉两毛五，这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吃喝进嘴里的。
徐慧真人麻了，李哥儿你到底有多少身份，你不是红星轧钢厂的二级钳工，还是农业部的什么职位，这又是大商户的后人，还有街道干事。
徐慧真微笑着，她又不是蠢人。
牛爷大声叫好，是在帮徐慧真缓解尴尬。
而这时候范金有已经傻眼了，合着闹了半天，你李治国不是穷人啊。
走了，今天的事翻篇，改天见面还是朋友，我李治国从来不记仇。”
徐慧真忙说：“李哥儿，我这话还没说完，今晚开业，每人一两酒不要钱的。”
“李干事，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徐慧真松了口气，有蔡全无和牛爷先后帮着说话，终于让李哥儿没有继续发作，不然今晚上这开业都不好收场。
“啊！”
“算账的？李干事，你是会计啊？”牛爷愣了一下，这看着不像呢。
范金有听了这话，心想，这都多久了，你的病还不见好，真有病吧！
蔡全无这时候才真正松了口气，应该是翻篇了。
李治国也只好说：“行，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我这人熟读儒家经典，也爱讲一个礼字，先礼后兵。”
“哎，是该走了。”陈雪茹还得回去看孩子。
范金有见有机会补救，连忙大声说着：“李干事是我们街道办的审核会计，前门街道办所有的账本都要经过李干事的手，最终才能交到李主任手里，在往上报到区里。
“好嘞！”
正说着，忽的牛爷冒出一句，“哎，我可是从来都赊账的啊，慧真，你这冲我来的吧。”
李治国拿起酒杯跟蔡全无碰了一下，他浅尝，老蔡全喝了。
陈雪茹觉得脸上有光，骄傲着呢，这是来之前她和李治国商量过的，既然丝绸店要争第一个公私合营，又想保住丝绸店和果脯店的铺面。
“各位别听范金有瞎说，我在街道只是挂职，不是全天班，每月就算几天账。”
其余时候，他还没被人坑过，关键还让老蔡和老何看到了，丢不起这人。
“老板娘，我就一算账的，不搞动员，也不发表这方面的意见。
李治国浅尝了一口，就当回应了这些商户的敬酒，不然每人分开来，这还不得喝倒了。
徐慧真一脸尴尬，今儿栽了，她没法较真也讲不了道理，谁让她自个儿说的李治国可以赊账呢。
众人一愣，你特么还是工人，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好了，今天小酒馆重新开业，我就不喧宾夺主了，我看老板娘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把机会留给她吧。”
所以啊，他也是我们前门街道的人，现在在街道办挂职。”
我这人做事都爱讲一个理儿，也爱较真，今儿小酒馆开张，本店概不赊账，假一赔十。”
何大清看着热闹没说话，李治国到哪儿都混得开啊，就是藏得太深了。
谁知道徐慧真又说：“除了牛爷，还有李哥儿也是例外，他来小酒馆是给我徐慧真面子，我也得给他面儿。
那么李治国的身份就藏不住，但目前他街道干部的事并没有公布出去，因为都没上班，所以知道的没几个人，这倒是不用说出来。
“好嘞！”
公私合营的话题就给揭过了，没往深了聊。
私人股份合法权益也会得到合法的保护，目前街道那边的政策是自愿参加，绝不强迫。”
“哎哟，好，好。”
“老板娘，也给我来一斤牛栏山，今儿喝个爽。”
前年私营粮店公私合营，所有的资产核定，就是李干事核定的。
“信远斋打大前年起就换成果脯店了，属于街办的，就是生意大不如从前。”
酒客们热情高涨，有人请客喝酒还不好啊。
“老板娘，再给我来半斤牛栏山，今儿得喝美了。”
“好，在小酒馆啊，啥事都该喝酒解决。”
但也有不少人看明白了，李治国这是要赖账啊，说是请大伙喝酒，却是赊账，没准就不给钱了。
李治国装着不认识，实际却很清楚，这牛爷是旗人，搁着过去是贵族，但现在也就一破落户，只因之前留下的旧思想，让大伙也愿意给个面儿。
徐慧真忙说：“牛爷您除外，我知道您从来都不差钱，您要的就是这个面儿。”
难怪之前弟弟要叮嘱他看到什么不要传出去。
“嗯！”
之前四合院里就在传坏小子的母亲是大户人家出身，还真不是瞎说，就是坏小子藏得太深了，要不是他今儿在这儿，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知道。
有只点酒不点小菜的窝脖儿今天算是赚到了，这可得一块钱呢，得扛五十袋粮食才能挣到。
李治国应了一声，这位四级小学教师，文化素养很高，远超阎埠贵，对古董字画也很有研究。
但有些东西，就要靠主观来判断了，就说牛爷遛的那鸟，你说它一毛不值，也可以说它千金不换，对吧牛爷。”
这话一出，众人都等着看好戏，这是街道里边内讧？
小酒馆很安静，就这么看着范金有败下阵来。
这还没算小菜钱，而且只是晚上这会。老板娘，这一个月下来，你这小酒馆可是能赚不少啊。
“不，该多少就是多少，要算清楚。”
“咱干了，谢谢李干事。”
“您是？”
“哎！我再喝一杯。”
商户和曾经的街道干部都不是这人的对手，还真是来强人了。
徐慧真站在柜台没有说话，她精心准备的开场词，好像不太好说了。
牛爷天天在外边逛，也是一辈子没上过班的，倒是听了不少消息。
“慧真啊，你知道错了就好啊！”
我呢，在街道就一算账的，也不管什么公私合营。”
李治国耍了个花枪，再次点了一下这破落的满人，别老是想着帮徐慧真，得看看在场还有没有别人。
据我所知，你的人社关系，现在可是在粮食公司，你是属于粮站的人，跟街道有关系吗？
要不要到李主任那里把话说清楚？还是你不想回街道办了？”
李治国当了一把场控，跟坐在对面的徐和生对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治国没有否认，因为从去年九月，这边就传出消息了，只是一直还没什么动静，那是街道和居委会在做前期工作。
在公私合营的企业中，社会主义成分居于领导地位。
李治国跟着说：“老板娘你今天开业，我也给你上一课。自个儿的账本不要随便给人看。”
“什么公私合营？”
打他出道以来，就只在花姐她们那儿栽了跟头，被看瓜了，还没处说理去。
说完，他就带着一脸乐呵的陈雪茹走出了小酒馆。
徐慧真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算，就说：“去掉免费的五斤九两，酒钱一共三十二块四毛。”
“我也敬你一杯。”
“您好！”徐和生端起酒杯自个儿喝了一口，姿态摆得很低。
也突然间明白，为什么陈雪茹会和李治国走得近，这是有远见啊。
徐慧真端着酒壶过来了，陈雪茹一脸微笑的给自家男人倒了酒，也等着看戏。
“是有这事。”
“是是，绝对没有下次。”
“嗯！”徐慧真懵了，她才第一天开张，这就要被接管了啊。
等两人隔空喝了一口酒之后，陈雪茹又开口说：“牛爷，这是李治国，我的好朋友，他姥爷是东琉璃厂信远斋的萧老爷子。
“这没多少钱，要不就不算了吧！”
在小酒馆里，就相当于聋老太太在四合院里的地位，小事儿给面儿，遇到大事谁管你啊。
徐慧真赶忙把杯子递了过来，等倒满后，再次一饮而尽，这遇到不讲理只讲礼的了。
好家伙，众人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感情你这个礼字不一样。
李治国吃了一口粉肠，喝着小酒，就这么着吧。 牛爷见势不妙，连忙开口说：“李干事，听说个体商户也要公私合营了？”
你看我这第一天开业，难道小酒馆就要被公家接管了？”
“李哥儿，谢谢提醒，我不会给人看的。”
“老板娘，这事你得要知道，这公私合营啊，就是咱们里边不能有资本家，所以呢，要让公家接管咱们个体商户。”
徐慧真忽的也拿着杯子过来了，开口说：“李哥儿，今儿真对不住了，是我不讲规矩，答应给您留座儿，结果没办到，我自罚一杯，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治国笑着说：“范金有，你确定，你还是街道干部？
牛爷也举起杯子，感觉脸上有光，刚才这年轻人可是强势得紧，这都愿意给他敬酒呢。
不过牛爷因为是贵族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对古董什么的门清，以后用得着这人。
陈雪茹连忙介绍说：“治国，这是牛爷，是我很尊敬的一位长辈。”
牛爷赶忙问了一句，别给搞岔了啊。
李治国见差不多了，就开口说：“我不是商户，我是工人出身，信远斋也不打算办了，那铺面租给了街道。”
打去年九月，上面就通过了《公私合营准则》。
徐慧真是真的见识到了，宁肯亏本，也要把今天的事给了了。
酒馆里鸦雀无声，徐慧真咧着嘴，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喜欢露着牙，但现在却是人麻了，老底被人给掀了。
范金有在心里高呼，算数高手的名头不是吹的啊，李治国这就把小酒馆的账本给翻了一半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