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月光,洒在满是落叶的山林上,树木间偶尔传来猫头鹰那锐利的叫声。
  
  
  梅哲依然激著灵甲,向那盗匪头子道:“知趣?你们躲藏在山林,取的不知是哪些府堡的供养,干的是劫公济私的买卖。不事生产、不护黎民、偷偷摸摸,不敢见得天日。这知的是哪门子的趣?你便说出你口中的那上峰名来,我与你去寻他对证。若是哪位上峰敢在烈日昭昭下当众认得此事,我就遂了你们心意,你说如何?”
  
  
  那拿锤的还没开口,边上激著灵甲的已压着嗓子说道:“废话什?我还能不知道他!天天琢磨的这些,太给上峰添乱了!哪怕留个以前啥也不干的,都比他好!赶紧收了他的性命,回头让府另找个知趣的来。”
  
  
  那些盗匪们便张开阵型,四散分开,渐渐把梅哲围拢在中间。
  
  
  梅哲哈哈大笑道:“梅某无子无女,也已无家世;若是再没了这身傲骨,还把些什来留存世间?你们口口说是上峰之命,可在我看来,上至神霄大帝,仍是一心求道、爱护天下生民。只有你们这些污物,蝇营狗苟、拦在中间;一个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只会说些囫囵话语,背转过身来却偷盗资粮,躲在影子用些暗箭伤人的诡计!梅某或者确实捅不破这层污浊,但就算舍了这性命,好歹也要钻它个窟窿!”
  
  
  那拿锤的还在说:“梅堡主,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梅哲断喝道:“既然你说认得我,就亮出你的名头来!”
  
  
  拿锤的就没了言语,只吩咐道:“他顶着乌龟壳子跑不动。你们不必硬打,我们两个来锤他!”
  
  
  梅哲拔出灵剑,大踏步沿着大道走去。那些拿灵刀的果然不敢靠近,只隔了十来步距离,把梅哲围在中心。那三个激灵甲的挡在梅哲身前,当头那个眉目横张,鬓边一把黑毛,梅哲道:“混在盗匪窝的,果然一个个露不得脸!”
  
  
  那三个不答,突向前来,就与梅哲交战。那拿锤的也追到梅哲后头。四人战成一团。那三个激著灵甲当头那个刀上带着绿光,总把刀往梅哲脸上刺,只他一个就与梅哲打得有来有往;另两个灵刀上只是青光,把刀砍来,梅哲都不管不顾,由著刀光落在灵甲黄光上,只能激起些波澜;倒是那个使锤的每一招来,梅哲都不敢让他硬砸在身上。因此虽然梅哲每次出剑,敌方都要躲闪;但渐渐打得久了,包围的人也都看得出来,梅哲已明显落了下风。
  
  
  斗了有一刻多钟,战圈中心的五人动作都已渐渐减缓,梅哲身上的黄光也已渐显黯淡。猛然间,那把绿刀一下落在梅哲左肩,砍得梅哲晃了晃身子。梅哲拨开一锤,叫一声“著”,剑光猛长。梅哲挥剑扫了一圈,把边上四人逼退,就向大道西边山林闯去。外围一个没穿甲的把灵刀来拦,梅哲也不停步,顶着灵刀一撞,把那盗匪撞飞开来。梅哲拔步就往山林走,林间又响起一阵猫头鹰的“咕咕”声。
  
  
  后面盗匪们呼喊著追来,那拿锤的哈哈大笑:“你如今还想跑到哪去?耗了这许多灵力,那龟壳子已罩不住你了。乖乖留下命来,省你爷一些气力吧!”笑罢,也往山林来追。
  
  
  梅哲不答,只往林间深处闯;一个拿灵刀的抢了两步,拦在梅哲身前;后面又跟上两个激著灵甲的;那拿锤的和使绿刀的也都跟进了树林。梅哲慢下脚步,靠向一棵大树边,转过身来,看着盗匪们将自己再次围紧。那拿锤的大笑:“再想投降,已经迟了!”
  
  
  梅哲脸上却浮起一丝冷笑,把剑往地上一拄,只喝道:“拿下!”
  
  
  树上忽地就劈下一条金棍来,砸在个拿灵刀的盗匪背上,打得那盗匪松了刀,往前便飞;又见蹿下一条人影,使两把金,啪啪两下把那两个青刀带甲的砸倒。那拿绿刀的见出了意外,不敢向前,转身就跑,没跑两步,面前一道红光砸来;猛把刀去架时,那灵刀“喀”地便碎;红光撞在青甲上,泛起一道涟漪,那青甲就没了光华。拿绿刀的才“嚓”地一声惊呼,就见那道红光一转,又撞将过来;拿绿刀的要闪,哪闪得开去,被红光只轻轻一拍,人就飞在树上,晕将过去。使锤的却还想向前拼命,被那使双的奋力架住。还没过上两招,红光已到身后,映着一道人影,只一脚,就把那使锤的也踢翻。
  
  
  林间盗匪四散逃跑。石开三人追了一阵,打晕了七八个回来,却有三两个不知何处去了。梅哲激著灵甲,倚著树坐下,向包去取了个皮囊来,痛快饮了一口。罗卡追不着人,回到梅哲身边,把地上的一个个捆了,丢在树旁。
  
  
  石开和陈拓回到身边,梅哲喘匀了气,把剑还回鞘,收了黄光,向三人行礼道:“多谢三位仙使救助,下官不能报大恩于万一!”
  
  
  石开和陈拓正忙着拦,身后那个使锤的却已经醒转,骂道:“梅哲!我又中了你的算计!还在假惺惺地装些什?你既然已对我们出手,又如何不来灭口?”
  
  
  梅哲来到那人身前,蹲下摘了他面罩,道:“吴鸣,你也是个中品的修者,仙府给养也有你一份资粮,如何不够你日常修炼?何必非要进山吃苦,又干这伤天害理的营生?”
  
  
  那吴鸣道:“你是出任堡主了,却也来把事想得天真。我们这些散勇,每天不只能盼著那点资粮?上峰交待事情下来,你要敢说半个不字,能把一日资粮扣得只剩三两!难道你以为我们劫走的那些资粮财货,会是留在我们手?”
  
  
  “你还在说上峰上峰,你说的上峰到底是谁?”
  
  
  那吴鸣惊讶道:“我原以为你明知故问,你竟然是当真不知?——不、不、不,你不是真的不知,你已察觉到了,只是内心不敢承认。”
  
  
  梅哲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涌起,只喝道:“说出来!”
  
  
  那吴鸣哈哈笑道:“也罢。就让我来戳一戳你心底的那层窗户纸。你且想想,我们的灵谷,要如何得来?为何劫粮多次,粮车和护卫、仙使,从来无人重伤?护卫衙口,为何从来没有动静?巡案衙口,对我们的悬赏,为何如此低廉?为何不同的衙口间,能相互配合得如此一致?”
  
  
  “休要再想挑拨离间!我很确定,不是府君!”
  
  
  “当然不是府君!你只再往上想想,第一批盗匪,是什时候进的山?在那之前,是谁来了?这些不法之事,是谁能有通天的能耐,全都压在一边?”
  
  
  梅哲直起身,石开问道:“是谁?”
  
  
  梅哲面上一片铁青:“州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