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将见月 > 第三十一章风尽虚言敲窗
  梁裘也不知怎了,他不过是出门买了件衣裳,回来便听说张案被禁军抓了去,他回想起张案的种种异状,心下顿觉不妙。
  
  
  梁裘知道越是此刻越是不能慌乱,他强压着自己呆在江州会馆,却只等到搜查的官兵,他没回来,直到温琰敲开他的门。
  
  
  “温公子?”梁裘一整晚没合眼,面上满是疲色,“你找梁某有什事吗?”
  
  
  “梁公子,进去说。”温琰冷著脸进了屋子,合上门,“张案昨夜被禁军带走了,我打听过了,他在殿试答卷上抨击各路权贵,现在已经被押入大牢了。”
  
  
  梁裘闻言沉下脸,他有些不懂张案的意图。
  
  
  温琰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差异地问:“你不知道此事?你怎会不知到此事?”
  
  
  梁裘蹙著眉反问:“我怎会知道此事,光风霁月的温公子便是这般随意污蔑他人的吗?”
  
  
  温琰紧了紧手,刚平复好的呼吸又凌乱了起来,在外人面前一向沉静的模样此刻有些保持不住了。
  
  
  “是温某失言,抱歉。”温琰本想来找梁裘,张案与梁裘走得近,说不定他会知道什,又说不准这是二人早就谋划好的,可梁裘不知道,温琰就没又留下的必要了。
  
  
  他失神地站起身,却被梁裘拦住:“你与张案是什关系?”
  
  
  温琰答道:“我与他既是同窗又是多年好友。”
  
  
  梁裘显然没信:“既是如此亲近的关系,怎平日不见你来寻他,他也不曾提起过你。”
  
  
  “谁说我没来过,只是恰巧你不在罢了。”温琰不喜他语气的讥诮,回复的话尽是冷淡,“至于向你提起我,没这个必要吧。”
  
  
  梁裘冷笑,压下眉间戾色下了逐客令:“是,确实没这个必要,温公子请回吧。”
  
  
  温琰闻言杵在原地不动了:“我听着张案替你说了些好话,本以为你真是个不错的人呢,可如今他身陷牢狱,你这所谓的朋友,怎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呢?原来是他看错了人。”
  
  
  梁裘知道温琰在刺激他,仍气得咬紧牙,说:“你不是说了吗,他破坏了此次殿试,他写的若是假的,便是污蔑朝廷命官,若是真的,那也只能是当作假的处理,那些涉事高官不会放过他,我关心又如何,关心能救他出来吗?”
  
  
  “若果能呢?”
  
  
  梁裘渐渐平静下来,抬眸看向温琰:“什意思?”
  
  
  “圣上昨夜召他入宫,长谈至后半夜,期间除了进去了一个御医便再无他人,畅谈结束后圣上将其压入大牢听候发落,你猜张案被压的是哪间牢狱?”
  
  
  “哪间?”
  
  
  “暗狱。”
  
  
  京中大牢分为两种种——诏狱和暗狱,诏狱关押罪犯多由刑部审查,其余各处政要机构调来军令也可提审犯人,但暗狱不同,暗狱直属皇帝,其间罪犯由皇帝亲卫看管,若要提审,则需要向圣上请命。
  
  
  “圣上要保张案?”除了这个答案,梁裘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这我就不清楚了。”温琰继续说道,“所以你得仔细想想张案是否提起过此事,只有知道他为什这做,我们才能知道圣上护他的原因,才能找到根源所在,将人给换出来。”
  
  
  梁裘想起会试之前问起过张案所谋为何,眼神落寞地说:“他骗了我。”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呢?”
  
  
  梁裘目光灼灼,张案背手抹了抹鼻尖,眼睫微颤,良久才抬起自己的左手说:“你那日替我上药没有仔细看吧。”
  
  
  梁裘不明所以将视线落在他左手的伤疤处,疤痕很长,约莫是烫伤致使伤痕格外丑陋怪异,小指边还微微突起,他呼吸一窒,是骨头。
  
  
  张案看着他眸含怜色,收回了手:“那曾经还有一根指头。”说着将衣袖一层一层覆上手掌,将伤疤隐入粗糙的布料。
  
  
  梁裘张了张嘴,百般言语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谁做的?”
  
  
  “我做的。”张案清楚地捕捉到梁裘眼一闪而过的震惊,继续说道,“我天生六指,可我朝六指之人皆为不祥之身,从前乡试还好,只不过是听两句不好听的话,但要参加会试,就得摆脱不祥的名号,所以我就断了自己的第六指,幸而如今朝廷对科考之人身上疤痕无甚要求。”
  
  
  梁裘闻言沉默良久:“你不是追逐名利之人,行若此般,所谋为何呢?总不能是兼达天下,为民请命吧?”
  
  
  张案默了默说道:“我张案只是一个普通人,哪做得那样伟大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替我的家人谋个更好的去处。”
  
  
  “什意思?”
  
  
  “我天生六指不是偶然,我们村的村民身体大多都有些问题,或残疾,或病重,我算其中情况较好的了。”
  
  
  “怎会如此?”
  
  
  “矿洞。”张案幽深的眼眸沉了沉,“六十四年前,当时还是世子的简老王爷在丹越一代偷挖矿洞,后来矿洞出事,他们也没找到想要的便遗弃了那处矿洞。”
  
  
  “矿洞有问题?”梁裘蹙著眉问道。
  
  
  “对啊。”张案说到此处有些哽咽,面上却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后来土地受染,田地、河道都有问题,那地方偏僻,感觉到不对劲的人都离开了,唯独我们村的老村民们不愿意搬家,他们去找过官衙,却被打了出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是受了诅咒,以此安慰自己。”
  
  
  “何以至此啊!为何不离开。”
  
  
  张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向来都说延续香火、身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可村老人却说放不下,让年轻人早些离开,放不下什呢?他们不同我多说,我也不懂。”
  
  
  梁裘看着他渐渐湿润的眼角,喉结滚动想说些什却发现哑了嗓子,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待我不薄,所以我得给他们讨个公道,我得替他们谋个好去处。”
  
  
  “所以你打探朝中局势是为了早些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是。”
  
  
  “你早说啊。”梁裘故作轻松,“我可以帮你啊。”
  
  
  “帮我?”
  
  
  “对啊。”梁裘说道,“我前段时间去过定安寺拜见太子殿下,可是恰好他不在,我猜他应该是去了南方拦截货物,便留了姓名,你瞧,今早来的信,让我去定安寺找他。”说着他将袖口中的信纸拿了出来展开递给张案。
  
  
  张案攥著信纸,说:“这种事情你也大剌剌地和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