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痛,剧痛布满了高誓全身,如同利刃在他全身上下游走,令他醒来的一瞬间忍不住吼了出来,身上的剧痛还是其次,他发现身体除开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嚎了大概半刻钟,躺着不能动弹的高誓终于咬牙勉强忍住了令人几欲崩溃的剧痛,努力聚焦瞳孔,转动眼球观察四周。
眼前大约是在某幢精致木楼的床榻上,木窗外阳光正好,隐隐有鸟鸣传来,而门外拂来的微风中缠绵的花香也令他浑身的剧痛减轻了几分,枕上缕缕的清淡药香令他的精神也在逐步恢复,只可惜他闭目昏迷太久,屋外又许是晌午,明亮刺眼,稍一聚焦双目便有快要流泪的刺痛之感,看不清远处门外的景象。
还好,眼睛没瞎,真是倒了大霉,闲着没事喜欢研究修道炼丹,怕走水特意跑到无人的荒滩,拿买的铜丹炉照着网上学个炼丹,能碰到炉子爆炸这种事情。出了院一定得找那丹炉的卖家要个说法,只是不知这是哪家疗养院,看着似乎不便宜,只怕得大出血一遭了,也不知能不能走个医保……
胡思乱想着,他终于勉强适应环境之时,便看见一张慈和的老脸凑了过来
“孺子,何以至我洞天?”
看着眼前裹得像个粽子痛嚎的青年安静下来,披散白发的麻衣老人站在石床边,笑着负手询问。
“x&%#@……”
高誓张嘴便是一连串难懂的话。
老人皱了皱眉,不悦地低声自言道:
“何处来的野人?皇帝遣来求药的竖子,断发也就罢了,连雅言都不会吗?无礼!”
捋须略一思索,老人松开了藏在背后的术法,伸手从看似空荡的袖中掏出了一枚玉简,在高誓眉心敲了下,差点敲得高誓头疼昏死过去。
接着,他收起玉简,伸手不知从身上何处又掏出来一只黄皮葫芦,饮了一口,霎时面色通红。
稍许,见高誓情况好转,便带着酒气张口询问:
“后生,雅言答吾,汝可是皇帝遣使?如何至我蓬莱?”
蓬莱?
雅言?
皇帝?
高誓听着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想了想,他尝试着用脑子多出来的东西回答道:
“老人家,我名高誓,非是什皇帝遣使,可否询问今是何年?此是何处?”
这一问,倒令老人无语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石床上的小子,斥道:
“荒唐,吾见汝黑发黄肤,是中国之苗裔,如何连今下年岁都不知道?莫非是化外遗民?如今是始皇帝三十年矣,吾方外之人尚且知道,汝如何不知?”
这一下,高誓彻底懵了:
坏了,莫非丹炉爆炸给我炸到穿越到秦朝来了?
他很不想相信,可是眼前老者操著的语言,身上的衣着,脑子多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陈述著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他大约的确是穿越了。
而老者那比后世脑机传输还离谱的玉简,则说明这至少是一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
紧接着,他心脏一阵抽痛,差点昏过去:
家人、刚考上的研究生,刚提的新车,全完蛋了!如今作死落入一个不知深浅的世界,眼前的老者身份未明,以后也许还要被抓去服劳役,真是不如一死了之!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真的存在超凡力量,那至少还有回去的希望。倘若是一丝怪力乱神也无的世界,那才叫绝望,连回去的希望都不存在了!
想到原世历史上记载的那些古代仙人传说,高誓给自己打气,不免升起了一丝期望——万一是同一个世界呢?
深吸一口气,因为超凡力量存在,难免有读心测谎一类的东西,他决定小心为上,尽量简短地如实回答:
“在下确是炎黄苗裔,但非秦人,自己在海边乱炼药出事被炸昏,不知为何睁眼便见到仙人了。”
老人果真闭目伸手在自己眉间点了点,一瞬隐隐有金色的火焰纹路闪过,他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倒还算老实,想来是哪流落的小子不识药性,炸炉把自己炸昏进了海,顺着阵法的缺漏入我蓬莱仙山。天道贵生,我今已为你上了药,大约明日午时便能好。你便在此好生休息一日,床边有玉盒盛丹,金瓶载露,你自取之。待明日好利索了,我便放你出去与家人团聚。”
说罢,老者转身一步竟便要踏出门去。
回去?如今自己孓然一人,身无长处,回哪去?回中土修长城?还是在将来可能发生的大战中化为枯骨?
倒不如博一个仙人慈悲,拜入仙道,也好学点东西,至少有能力立足报恩,将来寻找归途。
可想令仙人收徒,自己又哪来的脸面呢?
眼见这疑似修仙者的存在要离开,高誓咬了咬牙,决定不要脸。不入仙道,焉能在这世界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仙人留步!”
“如何?”
老者转头,冲着高誓莫名一笑,令高誓心中一颤。
高誓努力挣扎着摔下床,忍着全身火烧般的剧痛,向老者跪下,一口引以为豪的白牙差点疼到咬碎:
“在下……在下如今尘世已是孓然一身,再无牵挂,只盼能随侍座下,行洒扫之事,了此残生。”
又是一步踏出,仿若模糊了空间的尺度,老者一瞬间站到了高誓面前,低头看着强忍疼痛的高誓,好笑道:
“你这竖子,我好心救你,你倒是想缠上我了!早知道便让你给那海中披鳞著甲之辈吞了,倒也符合天理循环之道。”
说着,他蹲了下来,从袖中掏出一柄玉如意敲了高誓的脑袋三下,咚咚作响,打得高誓龇牙咧嘴,眼前一黑:
“随侍座下洒扫?说的倒是一套一套,可惜吾看你胎光一眼,便知你是个说话不老实的!如何?你这厮也想成仙?”
高誓一时无语。
果然,不能在这种人物面前说假话,如今倒是白讨了一顿打,想来恶了老人,留下的指望也无了。
于是便又两叩首,实诚地道:
“仙长救命之恩,在下一无所长,无以为报。如今与家人相隔两世,但望能拜仙人为师,学些本领,也好立足此世,报答恩义后再寻找家人。”
“简短些。”老人伸手向下按了按高誓的头,将高誓的头按回了冰冷的地面上,声音似有不耐。
高誓已是满心绝望,但还是不愿起身,想最后争取一次:
“我想修仙,请仙长教我。”
时光似乎凝固在了一瞬,万籁寂静,远处鸟鸣在内的杂音一瞬间消失在了此间,彷若将至永远。
高誓心中忐忑,大气不敢喘,汗从脸颊上滑落下来,老人的手掌如同泰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越是等待,越是绝望。
不知多久之后。
“滴答。”
终于,一滴汗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好。”
远处传来一声淡淡的应答,高誓头上的手早已不见。
“我知此前言语不诚,但如今一片真心,还望仙人开恩怜我……啊”
???!!!
高誓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
老人早已走出门去,眼前只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玉盒,盒中是一卷古旧的竹简。
“凡人难入蓬莱,但能见我,便是有缘。”
“我之法,谁要学,我便教。”
“自明日起,予尔三日,好自为之。汝天赋不错,能起灵机,便是我蓬莱羡门之徒。”
听到回应的一瞬间,高誓瞪大了眼睛。
狂喜冲上心头,高誓终于不再压抑自己,躺在地板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任凭泪水划过脸上,打湿了地板。
我要活下去!
我要成仙!
闭着眼,躺在地上的高誓无视了身上的疼痛,感受到心中斗志燃烧起来,汇聚一团成熊熊烈火,从无形化为了有形。
就如同将他带到蓬莱的那个晦气的炉子,别说,还挺像,灰扑扑的,都是那丑……
???!!!
这个混账东西怎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