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予慎查到方荣博老家的事之后,一周时间又过去了。朱盈婷趁方荣博外出学习的时间里,已经在家里各处装好了隐蔽性很高的摄像头。
  这天是方荣博学习期提前结束,要回家的日子。他和朱盈婷说了,回去后想要去朱盈婷父母家拜访一下,主要是关心一下岳母的身体状况。因为在他学习的时候,岳母动了个小手术,目前出院在家休养。
  朱盈婷却说妈妈心情不好,不喜欢有访客,让方荣博自行回家。还说朱院长工作比较忙,自己要再照顾妈妈几天。方荣博撒了会儿娇,最后还是听从了朱盈婷的安排。
  他打车回家后,先洗了个澡,然后把行李箱收拾一遍,坐在沙发上开始打电话。
  通过监控看不清楚他打给谁的,只知道挂了电话后,他起身去厨房那边倒了两杯红酒。
  半个小时后,一个长发女人从电梯出来,敲响了方荣博家里的门。方荣博起身去开,两个人先在玄关处来一个拥吻。
  不知道方荣博低声说了句什么,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被他抱着坐到沙发上,一人一杯红酒碰了个杯。没一会儿,气氛就已经不堪入目,两个人又挪到了卧室里。
  朱盈婷看着监控视频,一言不发,还在他们完事后把视频剪出来,另做保存。
  第二天,方荣博重新带着一个女人回家。这个女人和昨天那个明显不是同一个,她的头发还没有及肩。方荣博像是失忆一样,把昨天的流程又和这个女人走了一遍。
  结束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女人把玩着方荣博的手指,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随口问道:“你要那些破损的镇痛剂干什么?”
  方荣博说:“我一个朋友的亲人患病,无法医治了,就靠着这东西续命呢,但这药属于管制类,他买不到足够的量。”
  这两句话因为周围环境很安静,倒是录得清清楚楚。
  朱盈婷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把这一小段单独剪出来,单独放置。
  就这样,连续五天时间里,方荣博每天都会换一个女友,带回家,重复聊天喝茶或喝酒的过程,然后床上运动。有时候不止是在床上,也不止一次,家里任何一个可以躺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朱盈婷认真考虑了一下,全屋重装能不能消除掉自己生理反胃的恶心感,答案是不能。
  因为一直没有等到方荣博带之前怀疑过的小吴回家,朱盈婷想到车上还有监控,于是又换了个软件,开始看回放。果然,在车里的监控视频中,发现了小吴的踪迹。
  很好,连车也要一起处理了。
  朱盈婷心想。
  拿到证据之后,朱盈婷先找到父亲摊牌。
  虽然之前朱院长已经从女儿的口中,得知方荣博很可能出轨的事实,又从季父口中听说了方荣博在老家可能杀害过未婚妻的猜想,他成宿成宿不能入睡。想得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女儿和这个可怕的男人离婚,把女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保护着。
  可是朱盈婷不同意。
  她不是不同意离婚,是觉得方荣博性格极端,行事狠辣,如果无缘无故要和他离婚,可能会惹怒他。但如果把他出轨证据放出来给他看,更有可能会激怒他。直接提离婚,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朱盈婷说,她有一个计划,如果执行成功,方荣博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家人面前。就是这个计划有点冒险,需要父亲配合。
  朱院长心知不妥,但看女儿成竹在胸的模样,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她的计划。
  原来朱盈婷的计划,是以自身为诱饵,通过激怒方荣博的方式,让方荣博对自己下死手,关键时刻,再由父亲朱院长出面,抓他的现行。
  “激怒方荣博?”朱院长不太明白。
  于是朱盈婷把单独存放的一小段监控视频(打码版),翻出来给朱院长看。朱院长毕竟是老医生了,乍一听到对话就觉得不对,细品之下,突然悟了,“他把这些药给你用了?!”
  朱盈婷说:“爸,你说过我生下来就心脏不太好,可是我结婚之前这么多年里,每次体检医生从来没有说过我的心脏有问题。为什么和他结婚后,短短半年里,就有两次突发心脏病?”
  朱院长脸色大变,说:“镇痛剂过量使用会引发身体器官各项问题,甚至可能猝死。”
  他自己就是医生,对药物最为敏感。
  原来季总的怀疑都是真的,方荣博早就开始对他的女儿下手了。
  “你想怎么激怒方荣博?”朱院长很快冷静下来,重复问了这个问题。
  朱盈婷说:“按照季叔叔查到的线索推理,方荣博杀他的未婚妻,是为了夺她家的家产。他霸占了养猪户的家产后,轻轻松松上完了大学。那他想杀我,一定也是为了我们家的财产,或者是爸爸你的人脉资源。”
  朱院长点点头,“有道理。”
  朱盈婷又说:“那你就告诉他,你的东西都会留给我,还会留遗嘱公证,他应该就会有所动作了。毕竟他也不想自己白忙活一场。”
  朱盈婷说着,也沉默下来。
  作为夫妻,她算是比较了解方荣博的。她一直知道,方荣博做事目的性很强,一旦想要争取什么,就一定会做到,比如考进季康医院。他的优秀也给了他自负的资本,这样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奔着杀了她,谋夺她家家产的目的,那一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到此。
  ——这也是为什么,朱盈婷在知道了他的目的以后,选择和他正面硬刚。
  因为朱家无路可退,方荣博绝不可能和她离婚。
  “好!爸爸支持你!”朱院长左右权衡之后,选择相信女儿。
  ……
  小年这天,天空飘了一点小雪。
  不过不影响计划,朱盈婷早早就准备妥当,还围了一条黑色的小围巾。她和父亲约定好暗号,在她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父亲就要报警,然后带着医疗小组和警察一起上楼。
  除此以外,她还专门给季母打了电话,整件事如果没有季家人的帮忙,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发现。所以到了大结局的时刻,她也想让季母一家知道这个消息。
  季母听得心惊肉跳,决定立刻出门,陪着朱院长在外接应她。
  季予惜听说后,也想跟着去帮忙。于是季父主动提出他可以开车,他们一家三口早早来到朱盈婷家楼下,和朱院长汇合。四个人缩在一辆车子里,紧紧盯着朱院长手里的平板,那上面是朱盈婷家的实时监控视频。
  朱盈婷按照和方荣博约定好的时间,回家了。这是自方荣博去学习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因为朱盈婷请了长假,最近都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
  她在门口停顿一下,才抬手去开锁。
  方荣博在客厅等着,听到动静,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说:“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好想你。”
  朱盈婷闭了闭眼睛,“那你也没说去我父母家里看一看。”
  方荣博:“天地良心,我问过你,你说岳母看见访客心烦得很,岳父也不让我去探病,我就是想去也不敢啊。”
  朱盈婷从他胸口抬起头,调侃道:“不是因为我爸爸要给我做遗产公证,你生气了才不去拜访的吗?”
  方荣博微微一僵,继而漫不经心地说:“我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吗?再说岳父把家产留给你那是理所应当,我当时就说了我没意见啊。”
  “那就好。”朱盈婷在他胸口拍了拍,“你别怪我爸,都是最近有个伯伯在一起说起来这事,伯伯有个朋友去世了,给女儿女婿留了大笔遗产,结果办完丧事,女婿立刻起诉离婚,打官司分走了一半遗产。他这才生出立遗嘱的心思。其实他还年轻,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说着,朱盈婷忽然摘下了方荣博的眼镜。
  方荣博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朱盈婷端详了片刻,才说:“从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戴着这副金丝眼镜,我都没有好好看过你摘下眼镜的样子。”
  方荣博笑道:“你不是说我戴着眼镜比较帅吗?”
  朱盈婷看了一会儿,又把眼镜给他戴上,说:“确实帅。”
  这人完全长在她审美上,可惜是个人渣。
  回忆起来,刚认识的时候,方荣博确实没有对她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后来有一次,她父亲到学校找朋友(也就是朱盈婷的导师)聊点私事,顺便带朱盈婷出去吃了顿饭以后,方荣博对她就热络起来了。
  他做得很小心,先是借口找她帮忙录实验数据,后又为了答谢,回送她小礼物,一来二去就熟了。
  朱盈婷的导师也很努力地撮合他们,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两个人各方面确实非常合契,终于走到谈婚论嫁的步骤。
  朱盈婷现在想想,也怪自己过于单纯,竟没有发现他一直都别有用心。
  方荣博扶了扶眼镜,转身往厨房那边走,并问朱盈婷:“你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我给你泡。”
  朱盈婷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说:“白开水就好,谢谢。”
  方荣博于是拿了个杯子给她接水。他背对着朱盈婷,但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他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针剂,倒进了朱盈婷的杯子里,想了一会儿,他又放了一支。接着晃动几下后,从容地端给了朱盈婷。
  朱盈婷接过杯子,随手放在了一边。
  方荣博看了又看,问她:“你不喝吗?”
  朱盈婷道:“太累了,我先歇一会儿,等会再喝。”
  方荣博耸了耸肩,让朱盈婷有事就喊他,然后回了书房。
  片刻后,朱盈婷在手机里拨通了朱院长的电话。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大半杯,紧跟着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心跳加快。
  她难受地在沙发上挣扎了一会儿,喊道:“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