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泠寒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于是叶知夏就开始肉眼可见地萎靡，眼角眉梢都耷下去，走路的时候脚拖拉在地上，慢腾腾的。
明显是在用全身表达他的不开心。
为什么啊？
“谈”恋爱不就是为了能合情合理随时随地贴贴嘛！
没法牵手的话，这恋爱谈得完全没有意义嘛。
叶知夏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走得越来越慢。
段泠寒也看出叶知夏的不开心了，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对他来说牵手这种持续性的动作需要建立充足的心理准备。
它不像是一瞬间短暂的触碰，或是超越了精神层面障碍的瞬间冲动。
比如校运会上的头脑一热。
但等到他恢复了理智，需要主动去做这种接触他人的举动时，他的身体便本能地抗拒着这件事。
段泠寒还需要时间。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脚步也放慢了些，跟叶知夏一起缓缓向着食堂走。
叶知夏是个很好哄的人，就算没人哄他都能自己好起来。
一进食堂看到品类丰富琳琅满目的饭菜点心后，叶知夏又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瞬间就把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和不开心的原因抛之脑后。
“你们湖畔果然比我们那边吃得好多了诶！”
叶知夏看着窗口里面的蛋挞双皮奶炸鸡烤冷面章鱼小丸子现烤面包各种点心还有果切，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太不公平了，”叶知夏抬头抱怨，“我们那边就只有难吃的大锅菜。”
“想吃就去拿。”段泠寒蹙了蹙眉，侧身躲开来往的人群。
从刚才在湖边拍照闲逛开始，段泠寒就发现在他们附近几米开外的距离，总是有许多人状似无意地停留一会儿，拿着手机转几圈，视线却总是远远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当时段泠寒并没有确定这些人是在偷拍，毕竟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妄加揣测。
但这会儿食堂人有点多，又都挤在窗口附近。
一来二去就有几个看上去面熟的被挤到了段泠寒眼皮底下，他垂眸一看，被几人捏着的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就是叶知夏的脸。
几人又被挤走了。
但段泠寒没有立刻做声，也没有追赶，而是先朝着叶知夏的方向看了一眼。
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趴在窗口玻璃前往里面看，时不时还舔舔嘴角。
好难选啊，吃点什么好呢？
诶，这个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段泠寒收回视线，抬脚向着那几人的方向走去。
*
叶知夏端了满满一盘东西，心满意足地转身找位置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段泠寒的身影。
他把餐盘先放到了一个空桌子上，拿出手机想给段泠寒发消息，才发现自己的好友申请还没有被通过呢。
叶知夏看看餐盘里的食物，又抬头在食堂里扫了一圈。
那啥，这种情况下，他先吃点，应该没事吧？
咕咚——
叶知夏吞了吞口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只刚出炉还在冒热气的蛋挞送到嘴边。
刚咬下去半口，眼尖的叶知夏就看到段泠寒从不远处走回来了。
他赶紧把剩下的蛋挞放回餐盘里，没被咬的那面朝外，含着食物支支吾吾，“我没先吃。”
从小叶知夏在福利院就被反复教育，在人都到齐之前先动筷子是要受到惩罚的，尤其是在老师和院长上桌前，否则一辈子都没有人来领养他。
段泠寒轻车熟路从口袋里掏出酒精湿巾，擦了擦椅子后在他对面坐下，并没有解释自己刚才去做什么，轻抬下巴，“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不行，”叶知夏摇头，“吃饭要一起吃，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
小叶知夏饿得快，一开始总会偷偷提前吃两口，被发现后就被教育了很多次。
结果真的直到成年都没有人领养他。
“什么不好的事？”
“......”叶知夏觉得自己和段泠寒还没那么熟，不想说关于福利院的事。
他垂下脑袋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好的事。”
段泠寒：“别信那些东西，吃吧。”
“...真的？”叶知夏抬眼，“那我吃了？”
他饿了好久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饭，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叶知夏埋头吃起来，段泠寒就托着下巴看着他吃。
吃了几个点心之后，叶知夏咂了咂嘴，感觉有点干，伸手要去端餐盘角落里的一只小碗。
手刚伸到一半，忽然在半空被一双筷子拦住。
叶知夏：？
段泠寒略带深意的视线落在叶知夏脸上，“酒酿小圆子，你确定要吃吗？”
“……”
话音落下，两人的思绪同时被扯回了昨天晚上。
叶知夏想起自己还没问，昨晚段泠寒到底有没有去a市，他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梦。
而段泠寒眼前则浮现出昨晚叶知夏醉醺醺往自己身上扑的模样。
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叶知夏扁扁嘴，他也知道自己酒量差了，但这可是酒酿小圆子，能有多少酒精？早就挥发了吧！
“我就吃一口……”
段泠寒这次不拦着他了，抱臂向后靠，好整以暇道，“那你就试试。”
“……不吃就不吃。”
叶知夏吃硬不吃软，稍微凶凶他他就怕了。
吃饱喝足后，餐盘上只剩了一份酒酿小圆子。
叶知夏这会儿才把刚才就想问的事问出来。
“那个，你昨天有没有去a市呀？”
段泠寒看看他，一顿，然后说道：
“…没有。”
“呼……”叶知夏像是松了一口气一眼，“我就知道那是个梦，肯定是元薇搞错啦。”
至于脖颈处的痕迹，估计是酒店被子不舒服，自己在睡梦里抓出来的吧。
到这里，这次湖畔校区之行就算圆满成功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叶知夏悄咪咪瞄了一眼段泠寒的手。
今天还没贴贴呢！
哎，真可惜！
不过今天才“谈”第一天，害羞也是正常的啦，叶知夏这么想着，反正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叶知夏背起双肩包，朝段泠寒摆了摆手。
不等段泠寒说什么，人就一路小跑出食堂了。
叶知夏脚步轻快地来到校车站，拿出手机想给元薇发消息的时候，发现自己和段泠寒加上好友了。
段泠寒的头像是一座雪山，右下角有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应该是段泠寒自己的。
这是哪里呢？叶知夏认不出来，他还没去过有雪山的地方。
他想了想，从表情包里翻出一个小猫蹭腿.gif发了出去。
那边回得很快。
还引用了那个表情包，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叶知夏打字：【是打招呼的意思。】
那边没回话，过了几秒，也发了这个小猫蹭腿.gif的表情包。
噗哈哈哈……
叶知夏笑了笑，突然觉得段泠寒这人好像也有点可爱的嘛。
两个校区之间有半小时车程，叶知夏大概是刚才逛累了，上车没多久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过了好久，叶知夏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车早就停下了，车里的同学们也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车上。
忽然，身侧的车窗从外面被敲响。
叶知夏吓了一跳，偏头去看，然后惊喜地睁大了双眼——
“小谨！”
车窗外站着的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一起从福利院长大的，元谨。
元谨在车外朝他招招手，叶知夏拿起书包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之后就跑下了车，飞奔到元谨面前，垫起脚轻轻拍了两下元谨的脑袋顶：
“小谨，你好像又长高啦！”
元谨自然地从叶知夏手里拿过书包，“我长高什么，我又不是三阿哥。你去湖畔校区了？去干什么？”
叶知夏叹气，“小谨你一来就问这么多问题不累吗？我都还没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说你惹元薇生气了，我来看看。”元谨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呢，为什么去湖畔。”
语气都是沉的，就仿佛在带着答案问问题。
叶知夏挠挠头，“你都听元薇说了？”
“说什么？”元谨瞥他一眼，“你们有事瞒着我。”
叶知夏脑子转了转，这意思是元谨还不知道？那正好，他也不打算让元谨知道，毕竟这种骗人的事还是天知地知元薇知我知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有事瞒你，”叶知夏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来，“那你今晚住我家？”
“嗯，”元谨冷着一张脸说，“顺便把你那个人形抱枕扔出去。”
“别啊！”叶知夏急忙阻止，“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你姐姐的一番心意呀！”
元谨看了叶知夏一眼，没再说话，但还是冷着脸。
走到校外的时候，叶知夏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书包在元谨手里。
也不怪他反应慢，主要是元谨刚才的动作太自然了。
叶知夏伸手把书包从元谨肩上拿下来，元谨也不反抗，就任他拿。
拿完背起来的时候，书包宽宽的肩带压在叶知夏的肩头，感觉有点歪，叶知夏就伸手扯了扯。
刚好露出了脖颈下仍在泛红的斑斑痕迹。
元谨眸色瞬间一寒，拉住叶知夏的衣领，咬着牙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