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流转,只能躺床上哪儿也去不了的人变成了夏维星。
  哪怕想找杨明哲报仇的人到达了顶峰,他现在也只能在家好好养伤,以免留下后遗症。
  而同样都是脚扭伤,夏熠那个时候无人问津,亲爸除了骂他都不曾来关心一次,换成夏维星,他带回来各种补品,交代佣人每天炖三次汤补身子,还怕他委屈憋闷,去他房间陪他聊天,一待就是半小时。
  夏熠无意经过,听见他们相谈甚欢,夏育东乐得哈哈大笑,从心里替原主感到悲凉。
  不知身为亲生儿子,他经历这样的场面时,会是种什么感觉,也许内心早就麻木了吧。
  这种亲生父亲,简直闻所未闻。
  夏育东对夏熠,视若空气,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儿子,找他撒气。
  亦或是,他要出席携带家眷的某些活动,向人展示和谐有爱的家庭氛围,让合作伙伴对他感到安心,才会搭理夏熠。
  这晚,夏熠还在房间研究他们家集团的业绩走势,忽然外边响起敲门声,是佣人过来给他送西装,通知他晚上八点跟老爷一块去参加晚宴。
  对夏育东来说,夏熠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npc,需要他出场的时候配合就行。
  夏熠当然不会拒绝,他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
  当换好西装下楼,看到梁淑仪充满怨气的眼神,他更开心了。
  她心里一定想今晚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吧。
  可真是遗憾呢。
  梁淑仪从夏熠的眼底看到极速闪过的一抹邪光,令她顿时打了个寒噤。
  定是她看错了。
  挎着限量版小包,梁淑仪率先转身离开。
  夏熠不疾不徐跟上。
  今晚要怎么让他的后妈出糗呢?
  他发现自己已经转化为反派思想了,一肚子的坏水,整天盘算着损人利己的事儿。
  一路思考着这个问题,抵达了位于市郊的一处私人宅邸。
  下车前,夏育东又郑重交代梁淑仪,“你能找到机会跟苏夫人搭上话就说,没机会别硬着头皮上,被人看出目的心,对我们的第一印象不好。”
  “这我知道,可错过今晚的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了,苏夫人她很少露面参加这些场合的。”
  “也是。”夏育东眉头紧锁,深思熟虑点下头,“那你见机行事,尽力而为。”
  夏熠静静听着他们的聊天,猜想那位苏夫人应当是北城帝景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虽位高权重,但平日深入简出,不喜奢华,偶尔还去山里修身养性,低调得简直不像她这种地位的人该有的。
  而她的儿子苏铭夜,在家排行老二,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角儿,据说有来他们罗津市发展的计划,不知道消息靠不靠谱。
  帝景集团旗下的产业包含房地产、珠宝、百货、科技……几乎垄断了大部分的市场,罗津市已经遍地是帝景的产业,苏铭夜负责的更是新兴电子那一块,近日风头正盛,若带着他的精兵悍将亲自过来,整个罗津都要震三震。
  看夏育东今晚如此焦虑,估计也是听到了风声,想借此机会抢占先机,同他们苏家认识。
  毕竟,罗津跟北城比起来,只是小弟,自然在这座城市里的富豪和苏家这样的顶流圈层,也如蚂蚁和大象。
  今晚如果不是楚家从中牵线,因他们的儿子和苏铭夜关系匪浅,专程把苏夫人请过来,在场的人里很多都难以见上一面,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
  夏熠的脑海中有印象,原主之前不知在哪听说过楚家少爷和苏铭夜的关系,好像是国外留学时认识的,玩了挺多年。
  楚家也是借了苏家的势才在罗津扶摇直上,否则本地前三的大家族,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没能耐和沈家抗衡。
  豪门之间的争斗堪比后宫,夏熠以前就是普通家庭出身,没经历过这些,他不敢奢想,能接触到苏铭夜那样的大人物,但试试也挺有趣的。
  上天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拿来冒险,做些刺激的事儿,太可惜了吧。
  -
  进去别墅后,夏育东只在向主人介绍夏熠身份的时候,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说这是他大儿子,之后就放任不管了,专注于自己的社交。
  夏熠去自助甜品区坐了会儿,发现周围很多的人他都叫不出名字。
  这也难怪,原主整日被关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认识人去。
  看别人三俩聚成一堆,炫名牌比高奢,他独自坐在那儿吃法式小面包,也挺惬意。
  忽而,人群出现一阵躁动,不知是谁先说了句“苏夫人来了”,之后许多人都往正门的方向奔,也顾不上脚下踩着恨天高了。
  夏熠依旧淡定,拿出手机,百度了“苏铭夜”这个名字。
  页面干干净净,只有些不相关的信息。
  嗯,肯定花了挺多钱抹平的。
  他还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呢,不然打过照面都不认识。
  思绪突然跑偏,夏熠无语又好笑地扇了扇脑袋。
  想啥呢。
  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被他偶遇上。
  将最后一口小面包塞进肚子里,夏熠端起一杯红酒,也往门口那边走。
  他对苏夫人自然有兴趣,不过眼下更想看到的是梁淑仪如何吃瘪,像她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只有碰到比她更厉害的人物,才会偃旗息鼓。
  “很高兴见到大家,听你们说今晚是为我而来,我特别开心。”
  夏熠走到人群外围,听见一道温柔又沉稳的女声传出来。
  从苏夫人的这番话里,也不难听出她的为人,谦逊又低调。
  不过这是在人前,背后有谁知道呢?
  苏夫人被安排进二楼的茶室稍作休息,夏熠见梁淑仪不断张望着,焦急全写在脸上,想找机会上前又不敢,对这女人的了解又多了几度。
  说白了,就是一只没怎么见过世面,误飞上了枝头的乌鸦,外表包装得再华丽,也难掩骨子里的自卑,以及趋炎附势的本性。
  苏夫人挥手告别人群时,夏熠经过了梁淑仪的身旁,在她扯着脖子往前探时,他佯装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将半杯红酒全泼在了她名贵的香槟色的礼服上。
  任何生物在遭受袭击的第一时间,都会凭借本能作出下意识的反应,梁淑仪也是一样,大脑未来得及思考,先尖叫出声。
  “啊!你——”
  她怒瞪向夏熠,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场合,还当着苏夫人的面,才立即收敛。
  而夏熠已经着急地用他白西装的袖口去擦拭裙上的酒渍,像是极度害怕的模样,嘴里慌慌张张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但凡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若不是平日里被恐吓惯了,怎么会怕成这样。
  瞧那手都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的还当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当着众人的面,梁淑仪不便发作,只能隐忍着怒气,充当大度地开口:“这有什么的,不就是礼服脏了吗?”
  旁边有人“啧”了声。
  看她打量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刚才尖叫的时候可没表现出不在意啊!
  苏夫人在听到尖叫时下意识回了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后,多看了夏熠几眼。
  跟在旁边的人立刻解释:“那两位分别是育东集团的夫人和少爷,这孩子平日里就呆头呆脑,估计是不小心冲撞了他继母吧。”
  苏夫人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没接话,继续朝里走了,短暂微蹙的眉心却俨然流露出几分异样。
  梁淑仪见人离开,剜了一眼夏熠,去换备用的礼服了。
  伤敌一千自损两百。
  夏熠的白西装上也被溅上一些,但他是真不在乎,朝周围看了看,见别人还在对着他议论纷纷,低头快速逃离人群,走出了别墅。
  演久了也是会累的,找个没人的地方透口气。
  门前停着一排的豪车,看到那边的喷泉池围绕着一圈绿树,有典型的欧洲风情,夏熠出于对风景的向往,迈步朝那边走。
  未等走到有光的地方,隐约的谈话声传来:
  “地皮还没谈拢,是因为政府要价太狠?”
  “在我们要这块地之前,有家会员店先谈过了,政府那边有意向给他们,没想到我们开出了更高的价,这下他们自然难办了。”
  夏熠站定的位置是在一辆越野车的后面,属于对方的视野盲区。
  他看见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的那位一身黑衣,背影融在夜色里也很模糊,讲话声音低沉,干脆利落,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冷漠的气息。
  而后来讲话的这位抱胸侧身靠在车上,气质有点儿混不吝,看起来像不会办正事的那种二世祖。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男人商讨的是商业机密,出于个人道德,他不该继续听下去了。
  夏熠正打算转身回去,殊不知竟然听见——
  “铭夜,我可指望你来罗津帮我撑场子,你别一时兴起回头又撂挑子。”
  大脑刹那间空白一片。
  难道背对着他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神秘无比的苏铭夜?
  那和他聊天的人是谁?举办这次晚宴的主人翁的儿子楚斯越吗?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传闻还是挺靠谱的。
  他们真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显然不是一对。
  哪有那种暧昧的火花。
  苏铭夜明显不是喜欢这一款的。
  冷漠禁欲的霸总,只会为惹火会撩,爱撒娇示弱,表面跟你懵懵懂懂,其实背地里有自己小心机的那类所拿捏。
  想吸引他的注意,必要令他眼前一亮。
  见过一次就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