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赟被鸟骂得心有余悸，“你干嘛？你还想放鸟打人？这里是开发区，我们开会是备过案的，再闹报警了啊！”
明意摘下墨镜，向后一招手。
突然一群举着手机的自媒体，像农村旱厕里的苍蝇，呼得一下涌出来。
明意指着陈赟，“就是他！诈骗犯！”
黑色手机杆纵横交错，十几个摄像头差点怼陈赟脸上，每个屏幕上，都是他懵逼的大脸。
“胡说八道！我们是商业纠纷！商业纠纷！”陈赟被整了个措手不及，扯着脖子喊。
而此时，被逼签字的小企业主反应过来，冲到镜头前开始诉苦，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就是诈骗！我的豆腐干一袋才五毛，他能欠我一百多万！一毛钱没给过啊！”
“他还说我们残疾人员工是活该，让我们去吃屎！”
“对对对！太恶毒了！他不给我鸭货钱，他还让我去做鸭！”
“我们都活不下去了，想着开会能有个解决方法，哪知道来了，劈头盖脸一顿骂啊！”
六十多岁的老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抢过签字文件，钻到镜头前：“他还逼我们签这些看不懂的东西！你们快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看见债务变更文件，陈赟吓得差点嘎过去，恶狗扑食冲上前，抢过来撕得粉碎！
他一巴掌拍掉手机，抖着满脸横肉，威胁主播，“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正常会议，商业纠纷，我只听法律的！你们这是网暴、侵犯我的权益，我已经报警，一个都别想跑！”
一切于事无补，明意早就买好流量，陈赟嚣张跋扈，有恃无恐欺负小企业主的嘴脸，此时已经冲上热门。
无数气愤的群众，在评论区@相关部门，点赞助力，事件持续发酵。
十几张嘴对着陈赟喷，他抹了把脸上口水，终于在人头攒动中，看见一张惬意笑脸。
察觉到到他的视线，人群之外的明意歪头笑意更深，然后双手一摊，作壁上观。
陈赟带人冲到幕后黑手面前。
明意身旁铁塔般的大老粗，凶神恶煞，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要你狗命”。
安保吓得整齐划一后退一大步，活生生把陈赟晾在前边。
都到这份上了，陈赟的嘴依旧硬得能锄地，撸袖叉腰，蛮横无比，“明意别以为搞点舆论就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有钱，老子热搜随便撤。我欠钱不假，可我积极处理，我可没违法！”
“你叫人干扰正常会议，窃取、曝光我公司的商业机密，再加上……”感觉到巨型鹩哥的死亡凝视，他咽了下口水，不自觉后退，“再加上它！它打人！你完蛋了，就等着蹲监狱吧。”
明意也不示弱，“你还挺骄傲啊？你个欠钱不还，欺负老弱病残的蠢王八！就是缺个人来撕烂你的嘴！长得跟个屎盆子似的，九个煎饼摊一块儿都没你脸大，装逼成这样，你不怕紫外线吗？！”
这一串话出去，给鹩哥整词穷了，脑袋晃成印度人，愣是没憋出一个屁来。
陈赟那脸色，跟死了好几天没来及埋似的。
以前的明意再急眼，也是个有文化、讲道理，按规矩办事的小年轻。
自从磕了脑袋，这他妈是人美嘴毒，精神状况不详，软硬不吃，可持续性不做人！
好家伙，这是摔一跤摔得现原形了啊？
大庭广众，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喷得毫无还手之力。
陈赟气得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整个人像快要爆炸的锅炉。
现场混乱不堪，阎王蹦迪，孟婆打碟，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很快园区管委会、派出所民警赶到。
陈赟眼泪汪汪冲上去，“领导、警察同志，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我遵纪守法，我可是纳税人啊！”
他惺惺作态引起一片群嘲，吐沫星子自四面八方而来。
警察先控制住主播，防止舆论升级，再将两边人分开进行调解。
陈赟对调解十分在行，几句话把对面打成违法逼债，可怜兮兮讲述企业经营不易，眼看重组的曙光，就要被//干碎了！
被踩着脸欺负的小企业主，恨得牙痒痒，却全无办法。
明意安抚大家，对管委会调解人员说：“领导，我们不是不讲道理，而是不知道重组的真假，瀚诚、陈赟都拿不出有力证据。”
管委会人员传达了对面顾虑，叫陈赟不要画饼，赶紧联系鼎石的人来安抚大家。
陈赟支支吾吾，灵机一动想到丛舟，马上联系他，提出电话连线解释重组进度。
丛舟好几天不接他电话，千钧一发之际，联系上了不说，而且一口答应下来。
真是老天助我！
陈赟悬着的心螺旋升天，他胜券在握，他又行了！
他眼神扫过走廊里的人，一群不知好歹的穷逼，一个愣头青傻逼，和一只发瘟的疯鸟！
能从老子手里抠一分钱下来，我他妈跟你们姓！
人群被劝回会议室，管委会坐镇，终于有点正事儿的样子。
陈赟还是老样子，牛逼吹得好似清明上坟的鞭炮。
说完他淡定喝水，手一摊，“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吧。”
管委会这边接到的信息，都由瀚诚提供，本着重组成功，债务问题迎刃而解的思路，还是想促成双方和解的。
明意并没有因劝说而动摇，“我还是那句话，重组不一定成功，我们需要失败后的处理方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赟大手一挥，“我……我和明家，啊，就是明彻、明总还是有点交情的，否则鼎石怎么会选瀚诚？怎么会在茫茫人海里看上我？！”
明意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推波助澜，“也就是说鼎石的实际控制人，明家老大明彻，亲口答应你重组的？”
“是！”陈赟骑虎难下，“不、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我不信。”明彻轻飘飘撂下一句话。
陈赟仗着这里没人能联系明家，丛舟就是他的王牌，态度极其嚣张。
“不信？不信你去问呗。”他靠进椅子里，翘着腿，一脸恶心人的笑容。
没想到明意居然点头，“是该问问了，不然踩到屎都不知道呢。”
他这句话惊起一阵私语声，就连管委会的人员，都在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
“真要联系明总啊？”
“不能吧？明总会知道具体项目？”
“这事怎么越闹越大？”
陈赟脑子一片空白，愣了足足十几秒，“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意脸冷下来，掏出手机发出视频请求“替你问问明彻，是怎么同意重组的。”
意识到对方是玩真的，陈赟冷汗都下来了，表情僵硬地发狠，“不可能、不可能，你能认识明彻？我他妈还认识obama呢！”
空气仿佛凝结成水泥，每个人不自觉放低呼吸，会议室除了视频铃声，找不出一丝杂音。
大约响了七八声，视频被接起。
“明意，怎么了？”
视频里明彻坐在办公桌前，西装革履，表情冷肃，隔着屏幕都有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鼎石是新兴投资基金，去年入选亚洲前二十资产规模，明彻因此登上各大财经新闻头条。
他出镜采访不多，但样貌出众，家庭背景不凡，又一直单身不见绯闻，关注度极高。
坐在周围的人，一眼就认出视频里是如假包换的真身，活物！
现场从寂静无声，跳到另一个极端，如水入沸油，每个声音都炸得生脆。
陈赟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软得直往椅子底下出溜，幸亏秘书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陈总，怎么办啊？那那那好像真是明总啊？”秘书帮他扯开领带顺气。
陈赟惊得眼神涣散，“怎么可能呢？我认识明意三年了，他在海市啊，怎么就、就和明彻认识了呢？”
“明意他也姓明啊，没准是远亲？不过明总出了名的六亲不认，陈总你可千万要挺住。”秘书拽着他的胳膊，两人抖得如一对瘟鸡。
明意翻转镜头，对准脸色蜡白的陈赟，“陈总不是想看瀚诚的意向书吗？”
陈赟汗流浃背，抖如筛糠，根本不敢抬头。
听到这句话，调出个谄媚表情，大着胆子看过去。
视频里，明彻果然拿起一份收购意向书，封皮上明晃晃写着瀚诚的项目名。
“是这个吗？”明彻语调平静。
陈斌好似坐过山车般，大悲大喜，站起来指着视频，喜出望外，“都看见了吧！我就说意向书都在明总的办公桌上了！”
“明总、明总我是陈赟，我代表瀚诚感谢您的信任，您慧眼如炬，点石成金，瀚诚在您手里，一定会、会……飞黄腾达！”说完他短粗手臂向上举起，兴奋得胸口剧烈起伏。
明意爆出笑声，那样子仿佛在看一场滑稽剧。
“明意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之间误会太多了。我承认我说谎了，但这都是善意的谎言啊。你看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陈赟就像一只水蛭，伸缩自如，变幻莫测。
明意敛起笑容，带着快意睨着他，突然说道：“大哥，帮我把意向书撕了，瀚诚这生意，明家不做也罢！”
视频里，明彻明显毫不知情，意料之外地顿了一下。
“大哥？谁、谁是大哥？啊？谁的大哥？”陈赟一脸茫然，情绪大起大落，横冲直撞。